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三十：“就算要算帳，也是回到京城，讓皇帝陛下親算，哪里輪得到你們擅作主張？！”

    好懟！總算懟到了點(diǎn)子上！皇帝要評判山莊，最重要的指標(biāo)已不是是非對錯，而是忠誠度。這句話的忠誠度就很高。

    林三爺：“三十，冷靜，且看再說。”

    第139章 收復(fù)闕州（4）

    那白金將軍不置一言,只是偶爾轉(zhuǎn)頭，掃一眼站在前排的三十名山莊頭領(lǐng)，與林三爺?shù)哪抗鈱€正著。林三爺欠身點(diǎn)頭,以示敬意。

    一名叫做“余燁”的將軍,李顧的得意門生,拿出一份卷宗站到城門上，面向二十萬將士，大聲宣讀江熙在軍事上的罪過：落草為寇、割讓闕州、殺害李顧、出賣沙州……

    原來是有備而來！

    余燁越說越激憤,到后面聲音里都夾著哭腔。人群聳動，眼里生出殺氣,在頭頂匯成一片烏云。

    嚴(yán)格的軍令教他們定在原地,他們就像捆在籠子里的按奈不住的斗獸,只待牢門打開,就會瘋狂地?fù)渖先ィ瑢⒔跎袒顒帯?/br>
    江熙被吊在高處,將士的每一個表情他都看得分明,甚至能清晰聽見咬牙切齒的聲音，不由生出恐懼,腦袋發(fā)燙,空白了一瞬。

    樓下幾名將軍振臂大喝：“今日不殺江熙,我等難以為陛下效忠！”

    士兵們跟著齊聲怒吼：“今日不殺江熙，我等難以為陛下效忠！”

    聲勢之大，天腳的山嶺都驚起一行行雀鳥,足足念了二十遍才停下。

    戰(zhàn)后山莊人數(shù)折半,剩下兩萬余人,站在角落里，不安地看向這些怒發(fā)沖冠的正統(tǒng)士兵,躁動起來。

    幾名將軍站出來催促蕭弘動手：

    “江熙是陛下唯一妻妾的兄長，陛下與娘娘情深，愛屋及烏多有袒護(hù)，不殺他，終是禍患，我等恐遭江氏報(bào)復(fù)，前途難料！懇請韓王立即處死江熙，為李大將軍報(bào)仇，莫要遲疑！”

    “楚王受他蠱惑深矣，唯有殺了他，才能讓楚王改邪歸正！”

    “韓王！為了大齊江山社稷、長治久安，請速速處決江熙，清君側(cè)、定軍心！”

    ……

    這是兵變？他成楊玉環(huán)了？

    “哈哈哈哈……”江熙忽然笑起來，聲音里帶著幾分為了掩飾恐懼而作出的穩(wěn)cao勝券的邪氣，“你們造反吶？我奉皇命出征烏須州，實(shí)打?qū)崬嵫獟侇^顱才打了一場勝戰(zhàn)，陛下還未論功行賞，你們就上趕著給陛下制造一個卸磨殺驢的昏君名頭！余燁，你欺君吶！”

    余燁聲如洪鐘：“我們先是百姓的將士，才是陛下的將士！殺你亦是為百姓而殺，而非為陛下而殺！落下什么罵名我來擔(dān)著，怪不到陛下頭上！”

    不得不說余燁駁得漂亮。

    “這么說你還講大義？”江熙諷刺，“陛下要你們攻取東涼城池，乃關(guān)乎國運(yùn)之大事，你們卻因?yàn)槲叶笐?zhàn)，猶如兒戲。明明兩碼事，明明可戰(zhàn)后再與我論罪，你們偏在戰(zhàn)時(shí)扯作一談，以罷戰(zhàn)要挾韓王、要挾陛下。難道說二十萬兵馬苦訓(xùn)十余年，跋山涉水來到異國他鄉(xiāng)，就是為了取我性命？耽誤了軍機(jī)要務(wù)，是誰的責(zé)任！將軍直指我犯了兵家大罪，那將軍此刻算什么，輕重不分，以下犯上！安敢說為百姓為陛下！”

    余燁：“因?yàn)闅⒛憧烧袷繗?！?/br>
    跟武將舌戰(zhàn)，讀書人占有先天優(yōu)勢，轉(zhuǎn)守為攻游刃有余，可奈何武將大多不擅辯論，以至于“文斗”時(shí)常常問東答西，雞同鴨講，有來無回。什么語言陷阱、指桑罵槐、激將之法很難在武將面前生效，因?yàn)樗麄兊乃季S不存在這些邏輯，反而不會陷入其中。江熙用再猛的力進(jìn)攻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令他啞口無言。

    就像剛才他指控余燁本末倒置，余燁偏答“殺你爽”，上哪說理去。

    林三爺站出來，有條不紊道：“雖然振奮了二十萬將士士氣，卻寒了南方千萬百姓的心。立國之本不只有軍事，更有政法。整個南方陷入水深火熱時(shí)，是江熙親到韶州體察百姓疾苦，而作仕法，鏟jian除惡，造福百姓。你們要?dú)⑺戏桨傩毡夭淮饝?yīng)，非我夸大其詞，軍中若有來自南方的將士，可證我此言不虛，其次，若激怒古鏡兵戈相向，陛下那頭如何交代！”

    這下?lián)Q成余燁有口難辯。

    林三爺：“江熙身上功過難評，除了皇帝，誰也無權(quán)發(fā)落?！?/br>
    也不知是誰帶的頭，角落里的兩萬余人齊聲高呼：“莊主無罪，爾等公報(bào)私仇！”氣勢一點(diǎn)不輸齊軍，什么功利都拋到了腦后，壓根不怕樹敵。

    很好，不白疼他們。

    將士的怒火已至頂點(diǎn)，是“下火”的最好時(shí)機(jī)。江熙鏗鏘有力道：“我不承認(rèn)以上罪名！”

    闕州已歸，大齊兵強(qiáng)馬壯，不再受人牽制，過去那些只能默默抗下的罪名，他要一一駁回！

    白金將軍聞之起身，走到捆綁江熙的柱子旁，要聽他詳盡說明。

    江熙驀地生出一股底氣，他江·鼎和十七年制科狀元·國舅老爺·仕法編主·修水山莊莊主·香花幫幫主·神經(jīng)洞洞主·東伐大元帥·古鏡圣后·楚王摯愛·熙，現(xiàn)在強(qiáng)到可怕！

    “第一，我當(dāng)時(shí)沒有落草為寇，楚王可以作證。此前陛下已經(jīng)審過，并未定罪，只是后來我身敗名裂，才重新列了進(jìn)來。”

    他說話是嚴(yán)謹(jǐn)?shù)模瑥?qiáng)調(diào)當(dāng)時(shí)沒有，而現(xiàn)在，有了，但修水山莊如今是不是草寇，還得看百姓如何定義。

    金四娘：“對呀，當(dāng)時(shí)楚王跟莊主同吃同寢，形影不離，若是他有罪，那楚王亦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