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講話。但我并不真的想這么說，事實上，我生氣了，我開始生我自己的氣，責(zé)備自己為什么要這么說。

我不知道他會怎么看待我，我其實早就是一個成年人，不再是什么少年了。我不是魔界專門取悅某些女性的出版物中所形容的那種眼睛晶亮的少年，嬌美柔弱好像女子，會用自己的嬌弱取悅年長的男性。我更希望我有力量，有地位，能站在與波德萊爾先生比肩的位置上，我不愿意要他施恩一樣的憐愛。

他不回答，并不顯得吃驚，也并沒有生氣。他只是就這么維持著撫摩我頭頂?shù)淖藙?，然后把手指插|進(jìn)我的頭發(fā)里，輕輕搖動手指，撫摩我的發(fā)絲，把我的頭發(fā)揉亂了。

“我知道?！?/br>
他又這么回答，他的答案讓我煩躁不安，他到底知道些什么呢？他什么也不說，他不會給告訴我說他喜歡我，也并不拒絕，他就是這么看著，看著，好像被告白的人不是他。

我抬頭看他，他的神情總是這么平淡，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在乎。他面對別的事情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的態(tài)度？只是饒有興趣地看著事情的發(fā)展，不動，也不說話，偶爾抬手走一步棋，然后繼續(xù)靜觀，好像一切都和他沒關(guān)系，他身處世界之外，他只是這個世界的旁觀者。

我從他的波瀾不驚的眼睛里看見我的影像，褐色的頭發(fā)，平凡無奇的五官，比起他來，我實在是太過普通……我在他眼睛里到底算什么呢？

他的這種態(tài)度讓我惱怒，然而我又無可奈何。當(dāng)一個人被愛的時候，他就在在無形之中擁有了一項權(quán)力，他可以按照他的喜好支配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他完全可以不回答我，這是他的權(quán)力。

但與此相應(yīng)的，我也有我的權(quán)力。

我傾身向前，再一次吻了他。

他的唇很涼，很薄，我輕輕地咬了兩下，用舌頭來回舔舐，讓我的舌頭在他的牙齒上滑動，然后趁隙進(jìn)入。

他的嘴里有月光葡萄酒的氣息，很美味。

就算是這樣的一個人，他的口腔里也是柔軟的。因為醉酒的緣故，我已經(jīng)記不清楚上一個吻的細(xì)節(jié)。于是這一次，我有意放慢步調(diào)，慢慢感受與他接吻的愉快感覺。我沒有吻過別人，不知道這究竟應(yīng)該是怎樣的程序，我只是按照自己的本能前進(jìn)，吮吸他的嘴唇，用舌頭在他的舌頭上磨蹭。

他很僵硬，好像比我還要生澀，并沒怎么回應(yīng)我，只是無意識地擺動舌頭。我想，也許他和我一樣，也沒有吻過別人。想到這里，我感到有點愉快，好像終于扳回了一城。

也許再試幾次我會變得更熟練，不過這一次的吻已經(jīng)足以讓我滿意，和他接吻是一個愉快的過程。

一個吻結(jié)束，我放開了他，我看見他的眼睛好像顯得有點迷蒙，閃著水光似的，他面頰上的紅暈可愛得令人心動。

今天就到這里，我已經(jīng)心滿意足，不準(zhǔn)備再繼續(xù)了，我覺得我可能贏了。于是我靠近他的耳朵，在他的耳邊輕聲說：

“先生，這是我送您的生日禮物?！?/br>
第14章

“您喜歡嗎？”

這樣的問題，是不能用“我知道。”這樣敷衍的話來回答的。

我期待地看著他，像是期待著萬圣節(jié)糖果的小孩。我想要知道這個答案，比什么都迫切。哪怕他皺著眉頭說不喜歡也不要緊，我只是想聽他回答我。

他就在我的對面，臉上帶著迷之紅暈，用一種被冒犯了的眼神死死地盯著我。

但是就像我之前說的，我不怕他，至少現(xiàn)在不怕。他現(xiàn)在看起來實在太弱了，就算他真的想要報復(fù)我什么的，估計也得等到他完全恢復(fù)以后……也就是明天。不過在現(xiàn)在的我眼中看來，“明天”這個詞所形容的，似乎是下個世紀(jì)。

他現(xiàn)在和平時的樣子一點也不一樣，簡直可愛得要命。他的衰弱讓我的膽子變得大起來。我不回避他的目光，迎著他的眼神回看過去。

可他還是不回答我，我想他需要再來一點刺激。于是我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舔了舔嘴唇。

“您還想再來一次嗎？”

哪怕他稍稍做出一丁點表示肯定的舉動，我肯定馬上就撲過去，再次在他身上好好練習(xí)我的接吻技術(shù)，可是他一點空隙都不給我留，只是皺著眉看我。

我并不著急，我一向是個很耐心的人，嗯，很耐心。所以我只是用循循善誘的語氣提醒了他一下：

“今天是您的生日，如果您還想要，我會滿足您的要求的……當(dāng)然，如果您有別的要求，我也會盡量滿足您的?！?/br>
我一邊說著這話，一邊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善解人意的人。

可是他還是不跟我說話，不僅不說話還狠狠地盯著我，我看見他的耳朵都紅了。

看起來好像很好吃。

我湊過去，舔了舔他的耳廓，輕咬他的耳垂。他的身體顫抖了一下，本能似的伸出手抵在我胸口，似乎想要推開我。

哪怕他稍微用一點力氣，我都不會繼續(xù)下去，可是他抵在我胸口的手綿軟無力，簡直就像是在誘惑我。

我在他耳邊低聲問他：

“先生在害羞嗎？”

如果說他之前還算不上害羞，那么那這會兒他大概是真的害羞了，為自己的害羞而感到害羞。這話真夠繞嘴的。我喜歡看見他這樣子，我覺得我好像做了一件特別厲害的事情，把一顆天上的星星拉了下來，讓他墜入凡塵，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我看見他的眼睛睜大了，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就像我一樣。我想他也已經(jīng)動情，我想他應(yīng)該也喜歡我……也許我們今晚能有些新的進(jìn)展。

我很期待，同時又有點恐懼，這進(jìn)展實在是太快，有點超乎我自己能夠控制的范圍，我感覺似乎是有什么在推著我前進(jìn)，而不是我自己在做選擇，我已經(jīng)越來越不像我。

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件事會改變我的一生。但是說實在的，最近我所做的能改變我一生的決定實在是太多了，我已經(jīng)分辨不清楚到底是哪一個決定才是最關(guān)鍵的那個，到底哪一個決定能夠幫我選出通往真正結(jié)局的岔道，我只能循著我的本能前進(jìn)。

我看著他，我在等著他回答。我問了他許多問題，他一個都沒有沒回答我，我等待著，好像在等待著生死的裁決。但是他到底沒有回答我，他對我說：

“滾開?！?/br>
他的聲音很輕，我卻倉皇無措。

劇本上不是這么寫的。

“您討厭我了嗎？”我惴惴不安地問，“我冒犯了您，讓您討厭了嗎？”

他看著我，搖了搖頭。他看著我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溫和，和剛才他說出的話一點也不一致。這讓我的心情稍稍安定了一點，但我明白今天已經(jīng)到此為止了。

波德萊爾先生可能累了，我自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