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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先帝崩殂后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97

分卷閱讀97

    劍宗擋住了石莽的人一次,以致他現(xiàn)在不敢對朝臣輕舉妄動,但若是先生的行蹤被他抓住,難保他不會用成府的家小脅迫先生。”阿木爾唯恐他不聽,又道,“成欽先生說,如今長者已去,他是成家的家主,請先生聽從他的意愿,內(nèi)亂平定前,切勿回到中原?!?/br>
    而且,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匈奴。

    這十?dāng)?shù)年來,匈奴屢次出征,四方諸國,每踏平一城,十有八九便會有屠城之舉,他不認為大越的黎民能免受戰(zhàn)亂。

    成鈺抬眸道:“滄亭去了戰(zhàn)場,他卻讓我留在塞外?”

    阿木爾啞然,沉聲道:“這是成欽先生的囑咐,郡主……她繼承了侯爺?shù)倪z志,已經(jīng)挺過來了。”

    “……你們覺得她沒倒下,就是挺過來了?”成鈺看向仿佛在霧中的南方,他能感受得到季滄亭現(xiàn)在面對的是什么。

    她的父母離開了,他也不在身邊,崤關(guān)失守的罵名、中原的戰(zhàn)火一下子都落到她的肩上……國破,家亡了。

    阿木爾低下頭來,王庭已破,他的仇人蘭登蘇邪部全數(shù)傾覆在崤關(guān),他仇已平了大半,可季滄亭卻又背負上了新的仇恨。

    “他們說,中原還有一些隱居的老將,不止是郡主一個人在作戰(zhàn)?!?/br>
    “你不懂她。成鈺輕聲道,“只要是她能肩負起的東西,就不會假手于人……”

    “那先生還會在此時回中原嗎?”

    “我只留在草原一個月,在此期間,至少不能讓她留有后顧之憂?!?/br>
    這邊郗王妃正不住安撫著雙手發(fā)抖的日逐王,忽見成鈺與阿木爾交談回轉(zhuǎn),正待詢問,后者卻先開口道——

    “對現(xiàn)今厄蘭朵之亂,王如何看?”

    日逐王先前被狼王的事鎮(zhèn)住了,對成鈺的態(tài)度比先前多了幾分敬畏:“如今單于已亡,蘭登蘇邪也已戰(zhàn)死,諸部群龍無首,即將陷入混戰(zhàn),而我日逐部落素來依靠與中原通商立住腳跟,并不以武力見長,失去王庭的庇佑,往后恐怕會被其他部族……尤其是那幾個還保留著兵力的部族蠶食殆盡?!?/br>
    “那……我欲輔烏云王脈于西厄蘭朵重建王庭,若王愿合并部落于亂局中求生,阿木爾會奉你為左賢王,聯(lián)手稱霸草原?!?/br>
    “什么?”

    阿木爾滿臉驚訝,日逐王也猛地站起來,驚疑不定地打量著阿木爾:“他……他就是厄蘭朵六部的烏云部遺脈?”

    阿木爾一瞬間想起了成鈺曾教給他的史書所云——欲征強國,必令其內(nèi)亂在先,如今正是厄蘭朵百年未逢之大亂,倘若趁此機會將整個厄蘭朵的勢力分為東西兩部,兩部之間彼此爭斗不休,那對中原而言,所保的就不止是幾十年平安,恐怕是數(shù)朝數(shù)代之安寧。

    日逐王也很快反應(yīng)過來,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實力不足以和其他王庭貴族相爭,但他畢竟也有過稱王的心思,道:“烏云戰(zhàn)馬之力雖聞名天下,但畢竟主幼族殘,先生乃成氏貴胄,王妃曾與本王說過,成氏一族有建國之雄力,何不輔佐本王?本王愿與先生共享厄蘭朵?!?/br>
    遠處的曦光破曉而出,隨著天色漸明,成鈺隱在夜色里的空靈雙眼漸漸浮現(xiàn)出了一抹不容置疑的漠然。

    “日逐王,成某非先賢,并無仁善之心,也并非在與王談?wù)摋l件。草原上愿聽從這個建議的領(lǐng)主大有人在,得用則留,無用則棄……王,想做有用者,還是棄子?”

    ……

    崤關(guān)。

    那一夜的血戰(zhàn),最終是由崤關(guān)的守軍和蘭登蘇邪麾下的精銳兩敗俱傷,最終摘取了勝果的卻是遠處觀望的匈奴大小領(lǐng)主。

    他們并沒有參與這場大戰(zhàn),直至崤關(guān)城門被破,嗅見了南方吹來的中原泥土的芳香,才殺入崤關(guān)之中,短暫的殺掠后,便一路直入關(guān)中,朝著更富庶的地方奔去。

    “……關(guān)中還未撤離的平民死了兩千,加上戰(zhàn)死的的五萬,這樣的炎夏,若不在出兵前火化,不出三日便要要引發(fā)瘟疫。”

    戰(zhàn)爭是慘烈的,但終究要有人第一個去對這塊已經(jīng)腐爛的rou動手。

    “不要搶我的孩子!他還能醒過來的,他還沒死!”街頭巷尾皆是失去親人的哭號聲,季滄亭目光所及之處,面對想帶走尸體去火化的士兵,一個母親抱著自己已經(jīng)流光了血的孩子,怎么也不愿松手。

    嗜血的蚊蟲在整個崤關(guān)的哀哀哭聲中穿行,在俯拾皆是的尸首上大快朵頤,搬運尸體的將士路過一戶戶門庭,卻不知曉如何開口。

    季滄亭撥開人群,俯身對那爵位的婦人道:“這位夫人,節(jié)哀順變,往后……要為生者考慮。”

    “我送走了我爹、我丈夫,現(xiàn)在連孩子都要奪走嗎?!”那婦人伏在地上哭號著,“為什么要燒了他們,你也有親人死了,怎么不先燒了你的父親!”

    “……”

    誰都失去了親人,她也一樣。

    那些百姓們圍了過來,數(shù)不清的茫然、怨懟、悲傷全都壓在了季滄亭背上。

    “郡主,讓我們土葬吧……至少,能留個祭拜的地方?!卑傩諅兛嗫喟笾?。

    眼前的蚊蟲依然在滿城新鮮的尸體里狂歡,好似正在等著它們腐朽發(fā)爛,季滄亭看了一眼遠處尚懵懂的幼兒,握緊了掌心,起身道:“如果我先火化了我的父親,你們愿意聽我的話嗎?”

    “郡主!這怎么可以!”跟在她身側(cè)的部將先就反對,“侯爺乃勛貴之身,豈能隨便火化了!”

    季滄亭只覺得喉嚨干澀得宛如吞了一口沙子,半晌,才一字一頓道:“活著的人,比死去的人重要?!?/br>
    僅僅半日后,在又一個黃昏時,崤關(guān)城門外的荒野上,無數(shù)擎著火把的將領(lǐng)、士兵、百姓,聚在一起,面前的是他們的家人、鄉(xiāng)鄰,乃至過命的戰(zhàn)友。

    蒼涼的送葬祭樂里,季滄亭跪在柴堆邊,對著她宛如沉眠的父親低聲道:“爹,你會不會怪我,沒有在你走后流一滴眼淚?”

    四野頻頻傳來崩潰的哭聲,季滄亭聽在心里,卻沒有半分表現(xiàn)在臉上,只啞聲道。

    “他們可以哭,我不能……也不敢。爹,你不用擔(dān)心我無人托付了,你的戰(zhàn)甲,我會穿得更好,而你的兵法,也不需他人傳承。”

    某一聲象征著火化開始的鐘響后,季滄亭親手點燃了面前的柴堆,而在此時人群里一陣sao動,那是剛從傷榻上爬起來,聽說季滄亭要火化冀川侯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