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張裕來從溯州給他傳的信。梭子見任務(wù)完成，又因荒郊野外它的主場，興奮地直叫，惹得幾個后怕的新人以為又有新的妖怪。

“別鬧，自己玩去。”戎策一伸手放飛了梭子，專心看信。信上說，溯州也無與戎策同時生的孩子。既然并非是因為搶占身份而被混淆了命格，唯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那深紅色宮墻之內(nèi)了。

白樹生帶人將入口推開，接著過來喊思考入神的戎策：“走了，等什么呢？我還想著天黑前趕回去呢?！?/br>
第33章太子

太子葉煦州提前回京讓葉齋措手不及，當(dāng)他聽到消息的時候，大哥已經(jīng)自養(yǎng)心殿和父皇密談完，而后又給他那些母親請過安了。葉齋急得在王府里踱步，他大哥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自小覺得他和老三是一樣的廢物。不，葉煦州覺得他比那癱在床上的三弟更沒救。

有一謀士從屋外匆匆忙忙跑進來，簡單行禮之后說道：“太子，太子沒提及霖州大壩，但是說，他要親自南巡，安撫江岸難民！”

因為邱江的水患，沿江的村落旱的旱死澇的澇死，時常有大批的難民背井離鄉(xiāng)尋求一個新的住處。而葉齋在霖州和岳州都安排了難民營，前十天管吃管住，讓當(dāng)?shù)毓賳T看到一幅欣欣向榮的好樣貌。

但是第十日之后，隨著新的難民涌入，之前的那些便會被叫走，說有一份工作可以養(yǎng)家糊口。這時吃人嘴軟的難民便會答應(yīng)下來，但實際上，等待他們的是浩蕩的治水工程。

如果只是辛苦工作，葉齋也不必為此擔(dān)心，但是他心里清楚，手下人對待這些勞動力是如何刻薄。而且賬面上給他們的勞金，大多是都進了葉齋和那些官員、土豪的口袋里。

葉齋氣到郁結(jié)，抓住謀士的領(lǐng)子：“去，讓水壩那邊給我緩下來，如果有異動，如果有一點不對勁的苗頭，你知道怎么做。趕盡殺絕在所不惜，懂嗎？”

謀士哆嗦著點頭，葉齋看他毫無底氣的樣子，眉毛一挑，謀士便加大了點頭的幅度，差點將翠玉的發(fā)冠甩出去。

葉煦州給皇后請安之后，便朝著西邊的后宮走去，那些嬪妃名義上也是他的母親，許久不曾回家，問個好是應(yīng)當(dāng)?shù)?。他身后跟著唯一的同母弟弟，五皇子葉卯。年輕的小將軍意氣風(fēng)發(fā)，常年在塞外，從他身上找不到一絲屬于京城的華貴氣息。

即將要離開皇后的淮靜宮時，葉煦州停下腳步，望向淮靜宮高墻內(nèi)的一個小偏屋。屋子露出一角房梁，紅漆都掉了些許，無人添補。

“大哥，”葉卯喚他，“是不是三哥病又重了？”他今年二十歲，記憶里僅僅在幼時節(jié)日的時候才見過三皇子。有人跟他說這克人克己的病秧子早就歸西，但他大哥說，不可誹謗兄長。

葉煦州緩緩道：“一個病入膏肓的人，也應(yīng)當(dāng)有他此生的追求，即便用盡最后的力氣也要在歷史上留下一筆。或輕或重，至少證明活過一回?！?/br>
“小弟愚鈍，不甚明白。”

葉煦州笑著拍他肩膀：“命并非是天生注定，切莫碌碌無為一生。等死的人和作惡的人，被人看扁，被人唾棄，是活該。”葉煦州對他的父皇言聽計從，但是唯有一點和葉南坤大相徑庭，他不信命。

葉南坤一向看重欽天監(jiān)，讓道士給皇子命名，祭祀、慶典都需要欽天監(jiān)先算一卦。然而葉煦州自當(dāng)上太子就沒進過那修在皇城中的道觀，如果他掌了權(quán)，怕這機構(gòu)就要即刻退出歷史舞臺。

所以欽天監(jiān)在暗地里，撐著霖王葉齋。這也是葉齋敢于向儲君之位發(fā)起挑戰(zhàn)的原因之一。

城郊的案子不過是惡霸強占地皮被村民群毆致死，死后化作惡鬼尋仇，在村口的井里落毒。戎策讓梭子帶信給張?zhí)t(yī)問毒的解藥，一到天黑就將惡鬼抓了，讓黑白無常帶走。折騰完已經(jīng)是凌晨，白樹生餓得前胸貼后背，直說這次出來不值當(dāng)。戎策踹他一下：“走了，回伏靈司洗衣服。他大爺?shù)?，弄這么臟，楊幼清又得罵我?！?/br>
“他是又當(dāng)師父又當(dāng)娘啊。誒嘿，你還真沒娘，”白樹生忽然不笑了，“我也沒有?！?/br>
戎策的確只有義父沒有義母。據(jù)說孟兆寧的妻子很早病逝，他的心也隨著青梅竹馬的結(jié)發(fā)妻一同葬在了二十五年前的秋天。這也是為何獨身一人的他收養(yǎng)戎策和戎冬的時候，沒有人提出過異議。

這也是為何戎策一個養(yǎng)子能夠被稱為孟家的少爺。

他們在村口上馬的時候，忽然聽到遠處一陣馬蹄聲。戎策摸向背后的血刺，看清了來人同樣是一襲黑衣才收回手來——護方司。

一馬當(dāng)先的是系著暗紅色腰帶的千戶，雖然同樣是身著紋著鎮(zhèn)墓獸暗紋的黑衣，腰上的玄鐵令牌鑲嵌的白玉上卻沒有天然的鎮(zhèn)邪祟符。他下了馬，身后有舉著火把的人照亮了他的容貌。

戎策心里想，護方司什么時候有這樣一臉正氣的人了。不過他還沒說話，一臉正氣開口了：“東護方司周子敬。你就是戎策？”

“認識我？”

“有人撿到了你那只鷹給張院使的傳信，”周子敬這話等于承認了護方司監(jiān)視太醫(yī)院院使，但是他毫無隱瞞，坦坦蕩蕩，“此地有人在水源落毒，毒性極強，可否屬實？”

白樹生小聲嘟囔了一句，戎策聽不真切，但能看出來他看不慣這些真正拿著尚方寶劍的佐陵衛(wèi)。

伏靈司因為特殊的職能有免死金牌，因而在佐陵衛(wèi)的監(jiān)視范圍之外，但是太醫(yī)院并不是。為了讓張云寶明天能夠順利走進太醫(yī)院，戎策必須實話實說：“屬實?！?/br>
“封村。”周子敬下令，他身后的兵馬立刻動作起來。

白樹生警覺，問：“你們打算做什么？”

周子敬看向他，掃過他手中的劍：“放心，護方司秉公執(zhí)法。若控制得住，村民暫時遷到難民營，如若……此事與你們無關(guān)?！比绻尾缓?，水源又被污染，那這個村子可就真要變成空無一人的鬼城了。

戎策不知白樹生究竟存了什么心思，趕忙拉了一把他：“走了，回去復(fù)命，別打擾周兄弟?！?/br>
等到他們再聽不見身后的瑣碎聲響，白樹生才說：“狗腿，當(dāng)年那個桀驁不馴的戎策哪去了，你把他吃了是不是？這么怕惹事?！?/br>
戎策揚手一鞭子抽在他身下的黑馬大腿：“我?guī)煾附痰煤谩Ｊ裁词裁椽毶破渖?，兼什么天下，懂不懂？”白樹生不吭聲了，他還真不知道是煎還是炸，畢竟他沒上過學(xué)，認字也不多。

第二天一早楊幼清打開臥房的門，戎策正坐在房門口的臺階上睡得正香。難為他一米八多的個子能蜷縮成一團，還能睡著。楊幼清推推他：“怎么睡在這？”

“??？”戎策醒得快，揉揉眼睛就緩過來，一邊起身一邊打個哈欠，“老師，看天還沒亮想等一會，沒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