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合適
我們不合適
朱檀木門虛掩著,崔恪在外輕叩兩聲,推門進去。 房里有一股清苦的藥香味,轉(zhuǎn)過珠簾,愈走近愈濃,甄珠臥在榻上,聽見窸窣聲響,眼角的余光撇來。 看到崔恪,她驚恐地坐起來,防備般的盯著他。 珠珠幾日不見,兩人之間隔了山高水遠,崔恪小心翼翼喚她的名字。 甄珠移開了眼,緊繃的身子放松下來,平平地問:你來干什么? 崔恪停在離她幾步的距離,神情有些受傷,你說和離就和離,不需要給我個交代嗎? 還要給你交代什么,該說的,我都讓翠丫說得很清楚明白了。甄珠的面色蒼白而冷漠,這幾日瘦了一些,尖尖的下巴微微翹起,有種柔美的脆弱,但她那樣果斷,那樣執(zhí)拗。 私會徐陵,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你娘已經(jīng)罰過我了。欠你們崔家的八千兩,翠丫已經(jīng)還回去了,等婚前的聘禮清點好,我爹娘會叫人抬過去。 你說娶我錯誤,我們就到此為止,當我甄珠下賤,白給你睡了這么久,左右你是男人,也吃不著什么虧。 一字一句,如刀劍利刃,劃清兩人楚河界限。 她執(zhí)意要跟他撇清關(guān)系。 崔恪聽得心揪起來,不敢接她話茬,不甘心地反問:孩子呢?孩子怎么辦?珠珠,我是孩子的父親。彼此的關(guān)聯(lián)只有靠一個未出世的孩子維系了。 甄珠聽到孩子后很激動,冷冷的眼神如淬著劇毒,她笑了一下,又仿佛沒笑:孩子,要我生下來剁一半給你嗎? 崔恪后退兩步,不敢置信地望著甄珠,你你 我真惡毒,還是我是瘋子?甄珠接話,臉頰消瘦,顯得一雙眼睛大得出奇,無聲地在落淚。 她口中喃喃:你娘說,如果和離,讓我滾,寶寶留下,我拼死拼活生的孩子,為什么要給你們? 她指著崔恪,惡狠狠地道:你現(xiàn)在還來逼我,要搶我的孩子,你逼我?。》畔率?,捂住臉,哇地一聲哭出來:再逼我,我可能就生不出來這個孩子了 這幾天情緒不佳,寶寶在肚子里的胎動少了很多,郎中說要小心小產(chǎn)出血,甄珠怕得要命,一碗接一碗安胎藥往下灌。 原本平緩下來的心情,因崔恪的到來,甄珠再次控制不住,身心崩潰。 她一哭,心里痛,肚子也痛,身子蜷起,縮成小小一團。 崔恪不知道母親跟她說過這樣的話,見甄珠對他抱有莫大的敵意,他不敢再刺激她,輕聲安撫:珠珠,別哭,我沒有要逼你,要爭奪孩子的意思。 崔恪輕輕走到床邊,跪在腳踏上,看她后背弓起,躲在被衾中哀哀哭泣,他想觸摸她,卻猶豫,手僵在半空。 珠珠,我發(fā)誓,我保證,崔家沒有人會搶你的孩子。崔恪眼睫濡濕,聲帶哽咽:珠珠,我說孩子,我只是不想跟你和離,我什么都會改的,珠珠,你再回頭看看我,珠珠能不能再給一次機會。 甄珠遲疑良久,才抽噎回話:崔恪,我們不合適。 兩個個性不同的人,不需要勉強在一起。 崔恪沒有應(yīng)她,反溫存地道:珠珠,你好好休息,和離的事我們先放一放,等你平安生下寶寶,如果堅持還要跟我和離,我會答應(yīng)你。 想了好久,崔恪還是拈起她一縷發(fā)絲,握在手中憐愛摩挲,難為你在崔家受了不少委屈,聘禮不用歸還,你若厭我,便把它記在寶寶名下,當我的一點心意。 他吻在發(fā)梢,如同吻她,清淺卻繾綣,珠珠,我等你。 崔恪走了,甄珠回頭,空蕩的房間,兩扇門被嚴實關(guān)上。 眼淚順著眼角,悄悄滑落。 崔恪出了將軍府,翠丫在后面小跑著跟上,嘴里大喊:世子世子 許是甄珠改了主意,崔恪心中閃過一絲詭異的竊喜,飛快躍下馬車,表面仍裝作不動聲色。 翠丫欠身致意,從袖中掏出一方紅木妝匣,雙手奉上,娘子說,還有這個沒還給世子。 崔恪接過,打開匣盒,心猛地墜了下去。 素白的錦布上,一串珠鏈躺在其中,晶瑩圓潤的珍珠在艷陽底下璨璨發(fā)光,其中一顆大珠是小豬吃食的模樣,如它主人一樣嬌懶可愛。 翠丫覷了眼崔恪陰沉的臉色,怯怯低頭,一口氣說完甄珠交代的話:我們家娘子說,謝謝世子今年七夕節(jié)送的禮物,她很開心,但有緣無分,還請世子再擇佳偶。 好,好,好!崔恪連說三聲,一字比一字聲調(diào)大,怒氣再也抑制不住,他揮手,翠丫以為他要打人,嚇得立馬蹲身抱頭。 誰知崔恪卻是越過她,將妝匣狠狠摔在一側(cè)的道路旁。 他轉(zhuǎn)身上車,等翠丫抬頭,只看到個馬車疾駛的影子。 還好紅木結(jié)實,翠丫撿起妝匣撣了撣灰,打開盒子,里邊的珠串完好無損。 這么好的東西,兩邊都不要,翠丫想著該如何處置。 尚在愣神之際,眼前伸出一只男人白皙的手掌,拿來。 翠丫驚訝,世子?怎么又折回來了。 崔恪的手伸展不動,漆黑的眼睛盯著翠丫手中的物什。 翠丫趕忙恭敬遞上去。 告訴她,別的不要多想,好好養(yǎng)身體。崔恪收好東西,囑咐翠丫。 馬車再次遠去了,翠丫撓了撓頭,有點明白,有點不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