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間，想來是已經(jīng)看出他南侵之所想，才以琵琶戰(zhàn)曲示威，這是否代表大越早已對他們有所防備？

    “陛下。”蘭登蘇邪想了想，改口道，“我等帶來的黑鷹乃是鷹中名種，傳說能射落它的人，能得到昆侖神的庇佑。便是王庭里最好的獵人，也不一定有把握一箭射落，我想會會這位射鷹的英雄?！?/br>
    “左賢王有所不知，射箭的正是冀川侯的——”

    旁邊的石莽正要張口說出灞陽其人，宣帝便抬了抬手示意他安靜，淡淡道：“朕這宮中禁軍足有三萬余，人人通騎射，你若在他們間能尋得到便尋吧?！?/br>
    蘭登蘇邪告罪離開后，宣帝瞥了一眼石莽，言語中不無警告。

    “此等蠻夷，豈配見灞陽？你真是年歲越長，越不如當(dāng)年機警了，下去吧，賤民出身就是欠些氣度?！?/br>
    石莽面皮抽動了一下，告退道：“臣有罪，臣這就回府反省?！?/br>
    宣帝今日心情甚好，讓人拿來筆墨，聽完這半闋琵琶曲后，欣然陶醉：“淵微，此曲何名？”

    “征人令?！?/br>
    “不錯，你極少親自譜曲，未意竟是這般激昂之風(fēng)，著實讓人酣暢淋漓，改日定要將這作完?！?/br>
    成鈺輕描淡寫道：“臣遵旨，只不過此曲好譜，樂師難尋，向家女兒乃是小龍門學(xué)子，不知陛下可否允她再在書院里修習(xí)兩載，好深研弦上妙道？”

    “向家女兒？”

    宣帝回頭看向趙貴妃，后者見石莽這個主心骨不在，便賣了個人情道：“是剛剛彈琵琶的少女，也是太尉為陛下拔擢的秀女，宴前臣妾還見郡主與她依依不舍呢，想來是她的閨中知交?！?/br>
    宣帝恍然道：“原來是灞陽的密友……罷了，這般曲風(fēng)偶爾聞之，可振奮人心，日日對聞，便讓人頭疼了，就讓她回家去深研弦樂吧?！?/br>
    ……

    厄蘭朵的黑鷹，向來是讓越軍極為頭疼的存在。

    兩軍交戰(zhàn)于草原之上，地形上毫無遮擋，行軍進度便極為重要。匈奴戰(zhàn)前慣會放出這樣的馴鷹四處打探，一旦發(fā)現(xiàn)越軍蹤影，便鳴叫示警，而他們的騎兵速度又極快，是以越軍出塞時總是敗多勝少。

    季滄亭在軍營里混大，最煩的就是這樣的馴鷹，索性馴鷹數(shù)量極少，隨著匈奴勢力擴大，難以每支隊伍都配備，故而在她看來，多殺一只馴鷹，就多一分勝機，

    “郡主，那匈奴人失了鷹，正托了石太尉派人四處尋你，還是先回府暫避吧，老奴自會向陛下稟告郡主偶感風(fēng)寒，回府休養(yǎng)了?！?/br>
    “沒事兒趙爺爺，我在西宮蕪園等成鈺，他不擅飲，待會兒若是被陛下賜了酒，我怕他回去被人拐跑了?！奔緶嫱芘藘上馒Q江弓，遞還給趙公公，“祖皇帝的寶弓好是好，就是珠玉鑲嵌太多，顯得硌手，不如成鈺家那張?！?/br>
    趙公公無奈地笑道：“祖皇帝的寶弓幾乎無人拉開過，許是老奴久居深宮，見識短淺了，不知郡主如今的武藝在煬陵可能排進前十之列了？”

    “哎不是我吹，若我當(dāng)年是修劍，就沒有成家那個死都不愿意出門的劍宗獨孤樓什么事兒了?！?/br>
    季滄亭嘴上是這么吹著，但卻也不得不承認，她雖喜槍之悍勇，若論武上巔峰，大越第一人應(yīng)是劍宗獨孤樓，此人原本是山中隱士，因得成氏名士點撥得悟劍道極致，故而從此做了成家的宿老。

    獨孤樓性情極其孤僻，出門行走必讓馬車封得嚴嚴實實，曾有仰慕他劍術(shù)的后生前來拜訪，在他居處門前苦等三天三夜，逼得他直接跳窗另擇居處。

    季滄亭印象最深的，就是這個四十許歲的英俊大叔常對成家的人說：除了取人性命，余事勿擾。

    喊我殺人可以，出門交朋友？休想。

    就是這樣一個家伙，曾經(jīng)試圖拿糖哄年幼的成鈺做他徒弟繼承他的劍術(shù)，后來成鈺專心學(xué)業(yè)，倒是啟蒙了一邊看熱鬧的季滄亭成日里拿著糖葫蘆棍兒屁顛屁顛地跟在他后面比劃。獨孤樓看她身份貴重，牽涉太多朝中權(quán)貴，不便收她為徒，不過惋惜她的資質(zhì)，尋了一本聽說是什么百年前槍中霸主的槍譜丟給她學(xué)，季滄亭也很是爭氣，短短幾年便已得槍道精髓。

    “……后來因為君子六藝要考‘射藝’，成鈺去學(xué)了箭術(shù)，可把劍宗氣得好一陣走火入魔。我白日里瞧著這匈奴左賢王武氣沉雄，改天應(yīng)該介紹給劍宗讓他們相殺，趙爺爺你說是吧？”

    趙公公面帶微笑地聽到這兒，道：“郡主說得是，宴會快結(jié)束了，老奴不多陪了，郡主再躲一陣，老奴這就去喚成督學(xué)來接您。”

    作者有話要說：　　查馴鷹飛行高度時獲得的小知識點：

    通常來看，鳥類的飛行高度：鷹等猛禽類＞鶴類＞雁類

    但是據(jù)說大天鵝、蓑羽鶴和高山兀鷲都能飛過珠穆朗瑪峰。

    【我小學(xué)放學(xué)路上看到過一群大天鵝越過建筑群飛向夕陽，之后好幾年那個時節(jié)都會去那個地方看，可是再也沒有看到過天鵝了嚶】

    ☆、第二十二章 寒食·其四

    “那郡主就在這兒稍等吧，時辰差不多了，老奴這就去請成督學(xué)來接郡主?！壁w公公聊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季滄亭翻上一處亭臺頂上，躲在枝葉暗處。撥開樹枝遠遠隔著水岸遠遠一望，瞧見向婉婉正聽了內(nèi)監(jiān)傳話開心地跑向幾個閨蜜，便曉得成鈺在宣帝面前不動聲色地保下了她，心里的大石總算落了下去。

    腳下的瓦片被她不經(jīng)意間蹭得松脫了一片，季滄亭忽然聞到一股怪怪的油味，待借著偶爾乍現(xiàn)的月光瞧見瓦片下一滴滴的紅色火油漏了出來，微微一愣便恍然。

    小時候趙爺爺帶著她玩兒的時候，曾告訴過她，宮里有些老宮殿亭臺，建起時因當(dāng)時局勢飄搖，為免新皇宮被敵軍所占，在木頭芯子里都是灌了火龍油的，一旦點燃，轉(zhuǎn)眼間整個建筑就會燒起來。

    這些老亭臺屬實是個危險的地方，季滄亭不打算多留，正想也去接受一下向婉婉等鶯鶯燕燕崇拜的目光，卻忽然感到一股沉重的武者氣息靠近，正是一臉陰郁的蘭登蘇邪，很快她便看到了石莽也正朝這邊走來。

    “……本官有杯好酒請左賢王共飲，不知左賢王可賞臉？”

    他們選中會面的地方不巧正是季滄亭所在的這座亭子，讓她趴在亭子頂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被迫聽了一耳朵。

    蘭登蘇邪道：“本王的酒只與天下英雄共飲，可與冀川侯飲，也可以和今日那位成先生飲，和石大人……還是有話直言吧?！?/br>
    石莽冷笑一聲，倒也不客氣：“你們匈奴人有什么資格評判世間英雄，左右依我看來，這人間勝者便是英雄，敗者便是豬狗，倘若我是勝者，你便是拿你厄蘭朵上最好的烈酒進貢，我都不一定放在眼里。”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