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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澤是頭一個退下的,清荷不用回頭都能察覺到四周的磨牙竊竊,剛才她可是把武官那邊的人全得罪完了,這會兒沒有圣上護她,任誰一拳頭過來,她就得小命玩完。 她手下扯住秦桓澤的衣角,小聲求助道:“殿下,救我!” 秦桓澤抿嘴要笑。 她剛才慷慨陳詞的時候多么大義凜然,這會兒還知道怕了,他提高音調(diào),用眾人都能聽得到的聲音吩咐:“快著些?!?/br> 清荷緊走幾步,追上他的腳步,還沒出太和殿的大門,就被身后的小太監(jiān)叫住。 “太子殿下,圣上請您跟前回話?!?/br> 清荷嚇得腳底一軟,又聽那小太監(jiān)道:“說是讓鐘奉儀同去?!?/br> 44. 斥遠方 太和殿后的惠芳閣里, 皇上在桌案前作畫,秦桓澤伺候一旁。 屋子里沒有旁人,連李連笙都退下, 在外面候著, 清荷跪的四肢僵硬,雙手撐在地上, 肘腕里似是灌了銅鉛, 連稍稍抬起緩緩力都萬分費勁。 打進門起, 皇上就沒往她這里瞧過一眼,將她喚來又不搭理,還真是讓人摸不透是個什么意思。 秦桓澤拿余光瞥了一眼門口, 奉上筆墨,笑著道:“父皇, 填色也不急于一時, 倒不如暫先放緩, 日后得了空,兒子伺候著您把這幅畫作完?!?/br> 工筆畫最耗時間,他倒是不介意等的時候久些, 就是門口的那只貓兒,再跪下去就要圣前失儀了。 皇上朝門口瞄了一目,沒有理他, 提筆忝飽了墨, 想要寫字,筆尖落在紙上, 墨跡洇暈成一團漆黑,踟躕片刻,又給放下了。 他將審量的目光放在秦桓澤身上, 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哼笑,指著門口道:“鐘清荷?” 清荷神游混沌,突然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身子一晃,忙惺忪叩首。 “奴婢在?!?/br> 皇上滿目堆笑,語氣像一個和善的老者,不緊不慢道:“見過你父親了?” 清荷心下一驚,太子爺領自己去地牢的事情,除了彭嘉福外無人知曉,以太子的脾氣,彭嘉福若有二心,也不可能容得下他。 圣上當著太子的面,開口提及此事,是真的知道實情,還是只詐上一詐? 她心里驚惶,伏在地上的手握成了拳頭,又不敢抬頭去尋秦桓澤的意思,忖度片刻,才認真作答。 “見過了?!?/br> 皇上像是沒料到她會回答的如此實誠,面上的顏色驟頓,將擦手的帕子撂下,撩起眼瞼去仔細看她。 麻雀似的小人兒,許是跪的時候長了些,餳著眼,面上帶著疲倦和懼怕,小心思只蒙了一層薄紗,仔細一瞧就知道她揣著什么打算,鬼機靈的跟她老子一樣。 模樣倒是乖巧的很,比她老子瞧著順眼的多了。 鐘雷那老小子自詡清高,端著活了大半輩子,日后知曉自己的寶貝女兒做了天家的媳婦,怕是鼻子都要氣歪。 想到這兒,皇上不禁嘿笑,嚴肅的臉上擠出蒼老紋,怎么瞧都讓人覺得不太真切。 秦桓澤嚇得心里也沒有底,父皇對先生是另眼相待,但這小憨貨也不該說的如此直白,把自己填進去不說,連帶著把他也拖下了水。 圣心難測,多想一步,定她個膽小叛主的罪名,他又不好再求情。 皇上倒是沒想這些,他大手一揮,淡淡道:“起來吧。” 在圣上面前,清荷也不敢朝秦桓澤求助,自己咬著牙,胳膊撐著力氣,反復兩三次才得以站穩(wěn)了神行。 她立在門口一角,半殘的陽光從窗外打進來,撫在她的臉頰,洇開了兩朵柔嫩的秋芙蓉,人比花嬌,說的大抵如此。 秦桓澤自懵懂年少時,就覺得她的容貌是天下無雙,此刻更是看的直了眼,再沒心思去怨她方才的呆愣了。 皇上倒是沒心思去看這些,小姑娘跟她爹長得極像,鐘雷什么模樣,他一日三見,比自己照鏡子都記得牢,多瞧一眼這姑娘,他都能想到那老小子跟自己吹胡子瞪眼睛時候的不敬。 “朕知道,你和太子兩小無猜?!被噬襄崛婚_口,用笑吟吟的語氣道,“朕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眼下有一事交于你辦,事成之后,定讓太子給你個名正言順的身份?!?/br> 清荷眼睛瞪大,圣上這話里的意思,該不會是以為自己要巴結(jié)東宮吧? 秦桓澤則眼神清冽,不給她一點兒解釋的機會,只笑著替她謝恩。 清荷暈暈乎乎的坐在軟塌,天色已經(jīng)暗下,燭火在燈紗里上下滾動,卻怎么也越不過那四方的囚籠。 她翻眼瞪了身旁坐著的那心曠神怡的某人,別過臉去,痛心疾首的伏在桌案上委屈。 心里承滿了萬千后悔,墜的她額角篤篤直跳,后腦海像是有人拿著棍棒使力猛錘過幾下,渾身仿佛被絞過似的,痛苦不已。 秦桓澤將寫好的文章仔細端詳一遍,滿意的挑眉,欺身過來,笑著哄她:“檄文孤已經(jīng)替你寫好了,你過過眼,日后叫人提起,心里也好知道一二?!?/br> 清荷聽到他的聲音,只哭的更厲害,她原本盤算的好好的,頂著東宮奉儀的名分熬上兩三年,只要哄得秦桓澤把爹爹救出去,她就想法子混出宮去。 天高地闊的,秦桓澤再怎么膽大也不能為了一個小小的宮女大動干戈的讓人去找吧。 而現(xiàn)在,圣上竟允若讓她立功換名分? 她不想要東宮的名分的?。?/br> 良娣、寶林,這些她一個都不稀罕,就算許她太子正妃,她也不稀罕! 秦桓澤知道她那點兒小心思,也不拆穿,反笑著道:“連父皇都知道,孤與你是兩小無猜的情分,你心里高興也是應該的,但是眼淚流多了,孤瞧著心疼。” 他拿帕子輕柔的替她拭淚,信誓旦旦給她保證:“孤替你護好先生,你也要用心,好好護著咱們的這份情誼?!?/br> 他手下稍稍使上力氣,指腹在她唇上捻過,帶著熾熱的guntang,臉貼著她的臉,帶著不容拒絕的蠱惑:“小荷花,你愿意么?” 清荷想到了他發(fā)瘋時候那狠戾的神情,身上打了個哆嗦,閉著眼睛點頭:“愿……愿意!” 她害怕極了,在圣上跟前,都不曾這么害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