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熱意，程默趕緊把窗關(guān)好，沒話找話：“校門口車太多了，我怕你找不到我?！?/br>
應(yīng)旸輕笑一聲，指著窗外他剛才看著的地方，那是校內(nèi)的停車場，程默的車一般都停在那里：“我有雷達，你一下來我就看見了，走哪兒都不會丟?！?/br>
假如時間愈合了所有傷口，程默也許會自然地反駁一句“都丟七年了，還雷達呢”，然后兩人對視一眼，把它當作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小玩笑泯然置之。

如此無疑是這場經(jīng)年風波的最好結(jié)果。

只可惜現(xiàn)在還不到時候，要真說了，程默肯定是要屁股開花的。

眼下他只能瑟縮著應(yīng)和一聲，不走心地夸贊：“眼神兒真好?！?/br>
“誰讓我喜歡你呢，”應(yīng)旸微側(cè)著身子看他，“你在人群里閃閃發(fā)光啊?！?/br>
程默手下一抖，行進中的車子險些擺出一道弧線。他慌得半天沒說話，臉頰慢慢紅了，像不爭氣地被夕陽曬熟，直到把車開到紅燈前才想起來換氣。

呼……小小的，隱秘的一口。

“哎，聽見沒。”應(yīng)旸不甘被忽視，卻特意在他緩和以后才問。

“??？”程默順著他的話裝模作樣了一把，“你剛說啥？”

“沒聽見算了?！?/br>
應(yīng)旸難得沒再重述，程默放輕松的同時禁不住有些失落，隨后他不得不提醒自己振作起來，千萬不能放松警惕。

應(yīng)旸雖然不是他的敵人，卻快成為他的心魔了。

……

或許已經(jīng)是了。

停好車后，應(yīng)旸自然地勾著程默的肩往Det里走，邊走邊問：“這單詞什么意思?！?/br>
“親切的，美好的?！?/br>
應(yīng)旸搖搖頭，嫌它美中不足：“怎么不叫‘親愛的’呢，那估計得吸引更多的情侶過來?！?/br>
無獨有偶，侍應(yīng)給他們引薦的還是昨天程默和林靜澤坐過的窗邊位，要不是換了個人程默還以為他是認得自己。

“你可以開家‘親愛的’?！?/br>
“行啊，開了送你，你喜歡什么菜系，說吧。”

侍應(yīng)不動聲色地瞟了應(yīng)旸一眼，照舊放下餐牌，交代了一聲可以掃碼點餐就走了。

“都喜歡。”

“那就開家五星級自助餐。”

程默配合著他白日做夢：“嗯，好。”

殊不知在不久后的將來，A市中心的某黃金地段上還真橫空出世了一家命名為“ForDear”的五星級自助式餐飲體驗館，而他的幕后老板應(yīng)旸則透過采訪時的光屏向程默親身證明了這份承諾。

點餐的時候應(yīng)旸并不插手，只讓程默照著昨天吃的點。

程默雖說不是一個多么喜新厭舊的人，但昨天剛吃過的東西今天讓他再吃一遍，他到底有些不樂意，哪怕冒著挨刺的風險也要掙扎一下：“我想吃別的?！?/br>
應(yīng)旸看了他一陣，似乎發(fā)現(xiàn)他不高興了，于是稍微松了口風：“行?！?/br>
程默終于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點了一份西班牙炒飯和黑松露薯茸湯。

應(yīng)旸討嫌得很，偏揀著程默不樂意提起的事兒問，破壞他難得的好情緒：“你們昨天也喝的這個湯么?！?/br>
“沒有！”程默被他鬧得心煩，“我昨天沒點湯?！?/br>
“我看見你喝了?！?/br>
“那是……”師兄點的？程默突然安靜了一下，想著應(yīng)旸不知道蹲在哪個角落看著他們，連飯都顧不得吃，不由覺得既驚又急，“我就嘗了一口，你能不能別再糾結(jié)，而且我都跟你道歉了?！?/br>
“兩口?！睉?yīng)旸支著下巴糾正道，“我沒接受。”

被誤會和窺探的感覺很不好，再加上應(yīng)旸不接受他的道歉，以致程默心中原本消弭不見的愧疚卷土重來：“那你要我怎么辦呢?！?/br>
假如別人這樣對他也就算了，問題就在于現(xiàn)在為難他的人是應(yīng)旸，是他迄今為止最對不起的人，消極的情緒兩相疊加，程默的眼圈忍不住又紅了。

“你說呢?！睂Υ耍瑧?yīng)旸非但狠心地視而不見，還讓他自己想法子。

程默被自己的失態(tài)鬧得不好意思，又哭又笑地揉了一陣眼睛，半天才央求著憋出一句：“回家再親行不行，先好好吃飯。”

應(yīng)旸發(fā)誓，他原本只想著和程默親親密密地共喝一碗湯就算完事，從哪里受挫就從哪里找補回來，誰知程默居然給了他一個意外之喜？

“行?！边@下他還有什么為難的呢，自然是趕緊答應(yīng)啦，否則程默情急之下說要多親他幾記就不好了。

不能這樣瞎占人便宜。

有賬算賬，沒賬談情，在現(xiàn)今這個高度文明的社會里，說話做事都得照足規(guī)矩來。

談好條件以后，菜很快就上齊了。

見了吃的，程默心情放松了許多，甚至略有些興奮地執(zhí)起餐具招呼應(yīng)旸一起開動。

應(yīng)旸對吃的都不挑，只要是熟的，能入口就行。不過程默的情緒多少也感染了他，讓他少有地分神嘗了一下味道。

“還不錯?！?/br>
“是吧，學校附近的店都挺好吃的。”

“那我還是覺得咱以前學校門口的烤串更香。”

“噢?！背棠恢每煞?，聲音忽然低了一點，“現(xiàn)在學校門口都不讓擺攤了?！?/br>
“看出來了，現(xiàn)在全是金錢龜?！?/br>
想明白他的比喻，程默低低笑了一陣，反問：“你不也是么?！?/br>
“我？”應(yīng)旸謙虛得很，“少來，我全身上下只有一個部位是帶龜字兒的……”

“哎哎哎，吃著飯呢！”程默反應(yīng)倒快，連忙打斷他。

“有什么區(qū)別，不都是能吃的東西?！闭f著，應(yīng)旸往嘴里塞了一塊牛脊rou，咀嚼的動作落在程默眼里怎么看怎么下流。

程默紅著臉指向應(yīng)旸面前的牛排：“這是熟的?！?/br>
“還是一樣啊，”應(yīng)旸怎么都能反駁，還充分運用了一語雙關(guān)的修辭，“那活兒你多吃幾次也能‘熟’?！?/br>
怎么忽然就說讓我吃了？！

程默氣急敗壞地強調(diào)：“我不吃！”

應(yīng)旸沖他眨了眨眼，特好說話：“那我吃也行?！?/br>
盡管明知道這只是一個玩笑，程默腦海里依然不受控制地蹦出類似的畫面，臊得他趕緊擺手叫停：“不說這個了！認、真、吃、飯！”

“嗯……少說空話多干實事。”應(yīng)旸深以為然，神色自如地拉過程默面前的湯喝了一口，“湯也不錯?！?/br>
程默正想回他，卻猛然想起湯碗里的勺兒只有一個，而自己剛才早已經(jīng)用過了：“你……要不要多拿一個勺子。”

應(yīng)旸回以一副“廢什么話”的表情，登時就把他堵了回去。

程默沒再矯情，眼睜睜看著應(yīng)旸又舀了一勺湯送進嘴里，這下哪里還猜不出他的意圖，小小聲吐槽了句：“幼稚鬼。”

“Nono，”應(yīng)旸晃了晃手指，“我這分明是醋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