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咬下一口，很甜。

他怔了一下，換了話題：“你上學(xué)的時候成績應(yīng)該很好吧？”

“并沒有。我甚至沒有上大學(xué)?！?/br>
雖然我順利考取了幾所大學(xué)，但是最后陸續(xù)被拒絕錄取。

這個社會不給人任何試錯的機(jī)會，何況是殺人犯的小孩。

一片烏云緩慢滑過，擋住了月光，周圍剎那間暗了下來。他的臉迷蒙在陰影間，但是俊逸的輪廓還是那么清晰，在煙霧里若隱若現(xiàn)，像是畫。

他微微垂眸，眉尾的黑痣再次落進(jìn)我眼里。

“我叫陸，藤本陸?！彼f，聲音低沉輕緩。我很難不把眼前的他和另一張臉重疊起來。

“嗯。為什么要告訴我？”

他單手撐過下巴，“因為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僅此而已?！?/br>
“さちか（幸果）。漢字寫作幸福的幸，盡頭的果*。”

【*果在日語中除了單字表示果實的意思以外，還可寫作名詞果て，表示盡頭、結(jié)局，或者動詞果たす，表示完成實現(xiàn)、殺死。因為假名か可表示多個漢字，所以這里幸果為了說清楚名字用了別的單詞進(jìn)行解釋。】

“真是個一語雙關(guān)的名字。”

好可以很好，壞可以很壞。

也有人這么說過。我的耳邊突然響起雨聲，大顆的雨滴砸向車頂?shù)穆曇簟能嚧翱闯鋈?，交錯的雨線阻隔了所有視線，像是在一個孤島。

耳邊的風(fēng)帶起潮熱的空氣，雖是鄉(xiāng)下，夜晚的燥熱卻未減幾分，連蟬蟲都難耐，叫個不停。

“如果能下雨就好了。”我說。

“會的。臺風(fēng)或許明天就登陸了?！?/br>
“天氣預(yù)報有說？”

“我猜的?！彼褵熢诖拌验g捻熄，“為什么這么期盼下雨？”

我伸個懶腰，把上半個身體整個趴出去，腰抵在窗臺，“你不覺得太熱了嗎？”

他快速探出身體，一把扶住我：“你不怕掉下去？”

“二樓而已，又摔不死。而且怕什么，你會抓住我的?！?/br>
“這么肯定？”

我揚起一抹微笑，“對啊，因為我們是共犯啊。”

在他若有所思皺起眉的時候，我把重心后移，慢慢起身，一字一句對他說：“放心，我會替你保密的。”

說完，我瀟灑地比劃著手指沖月亮“開”了一槍。

月亮，會保守所有的秘密。

還有死人。

第二天，分尸案件推向了新的高潮，又有新的斷肢出現(xiàn)了。雖然警方全力壓下了消息，但是有網(wǎng)站爆出了兇手曾向警局提前寄送預(yù)告信的事情。

大面積斷電也是兇手所為，電纜確實被切，搶修從半夜進(jìn)行到第二天早上。天微微亮的時候，工作人員在搶修地點不遠(yuǎn)的河溝處發(fā)現(xiàn)了一個黑色的密封袋，里面是擺放整齊的手腳，但依然沒有第二位受害者的左手。

整個小鎮(zhèn)像是被突然詛咒一樣，進(jìn)入夏天的短短兩個半月，就陸續(xù)有四個人受害，還皆為女性。一時之間人人自危，說是人心惶惶都不為過。

下午我應(yīng)邀去宮下太太家吃飯，臨走前想給蓮司打個電話。但是手機(jī)拿起來又放下，遲遲打不出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和蓮司越來越陌生，離得越來越遠(yuǎn)。

我們上次一起吃飯是什么時候？大概一個月前。

我們上一次交談是什么時候？是昨天。但卻像很久沒說話了一樣。陌生，還有一點……我偏過頭想把內(nèi)心的異樣壓下去。

沒想到離開了該死的東京，我們的關(guān)系還一如既往地膠著。

眼前突然跳出一顆眉尾的黑痣。

手中傳來的震動打斷了我亂飛的思緒，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我猶豫了幾秒，接起來。

“原來你沒換手機(jī)號啊，小幸果。”溫柔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

后悔和驚訝一瞬包住我。

我叫出這一輩子都不想再面對的名字：“……由緒?！?/br>
“哎呀，你果然還記著我。打電話沒有別的意思，最近你們那里出了好幾樁命案，我因總廳的工作調(diào)動最近會去那邊幫忙，所以如果方便的話我們見一面好嗎？好久沒見面了，很想看看你。”

“……”

“當(dāng)然也很想看看蓮司，你們最近應(yīng)該都很好吧？”

我說不出話。

本以為終于平靜下來的生活，為什么總是會突然卷起波瀾？

“對了，結(jié)子阿姨，她最近身體不太好的樣子。我去看她的時候，感覺她精神狀態(tài)也不太對。不知道她和蓮司最近有沒有聯(lián)系?！?/br>
“她……有打來過電話?！?/br>
不過是為了罵我。

手機(jī)那邊突然嘈雜起來，好像有什么人在叫她，過了一會兒她抱歉地說：“小幸果，我這邊有點忙，就先不跟你講了。我們之后很快就會見面了。那邊很亂，最近要注意安全?！?/br>
快要掛斷時，她又飛快地說了句：“幫我代向蓮問好。”

蓮。她過去常常這樣叫他。撒嬌的時候，裝作生氣的時候，傳遞愛意的時候。我坐在沙發(fā)的陰影里，看到她因為不想洗碗，搖晃著蓮司的胳膊：“蓮，求你了！我真的好累的！就這一次！就這一次嘛！”

那是我學(xué)不來的嬌俏。我的世界里，也從沒有人給我撒嬌的權(quán)利。若是撒嬌就是軟弱就是投降就是墮落，我只會被卷進(jìn)更深的漩渦，真正成為欲望的奴隸。

期盼著永遠(yuǎn)得不到不配得到的東西，沒有什么比這更殘酷。

我已經(jīng)吃過一次苦頭了。

所以，持久保持理性的方法，我必須選擇最艱難最痛苦的那一個。

PO18大雨停電夜【高H】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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