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中槍了吧？”我問湯南軒。

    “我穿著防彈衣，子彈沒穿透。”他說，“但距離太近，沖擊力很大。我可能昏眩了片刻，差點(diǎn)把你——”

    他的聲音哽住了，仰頭望天，努力平復(fù)呼吸。

    “沒打穿？那前面怎么會有個洞？”

    我注視著他防彈背心正面，在右鎖骨附近有處破損。我伸手輕輕一摳——

    掉下一小塊金屬。

    湯南軒無語。

    我們兩個在我身上一頓找，最后發(fā)現(xiàn)子彈碎片掉在我衣服的褶皺里。

    他拈起碎片，攥在手心：“這一槍，是我正跑過來時挨的?！?/br>
    “所以我開車門撞他，還是有點(diǎn)用的，對吧？”我美滋滋地說，“不然他還有可能打中你，是不是？”

    “確實(shí)有可能。”湯南軒在我額頭親了一下，“所以，謝謝你?！?/br>
    “但如果你老實(shí)待在車?yán)锊怀鰜?，你就百分之百安全。?/br>
    他凝視著我。路燈昏暗，我看不清他眼中涌動的情緒。

    “以后絕對不能再為我冒險?！彼f，“我是警察，我清楚這個職業(yè)的風(fēng)險，我愿意承擔(dān)。我的家人也接受了我可能面臨的風(fēng)——”

    “胡說，我才不接受?！?/br>
    damn it！我咬住嘴唇，恨不得給自己來兩下。說話不過腦子，就這么脫口而出了。他說的是“家人”啊啊啊。再找補(bǔ)就顯得太刻意了。

    “你憑什么總要我做這個、不準(zhǔn)那個？活不活的，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嗎？”我兇巴巴地瞪他，“我才不care什么goddamn風(fēng)險。呵呵，我甚至沒有家人需要顧慮——”

    “不許你這么說！”湯南軒第一次兇我。

    來呀，敢不敢以吻封——

    “不好意思，打攪一下?！鳖^頂突然冒出一個聲音，一個警察拿著物證袋杵在旁邊，“警司，你的防彈背心要收集一下?！?/br>
    * * * * *

    第二輛救護(hù)車把湯南軒和我送到了急救中心。

    我?guī)讉€月前肋骨有過骨裂，剛又經(jīng)歷了cpr，需要檢查肋骨狀況。而湯南軒近距離挨了兩槍，也要照x光查看肩胛骨。

    兩槍？

    我記得聽到三聲近距離的槍響，然后才是比較密集的、距離稍遠(yuǎn)的槍聲。難道黑衣男槍法不行，近距離都能脫靶一槍？

    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再糾結(jié)下去，好像嫌他中兩槍還不夠似的。

    急救中心人滿為患，x光檢查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幸好警察有優(yōu)先安排，我們不必擠在大廳，而是被帶到一個單獨(dú)的小房間。

    房間里只有一張病床。湯南軒把我安頓好，還沒來得及坐下，就被一通電話叫走了。

    我半躺在床上，本沒打算睡覺，可時間已晚，外面又有什么儀器在嘀嘀作響。我聽著聽著，不知不覺又睡著了。

    朦朧中，似乎聽到病房門被輕輕敲響。

    我稍微清醒了些，側(cè)耳再聽，卻寂靜無聲，連嘀嘀聲都消失了。

    睜開眼，只見病房門正無聲無息地緩緩打開。

    第26章 第一印象

    病房的門悄無聲息地開了。jason就站在門外，戴著口罩，一身護(hù)士裝，脖子上掛著聽診器，胳膊下夾著寫字板，手中端著小托盤。

    看來今天的人設(shè)是男護(hù)士。

    jason見我睜著眼，動作一頓，隨即推門而入，反手鎖門。

    “原來你醒著?！彼研⊥斜P放在桌上，拿起寫字板，“你還沒打過流感疫苗吧？醫(yī)生說要打一針?！?/br>
    他放下寫字板，從托盤里取出一次性注射器，開始撕塑料包裝。

    目前流感疫苗產(chǎn)量不足，只有高危人群或警察醫(yī)生這類關(guān)鍵崗位才能優(yōu)先接種。我還不知道要排到猴年馬月呢。難道“他們”怕我會不小心染病死掉，要給我特別照顧？

    但這位jason似乎不太靠譜，這針不管是什么，我才不要打。

    繼續(xù)裝傻混過去嗎？還是敲打一下，一勞永逸？

    我不動聲色地把手放到呼叫按鈕附近。

    “jason，”我說，“聽說現(xiàn)在護(hù)士短缺，沒想到連電工也能頂上了？你的職業(yè)發(fā)展真是與時俱進(jìn)啊?！?/br>
    他猛地抬頭看我，注射器掉回托盤，手迅速插入護(hù)士服口袋。

    “請你冷靜點(diǎn)?！蔽矣檬种改﹃艚邪粹o給他看，“今晚有個警察受傷，正在搶救。現(xiàn)在醫(yī)院里的警察可能比警署里的還多，你也不想太引人注目吧？”

    jason直勾勾地盯著我，眼神警惕。

    “別緊張。我一直都挺配合的，不信你可以去問問你那個墨西哥同事?！蔽艺f，“所以也請你像你同事那樣，工作時低調(diào)點(diǎn)，盡量別影響我的正常生活，行嗎？提前謝謝——”

    門把手突然動了。但是門被jason反鎖，打不開，外面的人又試了兩下。

    jason身體瞬間繃緊。

    “sera？”門外傳來湯南軒的聲音。

    jason飛快地把口袋里的槍亮了一下，又立即藏了回去：“別亂說話，否則我可不保證會發(fā)生什么事?！?/br>
    “好，聽你的。”我低聲說，“門外的人也是警察，你不動聲色地離開吧，我配合。”

    “sera？”門外的湯南軒又叫了一聲。

    jason還在猶豫地盯著我。

    “你拖得越久，我就越難幫你圓回來哦?！蔽艺f。

    他終于下定決心，保持右手插在口袋里，用左手解開了反鎖。

    “咔嗒”一聲，門鎖從外被擰開，湯南軒推門而入?？匆姴》坷锍宋?，竟還有另一人在，他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