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游移上來，堵住了他的唇，沒有誠意地哄他：“殿下，別哭……”

??李元憫不聽，他哭得稀里嘩啦的，卻是如他所愿勾住了他勁瘦的腰肢。

??他想，人與野獸是沒有區(qū)別的，在床上。

??***

??送軍的那天，李元憫早早便起來了，雖然兩日的荒yin讓他幾乎沒法下地，可他依舊咬著牙，不讓任何人看出他的異狀。

??天色高遠(yuǎn)，軍隊莊嚴(yán)，勇士們沖天而立。

??李元憫身著白蟒箭袖，腰纏玉帶，頭束著五珠紫金冠，眉眼清貴舒朗，莊嚴(yán)地為主將授印。

??猊烈一身黑亮的鎧甲，神情肅穆，一步一步地登上高臺，他看著那高高在上的貴人，卻是看到他烏發(fā)散在身下哭到不行的軟樣子，無論是哪種，都教他心神俱顫、都教他癡纏迷戀——世上斷不會再有人這樣迷住他了。

??“猊參領(lǐng)，愿你此去一路順風(fēng)?！?/br>
??聲調(diào)清朗，細(xì)雨一般鉆入耳內(nèi)。

??李元憫將一方玉印親手放在他手上，猊烈接過，緩緩跪下，如一個最忠誠的仆人，他的額頭輕輕觸在他的鞋履上，所有人都在他們后面，沒有人能看見他這樣卑微而唐突的舉動，半晌，隔著軟革，他感到那人動了動，輕輕地用趾尖觸著他的額。

??風(fēng)聲微微，他們二人心間皆是齊齊一動。

??李元憫垂眸看著他，面上依舊帶著那副藩王尊貴的樣子，可聲音卻是柔得如同羽毛那般，他說：“阿烈，我在府上等你回來。”

??肅穆的號角聲響了起來，大軍即將拔營出發(fā)了。

??猊烈接過曹綱遞來的鎧盔戴了，翻身上馬，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站在高臺上的愛人，大風(fēng)將他的大氅吹得四處拂動，他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但想必一定是讓他心碎的樣子。猊烈喉結(jié)動了動，狠下心來，不再往那邊看，扯了韁繩便頭也不回地去了。

??***

??大軍行了兩天兩夜，還有半日的路程即將抵達(dá)江北大營。

??入夜了，因營地毗鄰江境，夜風(fēng)頗大，篝火被吹得搖搖晃晃，噼里啪啦發(fā)著響聲，旗幟隨之獵獵作響。

??曹綱險些被風(fēng)吹得睜不開眼睛，他忙掀開帷帳進(jìn)了主營帳，見猊烈正面無表情翻閱著手上的卷宗。

??眉目冷厲，眼神堅毅，人神勿犯。

??曹綱心間泛起了幾絲奇怪的感覺，又是那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他頓了頓，將手中他要的案卷給他送了過去，猊烈接過，立刻攤開掃了幾眼，思忖片刻，與曹綱吩咐道：“你讓李進(jìn)與陳啟同進(jìn)來。”

??曹綱知道這二人乃猊烈的心腹，單就目前的他而言，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這二人在他心中的地位，想起了上輩子那獨(dú)一份的君臣默契，曹綱心下不由起了幾許心酸，不過他知道，他遲早會得到他的信賴的，赤虎王相人極準(zhǔn)，只要他如上輩子那般赤誠相待，全力輔佐，這樣的日子必不會長久。

??當(dāng)下定了定心神，往外去了。

??李陳二人很快進(jìn)帳，這夜，猊烈?guī)ぶ械臒魻T到了深夜才熄滅下來。

??第二日，嶺南大軍浩浩蕩蕩壓入江北大營。

??作為江北大營下轄的三支地方郡守軍之一，論規(guī)模論戰(zhàn)力，自不是旁的兩支可比，然而待大軍抵營，卻無高階將領(lǐng)前來迎接，只有兩位沒有軍階的兵士上來交接了文書，便這般打發(fā)了他們。

??嶺南軍諸將面面相覷，眉眼間隱隱藏怒，然而猊烈面色無異，只例行吩咐下去，讓副將前去與主營交接安置。

??主營帳內(nèi)，猊烈脫去了重重的戰(zhàn)甲丟在一旁，有條不紊攤開一副牛皮地圖，曹綱正于下首候著，一同的還有數(shù)位嶺南將領(lǐng)，氣氛格外嚴(yán)肅。

??一個頗有年紀(jì)的副將終是耐不住，他啐了一口：“總督大人這是專門下我們嶺南軍的面子！”

??猊烈將鎮(zhèn)紙安在邊沿，冷冷看了他一眼，老將俶爾噤聲，面上惶恐，忙拜首：“末將逾越?！?/br>
??猊烈解了護(hù)腕，隨手丟在一旁，又睨了他一眼，道：“僅此一次，往后這些話，不得再提。”

??當(dāng)下掃了一眼在場的各將領(lǐng)，微微提高了聲量：“懂了么？”

??“是！”眾人齊齊拜首。

??猊烈這才將稍稍緩和了聲音：“幾日跋涉辛苦，吩咐下去，今夜可早些歇去，雖是水演，可接下來兩月不比實戰(zhàn)輕松?！?/br>
??眾人齊齊應(yīng)了，各自告退而去。

??次日一早，江北大營的狼煙便點(diǎn)了起來，因前些日總督府率領(lǐng)江境大軍剛剿清水寇，為震懾余孽，宣示天威，故而兩年一度的規(guī)模龐大的水演提前了半月。

??臨時搭建的高高的棧臺上，薛再興坐在一張鋪著斑斕虎皮的座椅上，心間一片暢意。

??江北大營囊括了北安近三分之一的兵力，絕不容人小覷。他雖是外放的朝廷大員，但自然沒有任何一位京官敢給他薛某人半分眼色，便是權(quán)傾朝野的左相大人，見了他也得帶上幾分笑意說話。

??十多年的苦心經(jīng)營，不賴。

??天色沉沉，似馬上要下起雨來，然而他心間隱藏著的火種卻是燃燒得愈發(fā)炙熱。

??男人一生所求怎有止境，他掏出了懷里那方白色巾帕，置在指尖揉搓著，心間暗涌浮動——這一切，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

??天下之大，該拿的，他都要盡力拿到！

??正澎湃間，余光突然掃到了練場上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他不由眉頭一蹙，那抹黑影簡直如砂礫一般頂著眼睛，目色一動，與隨行吩咐道：“請猊參領(lǐng)過來一趟。”

??那隨行聽命匆匆去了，很快練場中的那個年輕將領(lǐng)被帶到這邊來了。

??薛再興上下打量著，目中幽深。

??眼前這個男人還不到弱冠的年紀(jì)，可已有沉如山海之威勢，不由讓人心生忌憚。聽說嶺南上下皆一心擁護(hù)，只怕如今嶺南闔軍上下是知參領(lǐng)而不知總督府了！薛再興微微瞇起眼睛，哼聲一笑。

??“多日不見，猊參領(lǐng)愈發(fā)精神了。”

??猊烈面靜無波，微微一頷首。

??“勞總督大人記掛。”

??薛再興自然無需隱忍，當(dāng)下便沉下臉發(fā)難：“參領(lǐng)大人進(jìn)營多時，卻不見前來拜會，可是不將本督放在眼里？”

??猊烈立刻回道：“末將不敢?！?/br>
??見著他這幅模樣，薛再興心間平順了不少：“看來脾性倒是收了不少，有長進(jìn)?！?/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