噎得賀海說不出下一句。

    慢慢的，賀海的態(tài)度漸漸緩和下來, 就那么幾乎默許了周昭的陪伴。

    賀海按照醫(yī)生的建議接受了手術(shù)，周昭全程陪著他，當(dāng)賀海做完手術(shù)再次從麻醉中醒過來時, 見到的第一個熟悉的人也是周昭。

    在那一刻，賀海似乎突然明白了一瞬即永恒的含義。

    之后的日子周昭都陪著賀海, 他們好像又回到了關(guān)系最好的那幾年, 每天形影不離。

    賀海也會到周昭的小賣部幫忙，自從賀海過來之后, 隔壁店開面館的老板娘再也沒給周昭介紹過對象。

    日子就這么過著，戲也就這么拍著, 不知不覺, 這戲總算拍到了尾聲。

    那是一個午后，周昭陪著賀海睡了一個午覺, 這個午覺賀海難得的睡得很好，兩人相互依偎著躺在床上, 摟抱著，一如連體嬰孩。

    周昭醒來的時候賀海已經(jīng)醒了很久了，他沒有叫醒周昭，只是靜靜摟抱著他，不知道注視了多久。

    見周昭醒了，賀海沖他露出一個笑來，蒼白而虛弱。

    “幾點了？”

    周昭問賀海。

    “快五點了。”賀海抬手摸了摸周昭的頭發(fā)，動作繾綣。

    “睡得好嗎？”周昭微笑問賀海。

    “好，很久沒睡這么好過了。”賀海應(yīng)聲，“我還做了一個夢?！?/br>
    “什么夢？”

    “夢到了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時候的你明明像個不良少年，眼神卻又一股澄澈，讓我好奇你的故事?！?/br>
    周昭聞言笑了笑：“那時候我就只想這是哪里來的大傻子，別人打架也敢插手?！?/br>
    想起往事，兩人都笑。

    “說真的，如果再來一次，你還會管我嗎？”周昭伸手玩賀海的下巴，胡子又長出來了，扎手。

    “你這個假設(shè)沒有意義，即使我當(dāng)時沒有搭理你，我相信我也總會和你認(rèn)識，因為在陽光下的你總是那么耀眼，我去采風(fēng)，遲早都會注意到你。

    “小昭，和你認(rèn)識我不后悔……我后悔的只有當(dāng)時你提分手為什么沒有抓住你，哪怕再多問你一句……”

    “我也有錯……”周昭搖了搖頭，“海哥，這次不要再推開我了，不管接下來的路還有多遠(yuǎn)，都讓我陪你走完它。”

    “好?！辟R海答應(yīng)了，聲音哽咽，他目光望向窗外的晚霞，“小昭，我們?nèi)タ绰淙瞻?。?/br>
    最后的一幕是在橋上，周昭攙扶著賀海，兩人緩緩走到了橋的中央。

    沒有多余的言語，只有眼神的交匯，兩人面對落日而立，巨大的落日染紅了天邊的云霞，城市在燦爛的晚霞中也顯得渺小，周昭和賀海望向遠(yuǎn)方，仿佛看見了他們相識時候的那輪落日。

    日月更替，季節(jié)流轉(zhuǎn)，落下去的太陽總會升起，身邊的人不求歲歲年年，但求朝夕。

    “咔！”

    隨著這一聲打板，《追逐落日》正式殺青，季遲還在一陣恍惚，陸見商已經(jīng)率先擁抱住了他。

    “恭喜殺青！”陸見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隨即工作人員都涌了上來，“陸哥季哥，恭喜殺青”的聲音不斷，季遲和陸見商更是被一人塞了一束花，慶賀殺青。

    “見商、小季，辛苦了，恭喜殺青！《追逐落日》慶幸遇見你們?！?/br>
    辛陽平也上前給與自己的兩位主演擁抱。

    “今晚辛導(dǎo)請大家吃飯！”不知道誰喊了一聲，現(xiàn)場一片叫好附和。

    大家熱熱鬧鬧拍完各種殺青照后，陸續(xù)前往了辛陽平早已訂好的飯店。

    作為主演，季遲和陸見商免不了會被一頓敬酒，飯吃到一半，季遲酒勁上來加上心里有事，出了包間去透氣。

    這段日子他太壓抑了，一邊是現(xiàn)實生活里宋繡每況愈下的身體狀況，一邊又是戲里周昭需要面對的隨時會同愛人分離的煎熬，他被現(xiàn)實和戲里拉扯著，沒有片刻的喘息。

    現(xiàn)在電影是拍完了，可這種窒息感并不會立即散去，甚至因為觸不到的賀海的最終結(jié)局而讓人更加抓狂。

    季遲靠在一樓的小平臺上吹風(fēng)，已經(jīng)是深秋，被冷風(fēng)一吹，腦子能獲得短暫的清明。

    他從上衣外套口袋里摸了一顆糖來吃，這還是陸見商出門的時候放進(jìn)來的。

    桔子的味道酸酸甜甜，在口腔里層層化開。

    “小季?！?/br>
    辛陽平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了季遲的身邊，他也靠在欄桿上，點起了一支煙。

    “你有什么想要和我說的嗎？”辛陽平開口。

    季遲愣了一下，一時沒明白辛陽平的意思。

    “這部電影從開拍直到結(jié)束，我都能看出來，你很掙扎，這種掙扎哪怕到了現(xiàn)在拍攝結(jié)束，你依舊被困在其中?！?/br>
    季遲沒想到辛陽平都看出來了，微微有點詫異。

    “這部戲我確實拍得有些辛苦，周昭身上發(fā)生的很多事和我的經(jīng)歷都太像了，這讓我時常分不清現(xiàn)實和戲里?！?/br>
    季遲沒想隱瞞辛陽平。

    “但你和他是不同的，小季，你的人生永遠(yuǎn)只會是你自己的，你變不成周昭，而周昭也成為不了你?！?/br>
    辛陽平笑道，他的目光正好落在季遲身后。

    “而且最關(guān)鍵的是，見商和賀海完完全全就是不同的兩個人，有他在，你和周昭之間就永遠(yuǎn)不會相似?！?/br>
    辛陽平說著拍了拍季遲的肩。

    “我很慶幸最后是由見商和你搭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