萇夕一頭霧水，道：“什么什么啊？怎么就明年回去見他了？你賣的什么關(guān)子？快說快說。”

莫首南把信紙遞回去，徐徐道：“生當(dāng)復(fù)來歸，死當(dāng)長相思?；蛏蛩?，我心中皆只有你......情至深，也不過如此了?！?/br>
萇夕垂眸，喃喃道：“生當(dāng)復(fù)來歸......”

莫首南頓了頓，道：“所以，他只是有事纏身，并非棄你而去?！?/br>
萇夕一愣，“有事纏身？”

莫首南微微點(diǎn)頭，又將那兩行字看了一遍，眼中閃過異色，道：“沒錯(cuò)，而且......看來還不是小事?！?/br>
萇夕揪著胸口的衣料，道：“有多大？”

莫首南垂眸，道：“具體的不清楚，但應(yīng)該小不了。”

畢竟關(guān)系到了生死......

后一句莫首南壓在了心底，一旦說出口，萇夕斷然每日都提心吊膽，魂不守舍。

“這樣來看，他有可能一時(shí)半會兒還不能回來，你莫要著急，每年四月初二回去等著便成了?！?/br>
萇夕著急，道：“那他會出事么？”

莫首南頓了頓，道：“我不是他。”

故而，不知道。

莫首南騰地起身，“不行，我得去幫他?！?/br>
“站住?！蹦啄系粏?，看來他失策了，不論是否關(guān)系到生死，只要是那個(gè)人，萇夕皆會提心吊膽。

于是又勸阻道：“你的性子總是這般急躁，怪不得他不與你講?！?/br>
萇夕跺腳，道：“我，我是急了點(diǎn)兒沒錯(cuò)，但我是真的擔(dān)心美人?。《椅业姆ㄐg(shù)大增，幫一個(gè)凡人，當(dāng)然不在話下！”

莫首南連連搖頭，勸誡道：“他不是傻子，既然選擇不告知你，自然有他的考量。況且你去，說不清到底是幫忙，還是找麻煩?！?/br>
萇夕不服，“你別瞧不起我，我的法力已經(jīng)很厲害了，那天我跟左青對峙，那威風(fēng)勁，你可沒看到。”

莫首南嘆息，道：“我不是瞧不起你。人界好歹不如赤谷，出了事，周邊都沒個(gè)妖友照應(yīng)，萬一碰上陽巔的道士，你......”

萇夕一怔，下意識看了看那條空蕩蕩的袖子，知道對方所言非虛，低下聲音，道：“我，我多加小心便是了......”

莫首南又道：“小心便可避得開么？我聽到的，是他們得知銀狼周身是寶，已經(jīng)懸賞買你了?！?/br>
萇夕疑惑，“......他們干嘛要買我？”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是頭銀狼，一根頭發(fā)都是凡人的救命藥，他們當(dāng)然趨之若鶩?！?/br>
“那，那我也不能任美人深陷麻煩不管??！”

“他需要你出手他自然會說。既然不說，便無非兩種：一，他能憑借自己的能力解決；二，他不想拖你下水?！?/br>
“什么意思？”

“你想，若本來他憑自家本事能夠擺平，你去了反而成了他的把柄，讓他受旁人控制。彼時(shí)你二人都深陷泥潭，豈不得不償失了？”

萇夕心里一慌，“那要怎么辦......”

莫首南仍舊不急不緩，江山儼然裝在心中，道：“以不變，應(yīng)萬變。他并非等閑之輩，既然與你交付真心，便會竭力回來找你。而你，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修煉，待你的法術(shù)爐火純青之時(shí)，便不必畏懼那些道士了?！?/br>
看了看失落的某狼，又道，“當(dāng)然了，還記得要每年的四月初二回去，等著與他相聚。”

一番話，讓萇夕猶如醍醐灌頂，想了許久，信誓旦旦地點(diǎn)頭。

若他就這樣莽莽撞撞跑出去，找不找得到人還另說，萬一連累了美人，害他前功盡棄。那后果，是真的不敢想......

望向床上纖柔的人，萇夕心里十分感激。這些年，若不是首南規(guī)避著，他捅的婁子估計(jì)能翻了天。

首南對他是真的好，思慮也是真的周到。

沒有其他可以報(bào)答的，于是從懷里掏出一個(gè)紙包，遞到對方眼前。

莫首南不明所以，道：“這是？”

萇夕咧嘴一笑，道：“人間的東西，叫山楂球。你不是喜歡吃山楂嗎？我就給你帶了一點(diǎn)?！?/br>
莫首南沒有立即動(dòng)——左手還沒用習(xí)慣，他還不想在旁人面前，露出笨拙的那面。

萇夕往口袋里探眼一望，道：“那個(gè)小販說有十二顆，保管吃一顆想一年?！比缓笞灶欁匀〕鲆幻?，“我?guī)湍銍L嘗啊！”

咕嚕塞進(jìn)嘴里。

莫首南：“......”

“哇哦！噔的好特也（真的好吃耶）！”某狼兩只眼睛發(fā)亮，話都說不清楚，又掏出一顆，硬塞到莫首南嘴里。

“以糖糖（你嘗嘗）！”

莫首南愣了愣，直到酸甜的味道從舌頭蔓延，才回過神，開始咀嚼。

他本想跟萇夕說，先放一邊，明日再吃。

沒料到，對方竟如此的......蠻橫！

“好吃吧？！”萇夕吃完一顆過后，興致勃勃地求肯定。

莫首南還在咀嚼，點(diǎn)點(diǎn)頭，“嗯?！?/br>
萇夕變了一個(gè)碗，把山楂籽吐進(jìn)去，遞到莫首南嘴邊，“吐了吐了，還有好多吶！”

莫首南舍不得，把每一顆籽都吮得干干凈凈，才算吃完一顆。

萇夕便一直傻呵呵地笑，然后好似沒有絲毫的刻意，把剩下的所有山楂球，都一顆不留地陸續(xù)喂到莫首南嘴里，不讓他自己動(dòng)手。

“本妖靈物色的好東西，一丁點(diǎn)都不能浪費(fèi)！”

“你下次還想吃，隨時(shí)叫我，美人給我留了好多銀子我都找不到地方花?！?/br>
“你可別跟醫(yī)圣那老頭子說我給你吃山楂球啊，指不定要怎么罵我呢！”

“我都盤算好了，以后我去珞峽閉關(guān)，我的殿宇就給你住，這里寬敞舒服，比你原來的住處好多了?！?/br>
“還想吃什么，一并跟我說了。我趁這閉關(guān)前的最后兩日，去給你統(tǒng)統(tǒng)買回來。”

待紙包里的山楂球都被消滅干凈，萇夕才停止了嘰嘰喳喳。

莫首南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皮，又覺得這動(dòng)作頗為不雅，便堪堪停下。

安靜了好一會兒，琢磨的心事終于下了決心，望著萇夕，眼神無比堅(jiān)定，道：“你的事倒是解決了。我有個(gè)忙，不知道，你愿不愿幫？”

萇夕心里的預(yù)感讓他不是很踏實(shí)，謹(jǐn)慎道：“什么忙？”

..................................

萇夕一百三十歲那年，在沭炎離開之后，莫首南又與他辭了別。

沒交代要去的地方，只說：

若你都不知道我的行蹤，便沒人會知道。我走，便也能走得干凈。

萇夕也不再強(qiáng)留，莫首南是本應(yīng)一襲長衣立在鏡湖小渚，實(shí)不該沉淪在不該沉淪的人身旁，遍身泥污。

臨行前，莫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