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與謝家同為將門大族，雖然桓家稍占優(yōu)勢，但卻不可小看謝王兩家之合力。畢竟謝王兩家在晉國根深蒂固，而桓溫是因娶晉明帝之女南康公主且屢立戰(zhàn)功方有今日地位。萬一謝王兩家聯(lián)合朝中重臣，在攻進長安之后，以功高震主為由對桓溫明升暗降奪取兵權(quán)，便意味著桓溫幾十年的心血付諸東流，更別提想讓皇帝禪位給他。所以，他讓晉軍止住不前，迫使朝廷給其更大的兵權(quán)和實權(quán)。

身在晉國都城建康的王坦之得到桓溫守在灞上不再進攻的消息后，立即坐轎來到謝府。正在花園品茶的謝安聽到下人稟報王坦之求見時，便起身親自來到府門迎接。

王坦之沒有像平日一般先閑聊幾句，再談?wù)?。而是直奔主題地說道：“桓溫止于灞上不前，分明是想假公濟私從中謀取?！?/br>
謝安卻輕描淡寫地說道：“若陛下不知此事，一切豈不煙消云散？”

王坦之皺眉說道：“可若這樣一來，此次東征定會失敗?！?/br>
謝安則說道：“此次東征本就桓溫所提，成敗與否旦夕禍福皆系他一人。并且此人還為達(dá)到人頭畜鳴草木愚夫的地步，不會自己提出請陛下為其加官進爵。而我們則可利用這點，明日早朝若有人向陛下提及此事，我們便以‘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為由極力阻止，并且夸大其治軍有方能力卓著且護國佑民赤膽忠心。停而不前定是迷惑秦國的計謀，再者，此事最壞結(jié)果無非無功而返且不傷晉國根本。倒是能讓桓溫憂心如焚怏怏不樂，打壓其斗志?！?/br>
王坦之聽完后，拍手稱快道：“此法甚妙，一切就依謝兄之言?！?/br>
就在他們二人謀策應(yīng)對之時，身在長安的皇帝苻健也做好了最后準(zhǔn)備。他對滿朝文武慷慨激昂地說道：“晉國無故攻打秦國，此舉與強盜賊人有何不同？朕意已決，誓與長安共存亡！”

群臣也都披荊斬棘高歌猛進地喊道：“誓與長安共存亡！”

次日，昏迷不醒的苻雄終于醒了。一旁的鄧邁高興地說道：“丞相，您總算醒了！”

苻雄疑惑地看著他。

鄧邁急忙解釋說道：“昨日您帶領(lǐng)眾位將士來到此地，因傷勢太重失血過多故而昏倒。不過晉軍昨日便在灞上安營扎寨無意來擾，您可安心養(yǎng)病?！?/br>
苻雄雙眉緊鎖地自語道：“怎會這樣？”

與此同時，正在品茶的桓溫忽見一將士走了進來行禮說道：“啟稟大司馬，營外有位布衣欲求見您。”

桓溫雖位高權(quán)重，但卻十分敬重文人，更何況秦國多能人。于是，他立即說道：“快快請其進來。”將士行禮稱是下去。

不一會兒，身穿麻布短衣的王猛走進大營，見到桓溫之后并未大禮參拜，只是作揖而已自視甚高。而桓溫因久聞奇文異士清高自傲，便含笑說道：“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王猛回道：“在下王猛，字景略?！?/br>
桓溫心中暗自說道：“從未聽過此人，但他既然只身前來毛遂自薦，也足見其膽識過人?！彼裕謫柕溃骸安恢壬煞裰v解一番當(dāng)今天下局勢？”

王猛點頭說道：“如今天下四分五裂群雄割據(jù)，看似一統(tǒng)天下難比登天，但非無法可依無路可走。當(dāng)今晉國陛下乃是世祖武帝子孫，理應(yīng)堪當(dāng)天下之主，況且晉國實力雄厚。只需鼓勵農(nóng)耕，廣修學(xué)館，寬待異族，遠(yuǎn)交近攻，不出十年，定可完成夙愿?！彼贿吙v談大事滔滔不絕，卻還一邊掐身上的虱子。

桓溫聽完王猛此番談?wù)撝?，不禁對他肅然起敬刮目相看。盡管此人言談捫虱舉止不妥，但卻依舊高興地又問道：“桓某奉天子之命，率兵十萬討伐逆賊為民除害，卻為何關(guān)中豪杰無人來此，試問何故？”

性情剛猛直率的王猛直言不諱地回道：“大司馬親率晉軍不遠(yuǎn)千里深入寇境，且長安近在咫尺卻止于灞上。眾人不知汝之意愿，故而不敢冒然前來?！?/br>
桓溫知道王猛話中有話，且語中要害，故使他無言以對。沉默無語良久之后，他對王猛說道：“江東無人能及先生，桓某想請先生做都護，不知意下如何？”

本就有意輔佐晉帝的王猛點頭行禮謝過?；笢匦闹写笙?，有王猛這般的能人，何愁大業(yè)？而這次桓溫與王猛的見面，也引出一個成語‘捫虱而談’。

五天后，躺在床上的苻雄終于破解了桓溫為何止于灞上的原因。孫子曾說過：“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糧不三載，取用于國，因糧于故?！币馑际钦f，吃敵國一擔(dān)糧食，相當(dāng)于從本國運送二十擔(dān)。因為遠(yuǎn)途運輸，勞民傷財。所以，他下令讓秦軍將周圍百里之內(nèi)還未成熟的麥子全部放火燒掉。

聽聞秦軍燒麥的桓溫氣得跺足捶胸。原來，這幾日朝廷無半點音信，他便料定是謝安王坦之幕后為之。本想待收完麥子之后，再與朝廷欲比耐性?？裳巯伦约很娭屑Z草只夠半月，且長安固而難攻，秦國君臣上下一心，何日能破長安無人可知。于是，他心有不甘地下令撤兵。

聽聞桓溫撤兵的王猛心中暗自說道：“晉國幾大氏族盤踞朝廷，自己難有作為。況且通過幾日觀察，桓溫狼子野心無疑。若這樣與桓溫回晉國，勢必玷污清名。于是，他假借回家向老母辭行離開灞上，又回到老者家中并向其講述事情經(jīng)過。

老者聽完之后，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況且又何必拘泥于所謂正統(tǒng)。朝代更換，皆為定數(shù)。不如暫居這里，待日后得遇明君圣主之時，再出山不遲?！?/br>
王猛點頭行禮稱是。

得知桓溫退兵的苻雄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然后帶著太子苻萇的尸體和剩余秦軍回到長安。坐在龍椅上的苻健看到面如白紙愁番病沈的苻雄時，一切了然于心，開口說道：“皇弟無需自責(zé)，兩軍交戰(zhàn)刀劍無眼，萇兒之死與你無關(guān)。況且皇弟身受重傷，回到府中安心養(yǎng)病。畢竟，國不可一日無相?！?/br>
苻雄雙眼含淚地看著苻健，原本以為他會因痛失愛子而龍顏大怒，卻不曾想不但無罪，反而軟言細(xì)語安慰自己。

苻健又說道：“安枕而臥，自不待言?！?/br>
苻雄鄭重其事地行禮而退。

雖悲痛不已，但還強裝鎮(zhèn)定的苻健說道：“太子為國捐軀，其行感天動地，故明日舉行國喪。”滿朝文武皆為痛失太子傷心不已。

而朝班之中，有位身材中等面相平平且為獨眼二十出頭的男子心中卻暗自高興地說道：“此乃天賜良機，不可錯過。需留意可用之人，為本王籌謀大業(yè)。”他便是趙王，苻生。

第3章太子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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