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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死去的白月光出土了在線閱讀 - 第243章

第243章

    幾支舞蹈作罷,將領(lǐng)令舞姬坐到他身邊伺候。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她們一致的高挺鼻梁示意她們就是闕州土生土長的姑娘。

    他余光瞥見為他斟酒的舞姬,凍得發(fā)紫的手指輕輕在酒水里點了點,而后顫抖地敬他:“大人吃酒?!?/br>
    他握住舞姬的手腕,假做戲弄地貼近細(xì)嗅,便看清楚她藏在指甲里的藥粉。這個還未長成的女孩要毒殺他!

    他控制著舞姬的手腕把酒潑到她身上,眾人驚訝地看向他。舞姬臉色頓時煞白,似要玉石俱焚,拔下頭上的朱釵,沒等下一個動作,他眼疾手快將舞姬推倒在堂中。

    “什么意思?”他看向東涼人。

    將領(lǐng):“怎么了大舅哥,可是她們伺候得不好?”

    門外的侍衛(wèi)應(yīng)聲進(jìn)來將已經(jīng)嚇壞了的舞姬帶出去,不料那名舞姬大聲痛罵:“江熙你賣國求榮不得好死!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這一句聲討差點將他擊潰,他如陰溝里的臭蟲突然遭遇一道日光,無處躲藏。他裝作毫無波瀾,起身質(zhì)問道:“我一片赤心效忠東涼,將軍又何必惡心我?!?/br>
    將領(lǐng):“這話從何說起?”

    他:“一邊說要拯救闕州百姓于水火,一邊當(dāng)我的面作踐闕州的女人,這不是惡心我是什么?”

    將領(lǐng)擺手笑道:“這是給大舅哥助興,我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br>
    東涼人雖是坐著仰頭看他,卻顯現(xiàn)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的姿態(tài),像強盜得逞后倒打一耙,視他為卑賤的走狗,瘋狂炫耀自己的戰(zhàn)績,連施舍都帶著敷衍,還要勸他大度:“既然大舅哥介懷,我就讓她們回家去?!?/br>
    “是呀,大舅哥敏感了。”

    “放寬心,小肚雞腸難成大事呀!”

    他冷笑:“敏感?將軍求我謀事時必知我不蠢,何故事成后把我當(dāng)傻子。我以為奉上闕州可以在貴國贏得敬重,而將軍待我卻如同待一條狗。將軍這番安排不正是想表達(dá)我如這些舞姬一樣輕賤、任你們玩弄嗎?”

    大家都在裝糊涂,他一明牌,便少了意趣。

    東涼人對他的覺察能力頗為欣賞,道:“果然讀過些書,見識不同流俗。承諾給大舅哥潑天的富貴,我們可沒有食言吶!”

    東涼給,是慷慨,不給,他也無可奈何。無國無家之輩原不擁有尊嚴(yán),他尊重這個殘酷的道理,只是連他都被作踐,那些無家可歸的韶州百姓又何以聊生?無論他愿不愿意、承不承認(rèn),他已經(jīng)成了這場劫難的幫兇。

    “我累了,回房休息?!毖矍笆菙橙说某芭?,身后是大齊萬千子民的憎恨,他快喘不過氣來,轉(zhuǎn)身離去,還不忘冷瞥金作吾一眼。

    如果金作吾夠聰明,就該知道他在說:你也跟我一樣。

    “哈哈哈哈哈!”

    身后傳來毫不掩飾地笑聲,這一刻他就是一條可憐的喪家之犬,無須東涼人安排舞姬來“提醒”他。

    他緊緊捂住耳朵,厭憎聽到東涼人的笑聲,也畏懼聽到闕州百姓的哭聲,他腦袋沉重如灌了鉛,要即刻逃離這里。他騎上溜溜馬沖出郡城,往北邊的闕關(guān)去,東涼人沒有攔他,因為他已經(jīng)眾叛親離,死生同狀。

    大齊北塞是一片戈壁,越靠近空氣越干燥,雪慢慢變薄,露出了砂礫。

    他不知走了幾日,在某天的黎明,身后遠(yuǎn)遠(yuǎn)傳來疾馳的馬蹄聲,帶著重重的殺意。他催馬急行,而溜溜馬日夜不歇,此刻莫說加速,連站穩(wěn)都已經(jīng)吃力。

    “謝了兄弟?!彼铝笋R,就此與它作別。

    在一望無際的裸土上,他毫無遮蔽,早已凍麻了的雙腳不聽了使喚,行動極不協(xié)調(diào),像有千萬只冤魂拽著他的腳步,要把他拖下地獄。

    可只要還有一口氣在,他就不可能停下,他不停在心里祈求李顧保佑,讓他活下去。

    而雙腳難敵四蹄,身后投來一個高大的影子,隨后是熟悉的怒吼:“混賬東西哪里逃!”

    他不敢回頭看,嘶吼著,發(fā)狂一樣地往前沖。

    身后的人躍下馬,撲上他就來了一個過肩摔,又照他的臉揮了兩拳,打得他直掛鼻血,迅速凝結(jié)成冰。

    “放開我!求求你!”他抱頭求饒,蜷縮在郭沾挺拔的身子下瑟瑟發(fā)抖,從殺死李顧到現(xiàn)在,他終于能哭出來了。

    “說!你為什么要逼大將軍投降,為什么要殺死大將軍!你以前不是常說闕州是你的老家嗎!”郭沾比他更要失控,不解恨地又踹了他兩腳。

    他本應(yīng)該死守這個秘密,可如果沒有人理解他,他都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他要憋不住了。又如果不與郭沾闡明,郭沾一定會把他逮回去?!澳阒牢覜]有理由殺大將軍!”

    “那是為什么!”郭沾大喝。郭沾是除了他的家人、白檀以外,唯一一個在這樣的形勢下還可能相信他的人。

    他看著郭沾幾近破碎的眼神,道:“是大將軍的謀略,他要我來做這個劊子手。”

    郭沾瞠目結(jié)舌,滯了幾秒。

    他趁機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往闕關(guān)跑。

    郭沾回過神后跟上他,追問:“生死攸關(guān),你說清楚?!?/br>
    他一邊跑,一邊說明來龍去脈,猶是說得清清楚楚,郭沾還是無法理解,鎖住了他,愣在了原地,細(xì)思其中的邏輯,努力辨別他有無撒謊。

    “你千萬不能說出去?!彼f完,身子輕了好些,仿佛郭沾為他分擔(dān)了一半的擔(dān)子?!昂眯值?,快放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