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楊的話怎么聽都是怪里怪氣的，不知道是報復(fù)姜唯在露臺上對他的說教，還是下午嘲笑他吃棒棒冰的窘相。

    “暮楊，我先回去了，你和羅老板慢慢聊?！?/br>
    姜唯早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斜挎著背包。

    “姜小姐，跟我們一起吃飯吧！難得又碰見?！?/br>
    羅大勝盛情邀請，不過姜唯還是搖搖頭，向門外走去。

    “暮楊，你不說句話嗎？那我送送姜小姐……”

    羅大勝樂呵呵地跟著姜唯下了樓，兩人沒有走遠，站在小花園中又聊了好幾句，看上去有說有笑。

    暮楊靜靜地站在二樓的窗邊，不動聲色。

    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什么要這樣，每每都被姜唯輕松自在的狀態(tài)所吸引，可與她面對面的時候又不自覺地緊繃起來。

    031. 唯一的唯

    露臺面積不足百平米，初版方案通過后，就開始邊施工邊細化。小唐為露臺項目制作了效果動畫，并且每天來項目現(xiàn)場盯進度。

    在姜唯的幫助下，她還成為了暮楊的微信好友，時不時地在網(wǎng)上對他噓寒問暖。

    “姜唯，不是都由你負(fù)責(zé)么，為什么那個小姑娘天天來？”

    “我還有其他項目要做，她跑得勤是好事，下個月就可以完工了，對你已經(jīng)很優(yōu)待了?！?/br>
    姜唯給暮楊解釋得中規(guī)中矩，不過她意識到暮楊是被擾了清靜，又認(rèn)真起來。

    “他們施工要是影響到了你了，你可以向我反饋，我們把時間安排調(diào)整一下?！?/br>
    暮楊皺起眉，嘴角撇向一邊，姜唯還是沒明白他的意思，深一層的意思。

    他只好直說了，“你能不能轉(zhuǎn)告小唐姑娘，別對我抱有期望？”

    晚上的工作完畢，姜唯關(guān)掉畫室的燈具，等暮楊走出來后又推上門。

    “什么期望？”她眼里閃著光，明顯在偷笑，先行走下樓梯。

    “你別裝糊涂了，還要怎么說！”暮楊賴在原地，帶些惱怒，“喂，你不管的話，我就向周仁投訴！”

    “人家小姑娘是好意，充其量算是你的粉絲，是你自己想歪了吧！”

    姜唯站在一層，叉起腰，對待暮楊的胡鬧一點都不帶容忍的，“你趕緊投訴，停工兩個月，省得我們整天頭頂烈日在上面忙乎！”

    暮楊還不罷休，翻著手機上的聊天記錄沖下來，懟到她面前，“看看，她每天都給我發(fā)什么？”

    “我不看，你自己的事，別拉著我攪進去！”

    姜唯用手擋著，暮楊就追著她圍堵。

    一層角落里的綠植發(fā)出充滿焦慮的呼喊。

    【你們不要過來呀】

    只有幾平方的空間里，姜唯左躲右閃，腳下一滑，摔了屁股墩兒。她艱難地哎呦一聲，伸手抵住了門框。

    事發(fā)突然，暮楊只想開個玩笑，卻釀成事故。

    他一時間雙手無措，再去扶姜唯的時候，人家已經(jīng)站起身甩開大門走了，沒給他留下任何道歉的機會。

    姜唯一路小跑，終于擺脫了那個人，還好不是摔在外面，裙子沒臟。

    她在地鐵里也沒敢坐下，屁股麻麻的有些酸，一路站到下車。

    ***

    要說霉運一來，都是挑時間的，并且扎堆發(fā)送。

    剛下地鐵，她就接到了姜媽的電話。

    不知姜爸是如何暴露了祠堂的事情，姜媽一準(zhǔn)兒猜出了姜唯在賣房，劈頭蓋臉一通臭罵。其中說的最多的卻是，我一向是個講道理的人。

    哎，講道理的話，房子是姜唯自己買的，為什么不能自行處理。講道理的話，為什么不先問問來龍去脈，問她具體要拿出多少錢呢！

    姜媽與姜爸的看法不同，她是相信姜老太有造紙秘笈的，而且百分百會傳給姜唯。

    “你的名字是奶奶取的，唯一的唯，奶奶從小最疼你，有什么好東西以后肯定都是你的?！?/br>
    姜母如是說，姜唯的優(yōu)勢從出生起就定下了，根本無需任何付出。

    “修祠堂是整個姜家的事情，誰都有份，怎么就落到了你爸爸一個人的頭上了！”

    姜媽說得義憤填膺，利益獨享，責(zé)任共擔(dān)，就是她掰扯的正理。

    姜唯順著她的思路，弱弱地問了一句，“那姑姑家出多少錢，我們就出多少嗎？”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姜唯還以為掉線了，又聽見姜媽轉(zhuǎn)換語氣，和緩地說道：“你還小，想得簡單?！?/br>
    “這事一聽就是你姑姑在背后搗的鬼。嫉妒我女兒在陽城買了房是吧！她家姜怡珍掙到了大錢就讓她們搞好了?！?/br>
    巴拉巴拉，又是一大堆她和姜家的陳年舊事，聽得頭疼欲裂。姜媽只是聽了姜爸的只言片語即腦補出一場家族大戲。

    姜唯實在是不知道如何給這通談話收尾，急得完全忘了屁股上的疼痛。

    “媽……媽……房子還在，你不要發(fā)這么大火，也別和我爸吵架。我還什么都沒做呢，就和我爸隨口一說?！?/br>
    “我還不了解你么，本事大得很，可你要用在關(guān)鍵的事情上。抓緊時間談朋友啊，結(jié)婚啊……對女孩子多重要啊……你馬上三十了呀，三十……”

    親媽的聲音像是霹靂啪啦地放鞭炮，姜唯立刻離遠了一些，她沒有聞到硫磺味，卻已經(jīng)感到陣陣窒息。

    姜媽惹不得，這是她和老爸多年的經(jīng)驗總結(jié)，留在云都就等于是伴著火藥桶生活。

    每當(dāng)這個時刻，她只有慶幸自己和老媽隔著兩千公里。即便這只大炮飛到她跟前，也有四個小時的緩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