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rou，他已不喜歡你了?！?/br>
費存雪牢牢地攥緊了拳頭，怒意橫生地看著謝夫人。

同一時間，他不可避免地想起過去的許多次，謝摘對他們的后代避之不及，從無期待。

他早知謝摘并不愛他，可當別的人親口告訴他，自己懷了謝摘的骨rou時就像一直屬于他的、從不曾擔心被剝奪的東西被人硬生生地搶走了。那感覺仍是、仍是很不好受的。

更讓他失望的是謝摘從始至終，一言不發(fā)。

他忍住喉頭泛上來的澀苦腥液，深深望了被赤身裸體的謝夫人擋在身后的謝摘一眼，口齒微動，似要說些什么，卻在一口苦血翻上來時，又趕忙咽了下去。

費存雪不再看謝摘，轉(zhuǎn)身跨過門檻，抽身而去。

謝摘望著他的背影從門口消失，似有所動，不高不低地喚了一聲：“小存?！苯又?，他身體一動，似要下床去追人。

謝夫人卻一把從身后抱著謝摘，他拿雙臂緊緊纏住謝摘的腰肢，謝摘似是眸中一冷，要將人甩開，謝夫人卻先一步握住他的手撫在自己脈動淺淺的肚皮上，讓他感受著里頭幼子的胎動：“別走，求求你別走。就算看在我肚里看在他的份上”

這句話終究起了作用，謝摘望一望門口，門外悄寂無聲，費存雪大約早已去得遠了。

他低嘆一聲，合臂攬過了謝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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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雪邁出門去，仆從仍在院門口等著他。他見費存雪走了出來，猶疑著湊上：“小公子？您還好吧？”

費存雪搖搖頭沒說話，腳下疾步往外趕去。他全然沒有察覺，這個貌不驚人的仆從就寸步不離地跟著他，沒落下一點兒，跟得毫不吃力。他只感受到自己的喉口是熱的，而胸間涼透了。

走到岔路口，仆從把他往另一邊引：“那邊有人在等您?！?/br>
費存雪疲倦地抬頭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向他所指印的方向走。這一時對他來講，什么地方都差不多，生與死也差不多。

謝家很大，七彎八拐地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墻下，他才在墻頭上看到一個人。

季泓坐在墻頭的屋瓦上，大冷天里穿一件單薄的青衫，袖口露出小半截胳膊，又文氣又痞氣。他看見費存雪茫茫然地一路撞到墻下，對他伸出手去：“來吧，上來，咱們走吧?！?/br>
費存雪問：“哪兒去？”

季泓說：“你想哪兒去就哪兒去，總之別在這里。謝跖青的地方你也敢住么？這里面沒有人，只有毒蛇和老鼠。”

費存雪勉強地勾勾嘴角，心想：這兒還有謝摘啊。

他握住季泓遞下來的手掌，踩著墻根兩下攀了上去。季泓把他像小孩兒一樣往腋下一裹，從兜里摸出一包東西，啪地扔給守在墻根下的仆從：“謝謝你幫我的忙?！?/br>
仆從點頭謝過，又勸他們快走。

季泓夾著費存雪，把他放在馬車上，自己跳上車前，道：“里頭坐著去?！比缓蟊拮右怀轳R股，馬蹄踏土而起，車轍咕嚕咕嚕滾起來，眨眼把謝家甩在了費存雪看不見的后方。

他掀著車簾子，慢騰騰地眨眨眼，看著馬車之外。這條路他來時走過，那時候他一心一意想見謝摘最后一面，哪里知道見到謝摘之后，他竟未死，而這之后人事全非。

費存雪合上眼皮，他太困了。

費存雪沒指個目的地，季泓駕著車帶他亂跑。馬車連連跑了不知幾天，費存雪大多時候都坐在車上，神思不屬，若有所思。

再下車的時候是在一處從沒見過的地方。這是一片草地，三面環(huán)著樹林，面前有一片湖，樹林擋著風，讓這里頗為溫暖。滿地長長的白草，風微微的，湖光粼粼，空中傳來nongnong的香氣。

季泓把一尾烤魚遞過來：“吃點東西，心情好些?！?/br>
費存雪接過來，說：“你一個辟谷的人，怎么到哪兒都要拷點東西吃？”他還沒忘記季泓在鶴愁山上的壯舉，那回他把季泓的一根手指都咬了下來。

季泓道：“我爹沒有別的長處，就是做菜不錯。小時候我對他發(fā)火，他就做幾個菜哄我?！?/br>
“你還對你爹發(fā)火?！辟M存雪咬下一片烤魚，燙得他皺一皺眉。很久沒吃過這樣的東西，他說不出好壞，“我從來也沒見過我爹。他若活著，我才不會跟他發(fā)火?！?/br>
季泓道：“你要有爹，就不能跟謝摘，他們倆里頭，你本來也只能有一個。”

費存雪沉默片刻，問：“為什么你對我的事情這么清楚？”

“我不是清楚你的事，小少爺?！奔俱溃拔仪宄氖侵x摘?！?/br>
費存雪停住了，手里捏著魚骨，臉色立刻變得暗淡。

季泓說：“我跟謝摘是同個父親，論年紀我比他大，該叫他一聲弟弟，但我從來不喜歡他，他這么普通，卻是人見人愛?！?/br>
費存雪低聲道：“他或許普通，但從小到大所有人里，是他待我最好?！?/br>
費存雪想了想，又問：“是你讓那個人帶我去看謝摘和別人在一起的？你怎么知道？”

誰知季泓卻露出迷惑神情：“什么？謝摘看上別人了？”

費存雪瞇起眼睛，與季泓對視一會兒，確認對方當真沒有騙他。他捏了捏手里的魚骨，兩人之間又沉默下來。

半晌，費存雪道：“你送我回去吧。”

季泓疑是自己聽錯了：“什么？”

費存雪丟下魚骨，揚起頭來看季泓，認真道：“你送我回去吧，我要回謝家?！?/br>
季泓本來拿木簽駕著魚在火上烤，聞言，他把木簽抽出來，往費存雪腳邊的草地土里一戳：“那個地兒，你還‘回去’？”

費存雪說：“我想回去找謝摘?！?/br>
季泓沒有罵他，也沒有發(fā)怒。他只是稍稍瞇眼，慢條斯理道：“找你的下落很費工夫，從鶴愁山到謝家路程不遠，挑一個合適的謝家仆人打點更是不易，更不用說我們已經(jīng)到了這么遠的地方我把你從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兒帶出來，你也說謝摘和別人一塊兒了?！?/br>
他劃拉劃拉腳下的土：“費小少爺，我能不能問問你，你覺得我憑什么答應(yīng)你再把你送回去呢？我能不能問問你，你又究竟為了什么呢？”

他們互相嗆聲沒有十回也有八回。第一次，季泓把費存雪說得紅了眼睛。

費存雪強忍著哭音說：“你不幫就不幫吧，咱們別過了?！?/br>
他從草地上站起身來，拍掉衣服上的碎草屑，從長長的白草上踩過去。草叢低伏又揚起，最高處遮住他整個小腿。費存雪走得不穩(wěn)，季泓卻就那樣冷冷看著。

費存雪走出十來步，突然回過頭來，兩眼通紅，瞪著季泓。

季泓忍住了，坐在那兒看著他，手里轉(zhuǎn)著一條新的烤魚。少爺在車上的時候，他先下湖捉了很多魚，結(jié)果人家扒拉了半條，就又想起謝摘。

費存雪開口說：“你打聽我，來找我，把我救出來就辛苦。那你還綁我，打我，當著別人的面羞辱我呢？你又知不知道”他憋在眼眶里的眼淚冷不丁落了下來，他拿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