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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妯娌幾個開始磨粗粉,但里頭是帶菱殼的,磨出來還得用篩子篩去菱殼,花了三天時間才磨出純凈的菱角粗粉,幾個孩子早已忍不住,抓了一把塞嘴里。 “怎么跟紅薯面一個味兒?”友娣吐出來,這味兒她早吃膩了,顆粒又大,又干又粗,刮舌頭。 黃柔“噗嗤”一樂,“這只是粗粉,還沒磨漿呢?!?/br> 粗粉用涼水浸泡一天一夜,上磨盤,崔家男人們下工后輪流發(fā)力,磨出乳白色的漿液,用紗布一濾,下頭用桶接著。 直到此時,崔老太才看明白,“你這是要做淀粉哪?” “對,那樣泡出來才稠。” 崔老太咂吧咂吧嘴,其實(shí)這些她都會,可要這么搞,就是上千斤紅薯也不夠吃的。 好在這菱角兒是白撿的,也沒費(fèi)一滴油一粒鹽,頂多出兩分力氣,她也無話可說。 待倒去上層清水,桶底沉淀就是真正的菱角淀粉,放太陽底下曬兩天再敲碎,得,這就是比糯米面還細(xì)的菱角粉了。 黃柔先給六個孩子每人泡了一碗,那透明的,稠稠的,還有股清香味的美味就出來了。 “mama,真香,真甜!” 可不甜嘛,加了白糖的。 “四嬸,比紅糖蛋還好吃!” 可不嘛,這東西清熱解毒,益胃和中,是一款老少皆宜的好東西。 小時候父親有個南方戰(zhàn)友,每年都會給家里送兩斤,年近百歲的太奶奶非常喜歡,直到死前都還在念叨呢。她會做,也是常聽太奶奶說,她老人家原是南方人家的大小姐,看見下人做過。 這不,剛下工的崔老太,渾身無力,口干舌燥,嘴里被幺妹喂了大大一口菱角粉,頓時又甜又清爽,跟吃飽了飯似的。 “好吃吧奶奶?我mama做的喲!”全程圍觀整個過程的幺妹,可真是驕傲死了,她怎么會有這么能干的mama呀? “香!真香!”崔老太還沒說話,崔建軍父子倆回來了,一進(jìn)門就被香味引得咽口水,“娘你們吃啥呢?” 幺妹趕緊把自己的小碗碗抱過去,“爺爺,三伯,喝吧?!蹦强墒侨讨奶酆涂谒尦鋈サ?,只能喝一小口喲。 父子倆你一口我一口,頓時口舌生津,渾身又有了使不完的力氣。 春暉把他們拖進(jìn)屋,指著墻角的口袋道“家里還有八十多斤呢,三叔明天去上班可以問問你們同事,誰要的話咱們便宜賣,私底下悄悄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行啊小丫頭,我明兒帶些去,給大伙嘗嘗先。”正式工人福利好,廠里不是發(fā)糧油就是發(fā)罐頭,中秋節(jié)發(fā)月餅票,冬天發(fā)煤炭票,許多人用不完這么多福利,相互之間都會換呢,有時還能直接換錢。 他性格大氣,為人和善,又是廠長親自特批進(jìn)來的,跟大家都處得不錯。第二天一大早騎上自行車到廠里,剛好遇見一個來領(lǐng)中秋福利的,唉聲嘆氣。 “劉哥咋啦?”這是廠里的會計,腆著大油肚,誰見了都得叫聲“哥”。 劉會計給他讓了支中華牌香煙,“還不是家里老太太鬧的,天氣熱吃不下東西,送醫(yī)院也說沒中暑,可整個人就是提不起精神?!?/br> 劉會計家“老太太”并非他親老娘,而是岳母。老太太是蔡廠長的堂妹,當(dāng)年對蔡廠長有大恩,蔡廠長待她比親妹子還親呢!占著這層關(guān)系,平平無奇的劉會計才能在會計崗位上一待就是幾十年,連抽的煙都是一塊四一包的中華。 都說“省中華,市牡丹,一般干部前門煙”,他這待遇都比上省級干部了! 為此,他還專門把親娘弄回鄉(xiāng)下大哥家,把岳母接來家里好吃好喝供著,處處以蔡廠長“侄女婿”自居。 崔建軍心頭一動,“老人家是不是口干舌燥,心慌心跳?一熱就渾身乏力?” “對,你怎么知道?” 崔建軍嘿嘿一樂,“我娘前幾天就這樣,去衛(wèi)生所開了兩支藿香正氣水,吃了也沒用,那玩意兒又不是中暑?!逼鋵?shí),到了夏天城里老太太誰不這樣? 都閑得慌。 “那你小子還能笑出來,意思是現(xiàn)在好了?”劉會計摟著他肩膀,一副稱兄道弟的模樣。 “早好了,那精神頭可足,多虧吃了菱角粉,當(dāng)天就能下地干活了?!逼鋵?shí)崔建軍本不是這么能瞎掰的人,可他知道劉會計就喜歡聽夸張的話,給他實(shí)打?qū)嵳f,人還不信呢。 “菱角粉是什么東西?” “喏,就這個,正好我娘讓我?guī)矶?,說能解暑。” 劉會計一把拎起白布袋子,“先借我一用,要真好使我跟你買,啊?!迸芰藥撞?,又回頭道“我可跟你說好了啊,陳電桿要找你要這東西,不許給他?!?/br> 第21章 陳電桿何許人也? 那是劉會計的頭號死敵, 從總廠就結(jié)的仇,一個會計一個出納, 愣是斗了十幾年, 經(jīng)久不衰。 當(dāng)然,主要也是“實(shí)力”不相上下。 劉會計的丈母娘是蔡廠長堂妹,陳出納的親家是書記的親兄弟, 論關(guān)系, 二人旗鼓相當(dāng),都是“皇親國戚”;論能力,那也都是很會來事兒的。唯一的區(qū)別大概就在身材上,一個大油肚,人送外號“劉油桶”;一個瘦得兩條腿比筷子還細(xì),外號“陳電桿”。 崔建軍腦袋一轉(zhuǎn), 莫非陳出納家也有人生了這樣的病癥? 那可得多準(zhǔn)備些菱角粉。 中午去食堂打飯的時候遇到劉會計, 說老太太一連喝了兩碗菱角粉, 直說清香解暑,口舌生津,讓再多買點(diǎn)兒。 崔建軍已經(jīng)得了黃柔的囑托, 她記得在北京的時候國營商店里的藕粉賣五毛錢一斤,那天在供銷社看見已經(jīng)漲到七毛了, 而菱角粉比藕粉更難得, 是真正的純天然, 定價九毛應(yīng)該不成問題。 當(dāng)然, 她還說了, 報價先報一塊,他要嫌貴就讓一毛,要不講價那就算了,到時候秤頭多給點(diǎn)兒。 果然,劉會計一聽才一塊,還沒他一包煙貴呢,立馬塞給他一張大團(tuán)結(jié),“剛那二兩算你送我的,哥記著你的情,明兒給我送十斤來,怎么樣?” “好嘞劉哥,我這就回去?!彬T上自行車就往家里跑。 從公社到牛屎溝,騎車也就半小時,拿了菱粉,還能趕回單位上班呢。 春暉抱著幺妹圓溜溜的大腦袋,“吧唧”一口,“我妹可真厲害,春苗姐的學(xué)費(fèi)這不就快夠了。” 劉惠不光眼紅,連牙齒都是酸的,幺妹這丫頭掙錢也太容易了吧! 幺妹抱著半碗菱粉,跟春芽你一口我一口的嗦著,被大家一夸,她忽然想起顧奶奶給菱角兒的事,又想起顧奶奶讓幫的忙,趕緊把寫信的事說了。 黃柔還記著那天的救命之恩和一頓秋風(fēng),當(dāng)天下午就去顧家,幫忙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