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定產(chǎn)生了一個大膽的主意：殺楊鈞，再假冒楊鈞領(lǐng)兵去迎可那瑰，屆時殺阿那瑰還不是輕而易舉嗎？

    只是，想要假冒楊鈞可不容易。

    “他手下的那些人，既要?dú)?，又要留?！睔⑹菫榱吮Ｃ?，留是為了方便模仿楊鈞，騙過洛陽方面。

    “好主意！”可朱渾喜眼睛都亮了。

    斛律金沉聲道，“楊鈞自己帶來的人處理起來容易，難的是賀拔父子?！辟R拔度拔是武川當(dāng)?shù)睾雷?，武藝高?qiáng)，聰慧敏捷，幾個兒子都不是弱的。對付他們可不容易。

    “不能拉攏嗎？”賀蘭定詢問。

    斛律金面露難色，“賀拔父子心向朝廷?！焙退麄儜阉凡灰粯?，絕大多是懷朔人的心中，懷朔、敕勒川是比朝廷、比皇帝重要的存在。

    特別是懷朔羊毛生意興起，懷朔百姓的生活質(zhì)量rou眼可見的提高——自己靠自己就能過上好日子，何必指望朝廷。更何況朝廷每一次帶給六鎮(zhèn)的都只有失望。

    而賀拔一家，嗯，用后世的話講，非常迷戀編制。

    “楊鈞重用賀拔，賀拔恨不得以命報之?！滨山鹣肓讼耄?，“我會嘗試勸說賀拔?！?/br>
    賀蘭定異想天開的主意很不錯，但是執(zhí)行起來有難度。

    “那就先讓他病著吧?！弊屢粋€人生病虛弱、臥床不起的辦法有很多。

    賀蘭定想安插人手進(jìn)楊鈞的將軍府，但是一直不得成功，楊鈞不愧是世家出身，治家很嚴(yán)。除了賀拔父子，將軍府的所有人手都是楊鈞自己帶來的一套班子，就連廚娘都是從弘農(nóng)老家?guī)н^來的。

    然而，辦法總比困難多。賀蘭定沒法向?qū)④姼斔腿耸?，但是能往里頭送豬、送羊、送菜?。?/br>
    將軍府鐵桶一塊，但是總要吃喝嚼用，在懷朔當(dāng)?shù)夭少I。

    征兵令下達(dá)沒多久，楊鈞便病了，上吐下瀉，臥床不起。

    倘若只有楊鈞一人病倒，那興許是自己身體不適?？墒钦麄€大將軍府被大規(guī)模放倒，那就不是意外，而是事故了。一番抄檢后，發(fā)現(xiàn)竟是后廚的食材被混進(jìn)了烏頭根莖。

    烏頭根莖是經(jīng)典的軍用毒藥，適合大規(guī)模投毒。中毒者輕則嘔吐，重則心律紊亂昏迷。廚娘不認(rèn)得這種根莖，燉湯的時候一起混著燉了。

    “竇興、斛律金等人頻繁出入賀蘭大宅?！笔窒碌幕貓笤跅钼x的意料之中。他就說，懷朔當(dāng)?shù)氐暮缽?qiáng)們怎么可能如此輕易就接納了自己，原來是在這兒等著自己。

    臥床的楊鈞面如金紙，一頭虛汗，下令道，“自今日起，府中一應(yīng)物品不得在懷朔采買?！毙液脩阉诽旌淮未笠?guī)模采買后可以儲存使用許久。

    “是！”

    然而，鎮(zhèn)將府的采買隊伍前腳出了將軍府，后腳便消失在了茫茫大雪中。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楊鈞只得，“以后只從懷朔軍中調(diào)度?！避娭杏凶约旱牧继锖湍翀?，士兵們平日除了訓(xùn)練，還要種田、放牧，以供軍中自給自足。

    到了懷朔后，楊鈞才知原來懷朔冬天竟是能吃上綠色蔬菜的。懷朔豪族不僅會挖地窖儲存蔬菜，竟然還會用暖房模擬春日環(huán)境在寒冷的冬日種新鮮的蔬菜。

    因此，雖然軍中有rou有糧，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鎮(zhèn)將府還是會從懷朔采買生豬、蔬菜。誰知，這竟讓人有了可乘之機(jī)。

    “令賀拔軍主入府談話?！睏钼x也不放心從軍中調(diào)度的糧食，畢竟上任鎮(zhèn)將段長在此經(jīng)營二十多年，軍中多是他的心腹。因此他準(zhǔn)備將此事交由賀拔岳來嚴(yán)防把控。

    不多時，手下匯報，“賀拔軍主不在帳中?！?/br>
    “他去哪兒了？”楊鈞問。

    手下遲疑后，答，“有人曾見斛律軍主邀請賀拔軍主喝酒?！?/br>
    賀拔度拔能夠為了編制將自己一家賣給楊鈞，只是不知，楊鈞對賀拔父子的信任能打幾分了。

    這邊楊鈞如墜洞窟，只覺四面皆敵。另一邊，賀拔度拔也的確是被斛律金喊去喝酒了。

    “賀拔兄要當(dāng)為虎作倀的倀鬼不成？”斛律金開門見山，直搗黃龍，“賀拔家寧做六鎮(zhèn)之辱乎？”

    第一百七十二章

    斛律金說賀拔度拔的所作所為是為虎作倀, 賀拔度拔卻反問，“斛律兄難道要違背朝廷的旨意嗎？”

    斛律金擰眉，“如今的大魏朝堂牝雞司晨, jian臣當(dāng)?shù)? 賀拔兄該有自己的思索考量。”難道朝廷做了錯誤的指令, 還要不問不顧地去遵從嗎？

    賀拔度拔沉聲道, “倘若朝廷上下都是斛律兄這般的想法, 才是真的國將不國?！?/br>
    斛律金見對方冥頑不靈，忍不住拔高聲音，“那是蠕蠕！臭蟲子！該死的蠕蠕！吃著我們六鎮(zhèn)兒郎血rou的蠕蠕！”

    斛律金心痛無比, 這種被國家拋棄、被朝廷背刺的痛楚沖破了他的理智。

    “賀拔度拔！你愧對祖上！”

    賀拔度拔側(cè)過臉, 不去看斛律金臉上的憤怒和失望。在接受楊鈞的邀請, 從武川到懷朔擔(dān)任軍主的一刻，賀拔家就有了抉擇。

    “時候不早了?！辟R拔度拔起身告辭。

    斛律金抿嘴，沉默地給賀拔度拔斟上一杯熱奶茶，淡淡道, “喝了這一杯，今夜過后, 咱們.....”就是敵人了。

    賀拔度拔停步, 雙手接過深褐色的奶茶，醇厚的奶香撲鼻而來，入口濃甜，咽下后帶著些許黑磚茶的苦尾子，“放了糖的？”

    自從賀蘭部落開始售賣紅糖, 糖的價格一下被打了下來, 懷朔富碩人家?guī)缀跫壹页缘闷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