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長白直
運動會定在金秋十月的下旬。 城北區(qū)的小學每年都會聚在一起舉辦運動會,運動會設在周六,只允許當天參加比賽的高年級學生參加。低年級學生和沒有比賽項目的高年級學生全被拒之在外,她們連“運動會”的“運”字都不知道長什么樣。 到了初中,運動會變?yōu)橐豁椚巳硕寄軈⑴c的校內活動,學生們對此翹首以待。 早在國慶節(jié)前,每個班都開始征集運動會報名,參賽的學生也陸續(xù)開始準備自己的項目,江聽也不例外。 江聽在跳高上有些許天賦,小學四年級開始連續(xù)叁年都參加運動會,五年級時破過男子跳高紀錄。 每年運動會前,他都會抽時間練習。在他看來,天賦固然重要,但有效的練習也同樣關鍵。 結束足球隊的訓練后,他即刻跑去田徑隊報到。 練跳高的學生并不多,這會訓練已經差不多結束,只剩下體育老師和同年級的柳志宣。 體育老師惜才,留下來是為了指導江聽。他知道兩個人的成績和實力,初一年級的男子跳高冠軍準是在他們之中的一個。他問兩人是否有信心打破紀錄。 被提問的兩個人有著截然不同的回答,一個說肯定能,一個說不確定。 信心十足的是柳志宣,保守回答的是江聽。 柳志宣自認江聽是他的勁敵,之所以沒走也是因為想看看江聽練得怎么樣了。過去叁年的比賽中,他連續(xù)叁次在決賽遇上江聽,江聽如一條幽靜的蛇,緊緊跟在他身后,他鉚足力氣,才險勝一次。 但今時不同往日——柳志宣有些得意,挑高眉頭,斜眼看一眼對方——業(yè)余的,怎么比得過他這個專業(yè)的? 熬到了運動會這一天,一大早,學生的心思就已經不在課堂上了。 從沒有參加過運動會的季妄弦非常激動,眼巴巴地盼著運動會早些開始。一下課,她趴在桌子上,嘆一口氣,不滿地說:“哎,怎么下午才開啊,真難熬。” 看一眼手表時間,江聲也嘆氣,說:“距離運動會開始還有叁個多小時,愁啊。” 季妄弦問:“我還是第一次參加運動會呢,你有參加過嗎?” “我也沒有?!?/br> 季妄弦不解道:“可你體育課跑步挺厲害的呀?” 江聲聳聳肩,道:“我懶啊——但江聽會參加?!?/br> “他是不是跳高很厲害?之前聽我們班的男生談起過?!?/br> 江聲有些驚訝,問:“都傳到你們小學去啦?” 季妄弦說:“哈,因為去年六年級跳高冠軍是柳志宣,我們同一個班,據說兩個人就差了一點?!?/br> “柳志宣?”江聲沒聽過這個名字,但記得六年級那回,拿著銅牌和第二名獎狀回家的江聽還蠻失落的,問,“現在也在我們學校?” 季妄弦點點頭,說:“在九班呢,他好像走了體育特長生的路子,到時候中考還能加分呢,估計今年又是他第一。” 江聽也收到過走特長生的提議,但他沒有選。 江聲不以為然,聳聳肩,說:“那可不一定?!?/br> 下午一點,運動會正式開始。 在響徹全校的音樂中,叁個年級又拎著自己的椅子進入cao場。 cao場外圈是水泥地,叁個年級就圍著cao場坐下,每個班之間都隔了一個過道的距離。有經驗的老手早已架起兩根竿子,掛上精心制作的橫幅,要多神氣有多神氣。 雖說是秋季運動會,但“秋天”兩字背后的蕭索尚未登場。江聲班級的位置直面太陽,陽光刺得她有些睜不開眼——受不了,急需一件外套遮陽。 早上忘記帶外套的她想到了最佳人選,跑去六班找人,卻不見對方身影。她問優(yōu)哉游哉的蘇朝:“江聽咧?” “去換衣服了,找他干嘛?” “想用下他外套擋日頭。” 蘇朝瞥一眼江聽空蕩蕩的座位,再看一眼江聲臉頰泛起的淡淡紅暈,道:“他穿著呢,要不你先用我的?” 江聲拒絕:“男女授受不親?!?/br> 蘇朝和她呆久了,自覺地道出后半句:“雙胞胎除外,是吧?” 江聲欣慰地點點頭:“孺子可教也——” 江聽有一丟潔癖,不想在廁所換衣服,走回無人的教室,拉上所有的窗簾,換上衣服和鞋子后,又重新穿上了校服外套。 換完衣服,他下樓去小賣部買了瓶水。 擰開瓶蓋喝水的時候,他習慣性地望向一班的窗戶,里面是只剩下一排排課桌的清冷教室。 “你在這兒啊。” 一道聲音劃破空氣。 江聽看向來人,意興闌珊地問:“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 柳志宣走上前,哥倆好兒般搭上江聽的肩膀,樂呵呵地問:“怎么樣,等會兒就要比賽了,有信心贏我嗎?” 江聽不在意這樣的挑釁,只說:“比了就知道了?!?/br> “你雙胞胎meimei呢,沒跟你一塊兒?” 江聲和江聽從沒有對外說過她們是姐弟或妹兄,但柳志宣卻覺得江聽一定是哥哥。只因他在食堂吃中飯時,不止一次見過江聽兩手都拿著盤子,而江聲則背著手,悠閑地在一旁和他說笑。于是他斷定,江聲連盤子都不愿意端,肯定是江聽做哥哥的太寵meimei。 江聽淡淡地回:“又不同班。” “那——她有男朋友嗎?” 江聽頓住腳步,嘴唇輕微地一張一合,擠出兩個字:“怎么?” 柳志宣見他面色不善,解釋道:“嘿,別誤會,我對她沒興趣。” 在柳志宣看來,江聲雖然長得不錯,但個性未免太過張揚,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他可不喜歡太強勢的女生。 江聽的心情更壞了,柳志宣算什么東西,還需要他對江聲沒興趣? 在溫度趨近冰點時,一道欣喜的女聲響起:“終于找到你了!” 江聲跑上跑下,終于在自己班門口找到了江聲,小跑過去,瞅一眼曬得黝黑的男生,對江聽說:“去哪了你,找你半天?!?/br> 江聽還沒說話,柳志宣立馬打招呼問好:“嗨,江聲,我是你哥的朋友?!?/br> 一聽到“哥哥”,江聲忍不住皺眉,反問:“誰說他是我哥了?” 柳志宣立馬聞到了火藥味,救命,他說什么來著?她真的不好惹! “你找他還有事嗎?”江聲懶得聽對方的回答,只想離開,不客氣地說,“沒事,我就帶他走了?!?/br> “沒事沒事,你們聊。”柳志宣連忙擺手,快步離開。 江聲把江聽拉進自己教室里,關上門,催促他:“快快快,快脫衣服,急用你外套。” 一聽要脫衣服,江聽裹緊衣服,問:“要干嘛?” “擋太陽啊,”江聲強調,“注意,不是借,是用。” 見江聽遲遲不脫衣服,她打量起他的著裝,問:“蘇朝說你回來換衣服的呀,你還沒換嗎?” “換好了。”他有些不自然地說。 “那到時候去檢錄了再脫???”江聲蹙眉,理所當然地說,“多麻煩啊,現在脫了不就好了!” 江聲見他還在磨蹭,不耐煩地說:“快快快,慢吞吞慢吞吞像只豬!” “你們運動服......這么露的嘛?” 江聲看著江聽暴露在空氣中的大片皮膚,青藍色的無袖上衣上映著校名,同色系的短褲堪堪遮住大腿根——這哪是比賽服,說是兩片布也不為過。 難怪他扭扭捏捏半天都不愿意脫呢,她咂舌,是有些難為情哈。 不過,她看一眼他的腿,嘿,還挺長,再看一眼,蠻白的,喲呵,還很直。 江聽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伸手蓋住她上下掃描他腿的眼:“別看了。” 江聲突然被冰涼的手掌一遮,只剩下一片黑,立馬抓住他的手扯下。 兩人一個遮擋,一個擺脫。 鬧半天,江聲不服氣地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小時候我還看過你全裸呢!” “小時候和現在一樣的?”江聽瞪她。 江聲怎么能辜負執(zhí)一jiejie的青春期性教育呢,堅定地說:“不就是第二性征明不明顯的區(qū)別嘛!” “哦?”江聽的勝負欲莫名上膛,問,“那你敢看?” 江聲堅定不移:“你敢脫,我就敢看!” 江聽深吸一口氣,換了副表情,悠悠道:“行?!?/br> 只見他一臉玩味,雙手慢慢往下,真要脫那條破布褲子。 江聲立馬捂住自己的眼睛,勸阻:“??!男女授受不親,就算雙胞胎也是!” 天啊天啊,她可沒不想看那丑陋的生殖器! 緊張的黑暗中,傳來江聽含著笑的反問:“哦,不是‘雙胞胎除外’?” 她回:“我錯了,行了吧?” 寂靜之中,江聽緩緩啟唇:“睜眼?!?/br> 江聲認定江聽不肯接受她的認錯,要戲弄她一番,緊緊捂住眼睛,念經:“我不我不我不。” “沒脫,睜眼?!?/br> 江聲半信半疑地分開手指,首先瞥一眼鞋,視線順著江聽筆直的長腿往上移動,到了大腿根,那破布還在原來的位置,安心地撤下雙手,映入眼簾的是對方得逞的笑顏。 他笑得嘴角都要飛上眉毛了! 可惡! 江聲撲上去揪他的臉:“啊啊啊啊啊啊??!掐死你這頭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