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頭看著湯南軒，看著他的嘴唇在動，等著他停下來。

    “okay。真相是這樣的：我沒有謀殺sarah，也沒找人殺她。”我說。

    “所以，nathan，我從來都不需要你為我作證。”我繼續(xù)說，“和你在一起，是因為我以前想要你。”

    頓了頓，最后：“但我現(xiàn)在不要你了?！?/br>
    話剛出口，肋骨后面一疼，有什么東西在崩分離析、支離破碎……

    我轉(zhuǎn)身想逃離這攤絕望的局面。

    湯南軒動作還是那么快，一抬手就抓住了我的胳膊：“sera！”

    他抓得那么用力，我整條手臂瞬間發(fā)麻。

    “湯南軒，”我第一次使用安全詞，“夠了就是夠了?！?/br>
    我沒看他。看不得，也無需看。跟他這么熟，我知道我的話一擊即中。

    “想跟我說話，明天帶張拘捕令來?！蔽艺f.

    湯南軒緩緩松開了手。

    * * * * *

    現(xiàn)在已過半夜十二點，mandy應(yīng)該還沒睡，她肯定會收留我。

    但這里是我的家。我不走。

    上樓梯，進主臥。主臥門同樣不能反鎖，我裝上阻門器。

    這個動作耗盡了我最后一絲力氣，我抱著膝，靠著門板坐下。

    打回去……我做到了。我沒輸吧？

    但為什么比剛才更難受？

    他知道這房子是我的死xue，他為什么要那樣說？

    我知道他最怕我不要他，我為什么要那樣說？

    與人建立親密關(guān)系，究竟意義何在？深入探究彼此的脆弱與恐懼，難道是為了在傷害時能命中要害？

    我們暴露自己，難道不是為了獲得堅定的支持？

    我們了解對方，難道不是為了成為彼此的庇護？

    ……

    腦中有上千個問題在喧囂，有些有答案，有些暫時沒有。但漸漸地，可能是累了麻了，這些聲音都歸于平靜。

    我拿起手機給裴左之打電話。

    “你作決定還挺及時?！彼f，“我剛交完i-485，說不定哪天就批了?！?/br>
    “不是。”我說，“我問你，你幫我安排回國的飛機，為什么沒有我的乘客記錄？”

    “你要秘密回國，自然不能提前登記?！迸嶙笾f，“等你到了機場，我朋友就會把你加上乘客名單?？赡悴皇菦]去成嗎？”

    ……這個安排確實沒毛病。

    我揉揉太陽xue：“那麻煩你跟朋友打個招呼，請他跟警察解釋一下?！?/br>
    “警察？美國的？那估計不方便，他在南亞那邊進去了?！迸嶙笾f，“不過，你那位湯先生前幾天倒是給我打過電話?！?/br>
    湯南軒已經(jīng)問過裴左之了，那為什么……

    “他態(tài)度很惡劣，”裴左之哼了一聲，“我把電話掛了。難道他是想問這事？”

    “你！！”

    “你叫他再打來?！迸嶙笾f，“綏綏，你又惹了什么麻煩……別、別現(xiàn)在說，我馬上要睡了。不管是什么麻煩，我都能救你。但欠我人情的話，孩子的事就可由不得你啰?！?/br>
    “嘟嘟嘟嘟嘟——”他把電話掛了。

    ……

    讓他先睡十五分鐘好了，等會兒我再打給他，說拉走沙發(fā)的事——

    “嘩啦”，樓下傳來玻璃碎裂聲。

    剛才沒注意，難道湯南軒還沒走？他在摔東西？！

    不對，動靜這么大……玻璃窗碎了？

    屋里靜悄悄的，我把耳朵貼到門板上仔細聽。

    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我眼前的門把手緩緩轉(zhuǎn)動 。門被推開了幾毫米，隨即被阻門器擋住。

    湯南軒？我屏住了呼吸。

    “咚！”門板發(fā)出巨響，猛抖了一下，像是被踹了一腳。

    腦袋被震得嗡嗡直響，整個房間仿佛都在顫抖。我跳起來，后退幾步：“湯南軒！”

    回應(yīng)我的是又一聲：“咚！”

    強烈的沖擊下，阻門器仍死死頂住門，但門板上半截已變形，與門框之間現(xiàn)出一道縫隙。

    透過門縫，我看見一只渾濁的眼睛和幾顆發(fā)黑的爛牙。

    令人窒息的口臭撲面而來。

    “小貓咪，”門外的人桀桀笑著，“來，一起玩吧？”

    你誰??？！

    突然，一把亮閃閃的刀刺穿門板，露出的刀身比我手掌還長。

    “唰”——刀被抽回，“咚”——門板又挨了一腳，出現(xiàn)了裂痕。

    門外是誰已不重要，他要干什么雖然重要，但我現(xiàn)在沒空了解。

    我沖到窗邊，拉開窗戶。夜晚的冷風撲面而來，帶著潮濕的泥土氣息。

    才二樓而已，跳下去，應(yīng)該沒事吧？再跑上二三十米就能進樹林，躲起來，然后報警——

    不過……他有沒有同伙？會不會就在下面等著？

    我轉(zhuǎn)身沖進衣帽間，拉開衣櫥，用手機照著摳開儲藏室的門。

    “砰——咚！”臥室的門似乎整個倒了。

    我反手關(guān)上衣櫥，悄悄爬進儲藏室。儲藏室門的內(nèi)側(cè)沒有把手，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著它慢慢關(guān)上。

    用來別住鎖舌的釘子，突出部分跟什么刮了一下，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屬摩擦聲。

    門停了下來。還好，全關(guān)上了。

    周圍驟然安靜，手機信號歸零。

    這時我才意識到，儲藏室除了沒有信號無法報警，還有個致命缺點：門向外開，無法從里面頂住，門內(nèi)側(cè)光滑，也拉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