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沒再娶，一個務(wù)農(nóng)的漢子，家里沒什么錢，還帶了一個要往里搭錢的兒子，也沒女人愿意嫁他。

    我長到十五歲才知道，其實我父親身體也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樣好，明明才四十歲活像六十多歲的人，幾次讓他去醫(yī)院檢查看病，都被他以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為由推了，我知道他是舍不得去醫(yī)院花錢，我還要上高中、讀大學(xué)，他怕檢查出什么毛病拖累我。

    后來我就決定學(xué)中醫(yī)了，想的是，西藥那么貴，買不起，草藥總能吃得上吧？買不到，山上采總有的?！?/br>
    講到這，他不知想到什么，有些嘲弄地笑了，“越長大越知道，這世界遠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簡單，‘沒錢寸步難行’是個什么道理，在我上大學(xué)時就深刻體會到了，當(dāng)時想拜一個名望重得導(dǎo)師，跟他學(xué)習(xí)中醫(yī)，單論成績，進他門下是絕對沒有問題的，當(dāng)時我為這個自己預(yù)測到的結(jié)果興奮了好幾天，可導(dǎo)師名單排出來后發(fā)現(xiàn)自己被分到另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導(dǎo)師那里了，原先應(yīng)該是我名字的那個位置，被校領(lǐng)導(dǎo)的一個親戚占了，你不知道那時候我是個什么心情，就好像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將夢想摔碎了碾進了土里一樣。”

    言立聲音平淡地插了一句話，“這世上原本就沒那么多‘應(yīng)該’，夢想也不是那么輕易就能被碾碎的?！?/br>
    譙之芳聽了，沒多大反應(yīng)，淡淡笑了笑，也分不出他對這句話是認(rèn)可還是嘲弄，又自顧道：“后來，我有了錢，父親的病卻再也治不好了?！彼χ粗懊婺菐讉€人擺弄著的草藥，“我父親去世后，我跟著朋友輾轉(zhuǎn)去了幾個地方，最后來到這，偶然一次機會救了這寨子上的人，就被族長收留了，在這邊做起了山醫(yī)。”

    言立聽了，挺感興趣的，“那你朋友呢？”

    “死了?！弊S之芳沒多大情緒起伏地說。

    言立看著他，“怎么死了？”

    譙之芳回視他，唇邊竟還有一點笑意，“遇上意外，就死了?！?/br>
    第38章 Chapter 38

    傍晚的時候，傅紅南和鄔戌帶回消息。

    傅紅南：“據(jù)寨子里人的說法，族長的大兒子巖燕死于五年前，寨子里的人說，巖燕是個比較有想法的人，并不愿意待在寨子里等待接任下一任族長的位子，二十多歲的時候就去外面闖蕩了，并不經(jīng)?；貋?，在外面有沒有女人不知道，沒往寨子里帶過，出事前兩年，他曾回寨子里待過一段挺長的時間，經(jīng)常往叢林里去，說是探險，他們兄弟的感情一向很好，奚山一向敬重他大哥，那段時間卻不知怎么了，對他大哥沒了以往的熱情，還有人看到過兩人的爭吵，后來巖燕又離開寨子上了，當(dāng)時奚山本已經(jīng)有了一個結(jié)婚的對象，他哥出寨子后，他自己和女方分手了，后來漸漸的就變得比較沉悶。”

    言立和谷梵坐在一旁，都沉靜地沒有說話。

    鄔戌補充，“譙之芳是在奚山的大哥巖燕出事后進的寨子里。”

    跟著他們一起回來的祁文、錢妍雙二人懵懵地看著他們，有些看不懂目前的局勢。

    什么奚山、巖燕、譙之芳，氣氛還這么嚴(yán)肅，到底怎么回事。

    言立看看他們，又看向傅紅南，聲音沉沉，“可以把奚山和譙之芳監(jiān)視起來了?！?/br>
    傅紅南點頭。他也是這么想的。

    沒人說話了，祁文要抓狂了，“到底怎么回事？能說得明白點嗎？”

    錢妍雙也是一臉懵逼。

    言立看他們一眼，沒理，又問傅紅南，“醫(yī)院那邊呢？”

    “暗中派人盯著呢，沒可疑人員靠近?！备导t南笑了一下，“這時候那幫人也不會傻到再對駱青陽下手?！?/br>
    傅紅南頓了一下，有些嘆息，“現(xiàn)在的問題是，怎么讓他自己暴露，盜獵不比殺人，現(xiàn)場也找不出什么痕跡證據(jù)，叢林里向駱青陽開槍的人也是個機警的，放完一槍就跑了，人也無從抓起，現(xiàn)在的情況就是不抓現(xiàn)行就無法破案，拿不到證據(jù)啊?！?/br>
    谷梵看向言立。

    她總覺得他會有辦法。

    言立竟也沒讓她失望，看她一眼，抿唇一笑，“那就逼他現(xiàn)行好了。”

    ——

    傅紅南走了，言立把問題多多的祁文和錢妍雙丟給了鄔戌，自己出了住的地方。

    天已經(jīng)黑了，天上布滿星星。

    和小鎮(zhèn)上不同，寨子里就算到了晚上，也一樣熱鬧，一間間竹樓燈火通明，煙火繚繞，小孩子在房前的街道上相互追趕打鬧著，跟過年似的。

    言立站在街道前看了一會兒，內(nèi)心平靜得就像這包攬一切的夜空。

    過了一會兒，他抬步，朝寺廟的方向走去。

    寺廟這會兒也是燈火通明，廟里披著□□的僧侶安靜地做著課業(yè)，看到人也很少打招呼，言立走進正殿，釋迦牟尼佛金像前的大殿之上，果然跪著一個背影寬厚的男人，雙手合十，跪姿老實，一臉虔誠。

    言立看著他，又看了看殿上的釋迦牟尼佛金像，沒有出聲。

    過了不知多久，奚山才睜開眼，好像察覺什么，轉(zhuǎn)頭朝側(cè)向看過去，見到言立，一怔。

    隨后，他抿了唇，站起來，看了言立一眼，一言不發(fā)地越過他，率先走出正殿。

    言立停了兩秒，也隨他出去了。

    寺廟外，奚山站住腳，又變成那個有些冷硬木訥的男人，他看著言立，語氣不怎么好地開口，“找我有事？”

    言立沒計較他的語氣，按著自己的節(jié)奏，緩慢地走到他身邊，也沒看他，仿佛只是跟他說一聲般，“白天接到過醫(yī)院的一次電話，說鐘伯病危了。”

    奚山渾身陡然一僵。

    言立注意到了，卻當(dāng)做沒看到般，靜靜看著寺廟門前偶爾進出的人。

    奚山死抿著唇，沒出聲。

    言立這才看他一眼，用一種稀松平常的語氣說，“不過幸好，救回來了?！?/br>
    奚山?jīng)]動。

    言立笑了一下，垂下眼瞼，“但聽說鐘大娘受不住接二連三的打擊，心臟病犯了，也躺在了病床上。”

    奚山抿死了唇，垂在身側(cè)的兩只手握成了拳頭，松了緊，緊了松，依舊沒有說話。

    言立說完這幾句話，見他反應(yīng)如此，就沒打算再說其他的了，只聲音淡淡地說了一句話做結(jié)尾，“也沒什么，就是覺得應(yīng)該告訴你一聲，聽說族長和鐘伯是好友，看你和鐘伯的感情也不淺，叢林里就見到過，為了讓鐘伯輕松點，看到你一個人拎了兩個背包，累得滿頭大汗的?！?/br>
    言立說完，見他還沒有想說話的意思，就想自己先走了。

    他背著奚山剛走出一步，聽到奚山壓抑著某些情緒地聲音，“……你們，要抓到兇手了嗎？”

    言立頓住了，過一會兒，轉(zhuǎn)身看向他，對上他的眼睛，那里面有某些掙扎痛苦的情緒。

    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