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信息傳播的速度極慢，地震過后的十來日，關(guān)于地震的些許信息才陸陸續(xù)續(xù)地傳出。據(jù)說地震的中心是在應(yīng)縣，那邊的地震可比草原上的地震厲害多了。

    “地突然裂開了個口子，一只通身火紅冒火的怪獸從地底冒了出來。嗷嗚一口就把一家五口全吃了?！碧魭蛎膵D女繪聲繪色的描述著，活似她親眼目睹了現(xiàn)場?？墒撬髅饕惠呑佣紱]離開過部落，連懷朔鎮(zhèn)都沒去過。

    “應(yīng)縣，那不是在平城嗎？”翹著二郎腿曬太陽的男人發(fā)出疑問，“那可是舊都，哪個怪獸敢跑那兒去?！?/br>
    “你都說是舊都了，可汗走了，龍氣沒了，鎮(zhèn)壓不住了唄?！绷硪粋€大字不識一個的老牧民竟然將地震和遷都之事聯(lián)系起來了——大魏遷都洛陽，平城被舍棄，沒了龍氣的鎮(zhèn)壓，平城底下的怪獸就冒出來吃了人！聽起來竟然邏輯自洽，有幾分道理。

    “唉....”男人放下二郎腿，兩手扶著膝蓋，嘆氣，“可汗糊涂啊?！?/br>
    看來草原上的大家對皇帝的態(tài)度都如同阿史那虎頭一般，不怎么敬重嘛！

    一邊忙著手里的活計，一邊豎著耳朵偷聽族人們八卦的賀蘭定如此想著。

    “吉爾嬤嬤，那個怪獸很大嗎？一口吃五個人？”部落里的小童們今日也不滿地撒歡亂跑了，他們聚在一處，將挑揀羊毛的婦女團團圍住，催促著她將那些恐怖離奇的故事。

    “可大了?！奔獱枊邒邅G下手里的羊毛，兩手比了個大圓，形容道，“那怪獸有山一樣高，就比大青山矮一點點?！贝笄嗌绞顷幧降囊徊糠郑胁菰诵闹械氖ド?，什么怪獸都不高過陰山的。

    “那么高！別把天捅破了?！毙⊥瘋兊刮豢跉猓劬Φ傻脠A咕嚕溜的，幾個小家伙情不自禁擠成一團，又害怕又忍不住還想聽。

    “就那么高！”吉爾嬤嬤無比肯定，言之鑿鑿，“有一座山擋著那怪獸的路，他就把那山一拔一丟.....”

    “就像你們撿牛糞一樣?！奔獱枊邒邅砹藗€生動形象的比喻，“那怪獸挪走一座山，就像咱們撿牛糞一樣輕松?！?/br>
    其實吉爾嬤嬤的故事一點也不夸張。據(jù)賀蘭定打聽來的消息，應(yīng)縣作為地震的中心的確受災(zāi)嚴(yán)重，山峰化作平地，河流陷成凹谷，屋舍倒塌，良田傾覆。

    一夜之前，應(yīng)縣的老百姓在睡夢中失去了一切，家人、家園，什么都沒有了。

    那些在災(zāi)難中死去的人們說不定還是幸運的，他們的生命永遠(yuǎn)停留在了那個冬日過去豐收即將到來的美好夢境之中。

    而那些幸運活下來的人們將會繼續(xù)他們不幸的一生。失去家園和田地的他們成為了流民，如蒲公英一般隨風(fēng)飄蕩在天地之間，尋找下一個落腳點。

    當(dāng)然，蒲公英是不會翻過陰山來蒼茫草原落腳的，這里既沒有和煦的天氣，也沒有充沛的水源，便是失家的蒲公英也不會來的。

    “阿兄，你這是在做什么？”聽完故事的阿昭和阿暄來到賀蘭定身旁，托著下巴好奇地看著賀蘭定手里搗鼓的東西。

    “是什么好吃的嗎？”阿暄渴望地吧砸兩下嘴巴。

    “呆瓜，怎么可能是吃的?！卑⒄雅呐陌㈥训暮竽X勺，讓仔細(xì)看，“阿兄搗的是芨芨草。你是羊嗎？吃芨芨草？”

    “啊....阿兄這么厲害，說不定可以讓芨芨草變好吃?！卑㈥巡环?/br>
    阿昭閉嘴了，剛剛的囂張氣焰不見了，她不確定地看向賀蘭定，“阿兄....這是吃的？”

    阿兄那么厲害，說不定就被阿暄這個呆瓜說中了呢！既然豆子可以變成好吃的豆芽菜，那芨芨草說不定也可以？

    賀蘭定哭笑不得，解釋道，“不是吃食，是紙。”

    隨著春日漸深，草原的日子變得安穩(wěn)起來，乘著羊毛氈毯的制作還沒有正式開始，賀蘭定終于有心思和時間去搗鼓衛(wèi)生紙了。

    賀蘭定不知道造紙術(shù)的具體cao作，但是上小學(xué)那會兒社會實踐課上做過一次小實驗，是用舊報紙制造再生紙。

    將報紙泡水揉爛，攪合在水中變成一團團漂浮棉絮的模樣。將晾衣架掰折成正方形，上面套上絲襪，如此制作成一個網(wǎng)兜。

    網(wǎng)兜斜插入水，緩緩升起，盡量讓舊報紙的棉絮平整均勻地鋪在網(wǎng)兜上。然后再平鋪晾曬，一張再生紙就制作完成了。

    小學(xué)生的實驗cao作簡單而有趣，也給賀蘭定帶來了靈感，他不知道造紙術(shù)的具體cao作，但是知道先要制作紙漿，而紙漿大約是來自于草木植物，或是樹皮，或是草根。

    賀蘭定就一點點實驗，或是將草根先搗碎在煮熟，或是將草桿子先燒成灰再搗碎了混水煮。反正他有大把的時間，且如今草原上的水資源也不緊缺了，作為郎主的他每日霍霍點水算什么。

    “紙？寫字嗎？”阿昭問。

    “應(yīng)該可以寫吧。”賀蘭定不確定自己造出的紙品質(zhì)如何，但是用來上廁所肯定是沒問題的。用來寫字可能有些懸。

    “啊.....”一聽紙是用來寫字，不是用來吃的，阿暄頓時失去了興趣。

    “但是紙可以賣錢，錢可以買吃的！”賀蘭定笑著點點阿暄的鼻頭。

    “阿兄我們來幫你吧！”兩小孩眼睛一亮，頓時來了興趣。

    “行?！辟R蘭定也坐累了，將工具交給兩小孩，交代道，“這邊是生草，搗爛了，越爛越好?！?/br>
    “這邊是草木灰....額....”賀蘭定根本就沒個具體的實驗章程，“反正就全搗碎了，混在一起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