“那去我院子歇吧?！泵鲗毲逭f。

    她的院子，就在東園邊上不遠(yuǎn)，并沒有掛鎖，每一間屋子都能推門而入。

    嚴(yán)觀以為她會有些傷懷，但沒想到不過是出去查探一圈再回來的功夫，她就靠在外間榻上睡著了。

    她沒有進(jìn)內(nèi)室去休息，那就意味著她本來不想睡，是想等他回來的。

    案幾上燈火如豆，她就睡在這一團(tuán)光里，睡容寧靜。

    嚴(yán)觀走近幾步，在榻前蹲下，放肆地看著她的睡容。

    第081章 湯飯和豇豆小菜

    嚴(yán)觀想親一親她。

    他當(dāng)然想, 他還想過更多的事，更深入，更沖動, 更……

    但都只是想一想。

    若是連想都不想, 嚴(yán)觀就能直接坐化圓寂了。

    他在榻邊坐下, 目光根本沒辦法從她面上移開。

    多難得的機(jī)會, 過了今夜，以后可能再也無法離她這樣近了。

    今夜他還抱了她，抱得這樣久, 還牽了她的手, 牽得這樣緊。

    這令嚴(yán)觀生出些死而無憾的感慨。

    他抿滅了燈火，讓自己陷進(jìn)一塊黑藍(lán)的軟布里，這里什么都沒有, 只有她。

    她的呼吸像一陣來處不明的風(fēng), 吹在他后頸上, 舔在他耳尖上, 又割在他心上。

    嚴(yán)觀想一口吞掉這陣風(fēng)，他徐徐湊近了，很近, 像是要與她爭搶鼻端這一口氣息, 好逼得她無處呼吸，只好求助于他來渡一口氣。

    但, 嚴(yán)觀先聞見了明寶清的味道。

    一點點咸，因為她剛哭過；一點點香, 因為她的發(fā)似乎抹了些花露；

    一點點清, 好像是竹瀝的味道，浸在她衣服里；一點點甜, 是從哪里來的呢？

    嚴(yán)觀想，一定是從她唇瓣中漏出來的。

    他好想嘗一嘗。

    他離得很近很近了，近得只需要一個顫抖就可以吻上她。

    但嚴(yán)觀怕驚醒了她，鉗制住她根本輕而易舉，可她會憎惡他。

    如果吻得輕一點，她沒醒，他又怕自己會太沉溺，再也把持不住。

    她的呼吸吐在他唇上，癢啊。

    進(jìn)退兩難時，明寶清在睡夢中無意識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唇。

    從唇縫中探出的舌尖就那樣無所覺地描過嚴(yán)觀的唇線，極致的濕滑柔軟卻勾起了極致的火熱硬實。

    嚴(yán)觀震驚地看著明寶清閉著的眼，聽著她不變的均勻呼吸，他確定明寶清睡著。

    他退開一點，呼出一口滾熱的氣，但氣息絲毫未平，反而愈發(fā)急促。

    嚴(yán)觀有些不穩(wěn)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堂中去，他現(xiàn)

    在不能見著她，又不能離開她。

    一墻之隔，明寶清如住在岸邊的人，在粗重的潮汐聲中睡了長長一夜。

    等明寶清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在從前家中，記憶沒跟上來的那一瞬，真有點驚悚。

    隨即，她看見嚴(yán)觀在她對面席地而坐，見她醒了，他沒動，但眸珠轉(zhuǎn)了轉(zhuǎn)，輕道：“醒了？”

    嚴(yán)觀不知是早醒還是沒睡，屈膝仰著下巴靠在墻邊，下頜上冒出了片片青須。

    昨日他就沒來得及剃，過了一夜，又濃密了幾分。

    明寶清的舌尖忽然鉆出一種酥麻感，像是舔了什么刺密須發(fā)上，她咬了一咬，咬得舌尖都發(fā)疼了，才算驅(qū)開那種幻覺。

    “什么時辰了？”明寶清半邊身子都睡麻了，聲音軟綿綿不爽利，與平日很不一樣。

    “要走了，我沒有找到盆，井邊的水桶也沒了，我系了帕子墜下去浸濕了，你擦擦吧。”

    他說得隨意，仿佛只是信手之舉，但嗓子低沉得厲害，像是昨夜吞了一大口的冷風(fēng)。

    明寶清把臉捂在帕子里時，又聽嚴(yán)觀問：“早膳想吃什么？”

    明寶清才睡醒，反應(yīng)有些慢，看著案幾上的羊皮囊袋發(fā)了好一會呆，才認(rèn)真說：“不知道，不想吃?！?/br>
    “起得太早，胃氣還沒上來，吃些清淡的怎么樣？”嚴(yán)觀拄著刀站起身，說。

    明寶清從榻上起身，側(cè)壓著的臉頰上緋紅一片，像被一只大手胡亂抹上的胭脂。

    “什么清淡的呢？”

    她的理智和警惕還在慢慢蘇醒，神情有點迷糊。

    見狀，嚴(yán)觀的語氣也一句比一句溫柔。

    “素湯飯好不好？”這一句的口吻，更是同哄孩子差不多了。

    明寶清卻在這句話里醒了一醒，舌尖忽然又癢得厲害，抬眸看嚴(yán)觀時他也在看她，又笑問：“醒了嗎？”

    “你昨夜是不是受寒了？”明寶清問：“嗓子怎么這樣啞?！?/br>
    “沒有，天干物燥，有些上火罷了?！眹?yán)觀說著就往外去了，等著明寶清在屋里重又梳理辮發(fā)。

    賣素湯飯的地方也不是什么飯館子，只是和那間下水鋪子一樣，是靠著兩面墻搭的小攤子，但收拾得非常干凈。

    攤主是一對姊妹，聽說是從小被庵堂收養(yǎng)，所以很會做素湯。

    明寶清看著棚架倚著的兩面高墻，問：“這是什么人家？”

    “安王府?！眹?yán)觀說，不意外地看見了明寶清意外的目光。

    清澈透亮的兩碗素湯飯被擺在上桌，與此同時還有各種配菜一一落下。

    “老太妃跟我們庵堂的師父有舊，又說我們做得吃食素凈，沒有油葷，就讓我們姐妹一直在這擺著了。”攤主阿姐覷了嚴(yán)觀一眼，又看著明寶清笑道：“湯底是素湯，黃豆芽和菇丁一夜吊出來的清鮮味，您先嘗一口，潤潤腸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