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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都是戚云恒心腹中的心腹,很清楚他們的皇帝陛下對這一次的選秀毫無熱情可言,不過就是走個過場,堵住朝臣們的嘴巴,讓他們別做蒼蠅。吩咐完潘五春,戚云恒又轉頭對魏公公說道:“我記得嚴侍郎家中也有秀女送選,你去找一找,然后連同那些以嚴家名義送選,以及和嚴家有親緣關系的秀女,全部劃掉,取消資格,一個都不要留下!”“喏!”在場的三個人全都已經知道戚云恒今日在城門處被嚴家人搶路起紛爭的事,自然也都覺得戚云恒如此吩咐乃是理所當然之舉。同一時間,嚴之武也趕回了兄長嚴之文的侍郎府。高名并沒有告訴嚴之武,皇帝陛下就在車隊當中,但一聽高名讓他做選擇時的用辭和語氣,再一看高名護衛(wèi)在馬車旁邊時的恭謹之態(tài),嚴之武也猜得出來——他們嚴家,攤上大事了!于是乎,皇帝陛下的車隊一走,嚴之武顧不上讓城防守備照顧一下meimei,莫要讓她受了委屈,直接縱身上馬,飛奔回了城內府邸。嚴家早前的宅院早就被更加位高權重的新朝勛貴給占去了,而嚴之武自己還沒有在京城里置下宅院,連同妻子兒女一起暫住在兄長嚴之文的侍郎府中。但回到侍郎府,嚴之武才意識到今日并非休沐,兄長尚在衙門里當差,一時半會兒都不會返家,而父親嚴永昌還在來京的路上,得再過個十天半月方可抵達,即便回了府里,他還是找不到人來商議。可今日之事并不是嚴之武自己就能解決的,他也不是一個善于謀劃之人,全靠一身武勇和父親嚴永昌的出謀劃策才晉升為一等參將,此次歸京,就是打算謀一個京官職位,從腥風血雨的戰(zhàn)場上退下來。嚴之武努力平靜了一下情緒,認認真真地想了又想,終是決定把兄長從衙門里叫回來。嚴家雖無不可納妾的祖訓,但嚴永昌卻只娶了一個妻子,嚴家也只有嫡親的兄妹三人,打小就被父親安排了截然不同的人生路徑,彼此之間不存在利益紛爭,兄妹三人的關系也遠比一般的官宦人家更加親密團結。得知弟弟請他回府,嚴之文雖有疑慮,但還是向上司請了個假,火速回了府邸。見到嚴之武,聽他把今日的事情一說,嚴之文的臉上就沒了血色。“你確定和之湄起沖突的是皇帝陛下?”嚴之文懷著最后一絲希望追問道。“不確定?!眹乐淇嘈Φ溃暗退悴皇腔实郾菹?,只是高都督,難道我們就惹得起嗎?”“如果只是惹到高都督,此事還有一絲回旋的余地,畢竟他要顧及大皇子的聲譽,再怎么惱怒也不會把事情做絕。”嚴之文嘆了口氣,“但若是皇帝陛下……”“會怎樣?”嚴之武緊張地追問道。“放心吧,只要你我盡快上書請罪,倒也不會鬧到抄家滅門的地步?!眹乐某芭匦α诵?,“但接下來的幾年里,我肯定是不必再奢望升遷了,你的爵位和調任恐怕也會出些波折——如今這位皇帝,雖不是那種報復起來就沒完沒了、非要置人于死地的,但其心眼之小,記仇之久,卻是前朝那位比都不能比的,不讓他出氣出爽快了,咱們誰都別想爽快?!?/br>在揣摩圣意這一點上,嚴家可以稱得上是家學淵源。嚴之文在戚云恒手下當差也當了那么多年,對這位曾經仰視他、如今卻要被他仰視的皇帝也有了相當程度的了解。這位皇帝最大的特點就是大權獨攬,容不得手下人覬覦,其次就是守規(guī)矩,只是這規(guī)矩乃是他所定下的規(guī)矩,并不是人世間公認的那種。如今的六位尚書并不都是才華橫溢、能力卓絕之人,但每一個都以各種方式簡在帝心,謹守皇帝陛下為他們劃下的那道底線。只要他們不越過這道底線,他們下面的那群野心勃勃之輩就別想將其取而代之。比如嚴之文的頂頭上司米粟就實在不是一個稱職的尚書,出身卑微不說,學識和能力也俱是有限,但他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有自知之明,從不在皇帝的眼皮底下玩弄權柄,利用職務之便給自己親近之人大開方便之門,但凡有舉棋不定的事情,直接就去乾坤殿里請教皇帝,一點尚書應有的臉面都不顧忌。嚴之文自問做不到這一步,也絕了在戚云恒當政期間能夠獨攬一部的念想,只想在朝堂上扎下根來,梳理好人脈,給兒孫們鋪路,若能有機會出去主政一方,那便是最好不過。嚴之文原本已經在謀劃外調之事,之所以把父親嚴永昌請至京城,就是希望他為自己出謀劃策,順便在事成之后留守京城,給京城里的嚴家人做主心骨。但今日之事一出,外調之事肯定泡湯,至少平調已是絕無可能,謫貶倒是很有希望。“若是不曾給之湄寄信讓她也來京城就好了。”嚴之武嘆了口氣,“至少不應該把信寄得那樣早?!?/br>西南平定之后,嚴之武因述職的關系得以返京,正好嚴之文也準備請父親嚴永昌來京城坐鎮(zhèn),而meimei嚴之湄改嫁的那位表兄也要來京城參加今年的進士大考,父子三人一商量,干脆就給嚴之湄也去了封信,讓她隨其夫君一起入京,使他們嚴家能夠一家團圓。沒曾想,嚴之湄對歸京一事竟是如此地迫不及待,丟下還在州府等待與同期考生一起入京的夫君,自己率人來了京城,結果竟比父親嚴永昌到的還早,而且還沒進京城的大門就因為放縱下人而惹出一樁天大的禍事。“現在后悔已經晚了。”嚴之文搖了搖頭,“別胡思亂想了,趕緊去寫一封請罪的折子,明日你我一起遞上去,向陛下請罪……”話未說完,嚴之文忽地臉色一變,“等等。”“怎么了?”嚴之武被他嚇了一跳。“你有沒有注意到高名那些人是從哪個方向入京的?”嚴之文抓住弟弟,急切地追問道。“哪個方向?”嚴之武想了想,“之湄是從東邊的長安門進的城,高名那些人……似乎是從東南邊過來的?!?/br>嚴之文深吸了口氣,轉而問道:“之武,九千歲……我是說,歐陽,歐三……他是見過之湄的吧?”嚴之武一愣,“應該是吧?至少之湄是在后宮里見過他的,因為她沒少和我提起歐三的那張臉……”“若是歐三當時也在,你說,他會不會認出之湄?”嚴之文打斷了嚴之武的回想。“他……他怎么可能也在?!”嚴之武頓時也變了臉色。“京城東南是皇莊所在,如果陛下是從那個方向過來,那歐三很可能也在車上——皇莊就是由他掌管的?!眹乐脑秸f臉色越白,“最糟糕的,就是他在,而陛下不在?!?/br>惹惱了皇帝,只要乖乖認錯,至少還能保住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