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互相交流了一個眼神：“……也太激烈了吧！”

岑寂又道：“老師啊……聽說你和劉大夫搶病例了？”他的消息最靈通，其他人還沒聽到風(fēng)，紛紛湊過來問怎么回事。

“我?guī)讜r和他搶病例了？”尋聿明皺了皺眉，抬起頭看他，“你聽誰說的？”

“孫卓和小趙是這么說的啊?！狈路鹩腥送德犓频?，岑寂壓低聲音，悄悄說：“聽說咱們科那個間歇性失憶的病號，私下里也不知道怎么找著你，現(xiàn)在主治大夫已經(jīng)換成你了?！?/br>
尋聿明登時恍然，先前遇見病人家屬時，確實聽他說之前是劉大夫做的手術(shù)，但家屬并不滿意。

“劉洪祥這個人吧，看著笑瞇瞇的，其實不大好惹。”岑寂提醒他，“要是治不好，沒必要得罪他?！?/br>
“我心里有數(shù)?！睂ろ裁鼽c點頭，“等會兒我去跟他說一聲?！?/br>
他也沒想到，病人這么快便要求換大夫了，有些措手不及。

中午趁休息時間，尋聿明去了趟行政樓的辦公室，走到門口，先遇見一位不速之客，對方看到他，上來笑了笑：“尋大夫是不是被我嚇著了，才故意躲著不見我呢？”

任雪原比上次見面時頭發(fā)短了些，看起來更年輕精神，他穿著黑夾克，樣子頗隨意。尋聿明禮貌一笑，道：“我搬家了，任總不是知道嗎？進(jìn)來坐？”

他說“進(jìn)來坐？”

不是“進(jìn)來坐?！?/br>
“里面人多不方便，尋大夫有沒有時間？”任雪原看看左手手腕，剛十二點十分，“一起吃個飯好嗎？”

上次見面鬧得很失禮，上上次又放了他鴿子，尋聿明也覺過意不去，只得答應(yīng)下來：“好吧，不過時間不能太長?！?/br>
下午有手術(shù)。

任雪原與他并肩往電梯走，微微笑著說：“我知道一家吃清湯腩的地方，離這兒不遠(yuǎn)。你前段時間動了手術(shù)，吃點清淡的怎么樣？”

“可以?！睂ろ裁鳑]要求。

二人去停車場取了車，從醫(yī)院后門出去，拐出兩條街，進(jìn)了一家不大但極靜雅的餐廳。店里氣氛很是悠閑，大廚就在客廳中央忙碌，一切透明可見。

任雪原要了招牌清湯牛腩粉，讓給尋聿明點餐。

“我要一樣的吧?！睂ろ裁髂闷鹗謾C，見有一條未讀消息。

莊奕：「在忙嗎？中午想吃什么？」

自從他復(fù)工之后，便一直去莊奕的咨詢室吃午飯，一飲一食都是海灣店里專門送的營養(yǎng)餐。莊奕被展主任的話嚇怕了，生恐他再不注意，以后當(dāng)真發(fā)展成胃癌，因此每天按時督促他吃東西，一頓不落。

尋聿明低頭給他回復(fù)：「和任雪原在外面吃清湯腩，中午不過去了?！?/br>
本不想說和誰吃飯，又擔(dān)心莊奕知道不高興，已經(jīng)瞞著他一件天大的事了，其他小事能直說還是盡量誠實罷，何況本來也沒什么見不得人的。

“莊奕嗎？”服務(wù)員來上菜，任雪原將先做好的一份給他，自己卻不吃。

“嗯?！睂ろ裁餍π?。

這人一看便是風(fēng)月場中的老手，樁樁件件小事都做得體貼入微，卻絲毫不給人壓力。不像毛頭小伙子，在你面前表演個什么，或是為你做了什么，一定要滿眼星光地看著你，等待你的夸獎，或是生怕你瞧不出來，每一個毛孔都在吶喊著提醒你。

只是過于圓融細(xì)致，反而失去了真摯熱情的可貴。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甜言，都經(jīng)過精細(xì)縝密的計算。你也知道這些不會憑空得來，所有“恰到好處”的背后，必都夾雜著無數(shù)個前任的影子，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的試錯與爭吵，才將他磨礪得如今這般老道。

尋聿明只覺得索然無味。

其實仔細(xì)想想，莊奕也如任雪原一般懂得照顧人，可不同的是，莊奕每一分的體貼都發(fā)自真心，溫柔是他的本性，紳士是他的底色，不需要刻意，誠然一腔熱血。

從前剛和他生出曖昧?xí)r，尋聿明不確定他的心意，也曾黯然神傷過，以為他對自己的好和對別人的好一樣，并非出于喜歡，出于愛，他只是太有禮貌罷了。

然而接觸久了，尋聿明便知道不是，莊奕的教養(yǎng)根植于骨血，他對旁人的禮貌永遠(yuǎn)帶著客氣和疏遠(yuǎn)，唯有對自己才是獨一無二的親密，他可以幫助任何人，但不是誰都能讓他甘之如飴地照顧一輩子。

說到底，尋聿明也只是個雙重標(biāo)準(zhǔn)的人而已，莊奕體貼他便覺得真心，任雪原體貼他便覺得世故。可話又說回來，面對喜歡的人，誰能不雙重標(biāo)準(zhǔn)呢？

愛本來就不公平。

“你搬去和他住了？”任雪原又問。

“嗯，暫住一段時間?！鼻f奕早晨照著食譜給他做了八寶粥，尋聿明吃得很飽，眼下還不餓，嘗了兩口牛腩粉便只拿著勺子慢慢喝湯。

任雪原見他沒什么食欲，又點了一盅開胃的陳皮紅豆沙給他，“我以為你已經(jīng)和他分手了呢?！?/br>
“是分手了?！睂ろ裁魈ь^看他一眼，并沒問他怎么知道自己和莊奕的事，想來他這樣的人，定有辦法?！拔覜]打算跟他和好，但我以后不會跟任何人談戀愛了?！?/br>
也請你知難而退。

他心想。

“你才二十多歲不到三十?！比窝┰πΓ稽c尷尬的表情都不見，“這話說起來，太早了點?！?/br>
“早嗎？”尋聿明扯了扯嘴角，“假如我能活到五十歲，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多半，此后的一半，應(yīng)該也可以斷言了。”

何況，即便能長命百歲，沒有莊奕，也沒什么意思。

“五十歲是不是太保守了？”任雪原笑問，“現(xiàn)在醫(yī)學(xué)這么發(fā)達(dá)，你自己也是最好的醫(yī)生之一，未免太小看自己的壽命了?！?/br>
尋聿明抿了口甜甜的紅豆沙，苦笑道：“我覺得，我應(yīng)該不會太長壽。”

五十歲，是他給自己的極限。

“胡說?！比窝┰划?dāng)他是年輕人瞎說，也不深究，嘆了口氣道：“所以尋大夫真的不打算考慮我了？”

每次見面，他的態(tài)度都寫著拒絕，“難道莊奕就那么好？”

“就有那么好?！睂ろ裁髡Z氣淡淡的，聲音輕得人不易察覺，卻讓任雪原聽出了前所未有的堅決意味。

“那好吧?！彼敛磷旖?，兩手交叉撐著桌邊，笑說：“我也不勉強你了，但想請你考慮一件事，你能答應(yīng)我嗎？”

“什么事？”好像大家一被拒絕，便都擁有了講條件的籌碼，尋聿明只能無奈。

任雪原正色道：“你得答應(yīng)我保密，連莊奕都不能告訴?！?/br>
“這……”尋聿明不想對莊奕再有其他的秘密，“我不能保證，是關(guān)于他的事嗎？”

“哦不?！比窝┰瓝u搖頭，“其實說起來也沒什么，但涉及到商業(yè)機密，所以不能外露?！?/br>
尋聿明想了想，頷首道：“我只能答應(yīng)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