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不可能?” 陳識清失神地呢喃著,目光陡然變得兇厲,心頭有如被一團無名火炙烤著。 “為什么不可能?。俊?/br> 手中的托盤落地,一塊塊的酥糖滾落一地,陳識清不看一眼,攔住青年的去路。 體內(nèi)的血液如沸騰的溫泉,咕嚕嚕地在四肢百骸里奔涌,帶動胸腔里的心劇烈急促跳動。 陳識清眼前一陣陣發(fā)昏,手顫顫巍巍地向容瑟的袖擺抓去:“其他人能給你的,我、我同樣能…” 給他獨一無二的寵愛。 全心全意疼愛他。 與他水rujiao融。 帶他攀登極樂。 他愿意為容瑟做任何… 噗——??! 陳識清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清瘦的身軀不堪重負地倒在地上,指尖堪堪擦過青年的袖口。 “——??!” 何紀之表情一變,驚慌失措撲到陳識清身側(cè),看著地上的鮮血,強烈的不安籠罩在心上。 他不停地呼喚著陳識清的名字,一邊催著下人又去請大夫。 陳識清瞳孔渙散,氣息微弱幾近于無,眼珠仍執(zhí)拗地捕捉著青年的身影。 容瑟背對著他,步履微頓,烏墨般的發(fā)絲垂在臉側(cè),眼睫如蝶翼般輕微顫動,在下眼瞼投下一彎淡淡的陰影。 “新的紋身陣法在書案上,用與不用取決于你,你我兩清?!?/br> 至于他的承諾…陳識清用來羞辱他,他自是能作廢不當數(shù)。 …兩清? 不。 他要的從來不是兩清! 陳識清身軀不甘心彈跳一下,又脫力的不能動彈,眼睜睜地看著青年走遠。 …不要走。 “本座看誰敢走!” 雄渾的聲音響徹陳府,伴隨著強大迫人的威壓,一道高大的身影從天而降,強健身形如同鬼魅一般,一掌按在容瑟的肩膀上。 頃刻之間,容瑟猶如被鐵鉗轄制住,桎梏感從肩膀蔓延開,全身不能動彈。 容瑟側(cè)眸看去,夏侯理隱忍著怒意的臉孔映入眼簾,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氣息奄奄的陳識清,厲聲怒喝道:“怎么回事?!” 管家何紀之一臉錯愕,完全沒有預料到夏侯理會出現(xiàn)在陳府,半天沒有應(yīng)聲。 夏侯理忍著怒氣又重復問一遍,他才如夢初醒,白著臉哆哆嗦嗦地道明原委。 夏侯理虎目瞠睜,看看陳識清,又看看容瑟:“荒唐!荒唐!” 娶男子為妻! 滑天下之大稽! 他拂開管家,在陳識清面前半蹲下,掌心凝聚靈力,輸入陳識清的體內(nèi)。 等陳識清的呼吸平穩(wěn)一些,復看向容瑟,眼中閃過一抹驚詫:“你的身上…” 容瑟羽睫垂下淡淡陰翳,眼瞳平靜剔透,像浸在冰雪里的琉璃,扇動間漾開瀲滟波光。 他修長柔韌的四肢上,赫然都閃爍著瑩白的鎖靈鏈。 在季云宗的宗門大比上,望寧公然擄走容瑟,近半月不見,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青云山,身上的靈力還被人鎖??? 夏侯理粗黑的眉毛皺緊,想問些什么,容瑟周身亮起一圈白光。 “傳送卷軸?”夏侯理一眼認出是何物,卻沒有阻止,目送著白光吞沒青年清冷的身影。 “不…” 陳識清瞳仁緊縮,手下意識地朝青年的背影抓去,抓到一把虛無。 夏侯理收回視線,瞧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冷哼兩聲:“沒出息!一個男人值得你要死要活?收起你不該有的心思,下次要是再敢牽連到本座…” 后面的話沒說,但威脅之意不言自明。 陳識清頹喪地閉上眼,掌心漸漸收緊,陽光下的臉愈發(fā)消瘦,如沉寂在冬日再無生命的枯木,與他的年紀格格不入。 “送他回房!”夏侯理冷著臉,眼底沒有半分溫情。 何紀之見慣不怪,連連應(yīng)是,連忙扶著陳識清離開。 夏侯理一甩長袖,走出一兩步,旋即又停了下來,瞥向容瑟消失的方向,微瞇了下眼睛。 — 傳送陣的傳送地點不固定。 等蒙在眼前的刺眼白光消散,容瑟放眼望去,四周一片漆黑,隱約幾縷清風匆匆掠過,頭頂傳來樹葉颯颯作響聲。 僅用rou眼,無從辨別具體是在何處。 但他很確定,他沒在陳府。 想到突然出現(xiàn)的夏侯理,容瑟眼底的光忽明忽暗,明明三年里對陳識清置之不理,卻在陳識清生命危急關(guān)頭,又及時救下他。 不讓陳識清好過,又吊著不準他死。 夏侯理的態(tài)度屬實有些奇怪。 “……” 容瑟微呼出口氣,拉回雜亂的思緒,試探性的往前踏出一步,腳下的地堅硬而平坦,若有若無的陰氣順著衣擺鉆入,讓人有些不適。 他緩緩朝著風吹的方向走著,約摸一盞茶功夫,前方晃悠過幾道光影,喧囂嘈雜的交談聲、腳步聲一并灌入耳中,聽著與三年前溫玉帶他去的山下市集有些相似。 容瑟腳步略微加快,不消片刻,他的眼前出現(xiàn)一條寬闊的長街。 兩側(cè)掛滿暗紅燈籠,燭光從籠中投照出,光線昏昧朦朧,整條街似蒙上一層紅薄紗,無端生出幾分詭譎陰暗之感來。 街道上人來人往,人人臉上戴著面具,面具樣式大不相同,嚴嚴實實遮擋住臉,僅顯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面。 容瑟停在光與暗的交接處,行人并未注意到他,他微微仰起臉龐,望向遠方的天際,不久前驕陽似火的明媚,轉(zhuǎn)眼間竟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