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明晃晃的分界。

    多洛珍先朝它伸出手：“別縮著了，你過來吧，我不傷害你?！?/br>
    她的手腕被那條分界線照得瑩潤白凈。

    怪物聽話地堆起自己，挪到她手邊。

    多洛珍掌心出現(xiàn)小小的光紋圈，在它頭頂掃過。

    她嘆道：“你的身上有太多黑暗陰穢，最好遠(yuǎn)離神殿和教堂，這里也不要多待，明白嗎？”

    “神明不會給你祝福，你無法進(jìn)入天堂，只能下到地獄?！?/br>
    多洛珍給完忠告，又平淡地說完事實，光圈消失，她正要收回手。

    陰暗怪物慢慢低頭下，吐出一顆珍珠。

    那顆珍珠只落在她的手指上。

    怪物的頭部變得細(xì)長，在不觸碰她的情況下，小心翼翼地將那顆珍珠推到她的手心。

    34.  04   多洛珍忽然想欺負(fù)它。

    光明節(jié)前一夜。

    神殿的神職人員住在教院, 神殿的守衛(wèi)則住在修院。

    守衛(wèi)大致分為普通守衛(wèi)和近身守衛(wèi)，但由于神女出行就有四位騎士保護，所以神女唯一的近身守衛(wèi)又被稱為車前守衛(wèi)。

    即神女下馬車時, 車前守衛(wèi)伏地跪下, 由神女踩過他的后背落地。

    神女專用的馬車也叫圣車，置備得華麗奢侈，外表被金銀寶石點綴, 金箔描繪圖樣, 車頂有純金的太陽金像。

    車身與地面之間有較大距離, 為保證神女從頭到尾的莊重形象和禮儀，就需要車前守衛(wèi)發(fā)揮作用。

    在其他人眼里，這是一份光榮職位, 除了騎士，只有車前守衛(wèi)能和神女有肢體接觸。

    因為信仰的關(guān)系, 大多數(shù)人認(rèn)為和神沾邊的事，都會更容易得到神的關(guān)照和庇佑。

    現(xiàn)在的車前守衛(wèi)是一位名叫喬萊的年輕人, 他是托關(guān)系得來的這份殊榮。

    喬萊光著上身，拿起木桶和毛巾準(zhǔn)備去洗澡，在此之前，他扭頭對屋里的其他人說：“今天我可得好好洗澡，明天又是我和神女近距離接觸的美妙時刻?！?/br>
    “哎喲你差不多行了，每回都要說十幾遍?！卑汪斆撓驴?，躺上床。

    喬萊撇嘴：“哼, 你們這些人連神女的臉都見不到?！?/br>
    “說得好像神女能看到你的臉?biāo)频?。”另一個人輕嘲。

    神殿的守衛(wèi)都要帶頭盔, 穿盔甲，腰掛長劍。

    喬萊邊往沖洗房去，邊不滿地說：“這些人都在嫉妒我！”

    他打了一桶矮爐燒好的熱水, 走進(jìn)隔間。

    隨著熱水的沖洗聲，他繼續(xù)自言自語：“愿神明保佑，神女今夜入我夢里，帶著那迷人的花香……”

    他沒注意到排水的通道涌進(jìn)漆黑的暗潮，如暗影般迅速移向他。

    喬萊正要取掛在木門背后的毛巾，轉(zhuǎn)身看到自己身后暗黑一團的東西，正朝他張開無底黑洞的大嘴。

    “啊——”

    他還沒喊完，徹底被吞個干凈。

    在其他隔間聽見動靜的人，立馬詢問：“喬萊，怎么了？”

    沒有得到回應(yīng)。

    那人扯下毛巾往腰間一系，走向喬萊的隔間，拍拍木門：“喬萊？”

    “嗯……我在，剛剛……滑……了。”

    隔間里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

    聽著有些古怪，但確實是喬萊的嗓音。

    那人以為喬萊因為摔倒被發(fā)現(xiàn)，面子掛不住，說了句：“真搞笑，你又不是第一次見神女了，興奮成這樣？”

    反正他也洗完，拎起木桶就離開。

    但他絕對想不到，隔間里的“喬萊”身體還不成人形，一顆眉目清秀的腦袋總在往詭異的角度扭轉(zhuǎn)。

    漸漸地，“喬萊”的身體穩(wěn)定成型，他伸手將脖子扭正，發(fā)出骨頭咔咔的聲音，接著再將頭也從身后掰回來。

    他動作僵硬地拿起木桶和毛巾，走出隔間。

    *

    光明節(jié)如期舉行。

    未到黎明，多洛珍被叫起來，用花瓣牛奶沐浴，里里外外的衣服都被撒上香粉。

    她一頭金色長發(fā)，每一縷都被收好編織，戴上沉重的神冠和頭飾，手腳都被套上刻有光紋的金環(huán)。

    繁重的衣服套上一件又一件，最后是白色圣袍。

    多洛珍臉上也被上了厚重的妝，最后在眉心處畫上象征光明神的金色太陽圖樣。

    她被送上圣車，來到擁擠的街道。

    這時候前行速度很慢，周圍太多人，熱烈大聲叫喚著光明之神庇佑，紛紛雙手合十朝圣車祭拜。

    “愿光明之神庇佑卡爾圣國城！”

    接近中午，多洛珍才抵達(dá)中央大廣場。

    厚重的衣服壓得她喘不過氣，全身上下的飾品重量令她渾身酸痛，從前一天開始她就沒有喝過一口水，吃過一點東西，因為祭拜光明神要“純凈”，簡而言之在一定時間內(nèi)身體不能進(jìn)雜物。

    “請神女下車?！蓖饷娴纳袷归_口說。

    多洛珍咬牙挺直脊背，動作優(yōu)雅端正地下車。

    白色的鞋子落在車前守衛(wèi)的背上，像一只蝴蝶落在花葉上，不做停留，扇動翅膀離開。

    車前守衛(wèi)從地上站起，退到角落里。

    沒有人知道他盔甲下的胸膛劇烈起伏，手用力攥緊，掌心發(fā)潮。

    剛才神女下來那一刻，他心臟猛然驟縮得身體幾乎要發(fā)顫，但他極力克制住身體，讓神女平穩(wěn)踩過。

    神女，神女……

    他帶著頭盔，只能從縫隙中遙望她的背影。

    *

    無數(shù)的目光落在多洛珍身上，像細(xì)細(xì)密密的針刺令她難受。

    要是以往，她咬牙忍下來，心里倒是沒什么想法。

    但這次她登上熟悉又陌生的廣場高臺，難受的情緒忽然到達(dá)頂點。

    神使高聲念道：“請神女，大祭司進(jìn)行禱告儀式?！?/br>
    多洛珍咬緊下唇，看向同樣身穿圣袍的男人，他面朝大眾，露出悲天憫人的笑容——好似充滿神性。

    同樣的場景，他就差拿起火把拋向她。

    這些她日夜禱告神明庇佑的人群，最后怒目詛咒她下地獄。

    多洛珍忽然壓下所有情緒冷靜下來，現(xiàn)在不能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