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br>
    可所有的高興，此刻都化作了，譚蕓芬眼中磅礴之淚。

    褚青娘打起精神：“沒關(guān)系，不過一幅打胎藥。”說完轉(zhuǎn)向旁邊的珍兒，沉吟道“算腳程他們離邊境不遠(yuǎn)了，讓商行派出快馬日夜追趕，看能不能把這喜信給原峰送過去?！?/br>
    “是”珍兒屈膝忍著什么都不看，下去。

    譚蕓芬在褚青娘懷里放聲大哭：“這孩子有罪，有罪?！?/br>
    “孩子有什么罪。”褚青娘安慰她。

    魏文昭接了呂頌消息，來不及坐轎搶過呂頌馬匹，快馬飛馳回去，到映霞苑門口才飛身下馬，因?yàn)樘^急切，上臺(tái)階狠狠扭了一下腳。

    可是他顧不上腳疼飛跑進(jìn)正屋，掀開簾子，褚青娘正坐在圓桌前，桌上一碗黑乎乎冒著熱氣的濃藥。

    褚青娘瞥了一眼魏文昭，看見他滿臉塵色衣袍不整，胸膛急速起伏氣息急促。

    不過一眼，褚青娘不感興趣的收回目光，等桌上藥涼。

    魏文昭微微調(diào)好呼吸，慢條斯理放下簾子進(jìn)來：“愛妻不如告訴我，桌上這是什么藥，不會(huì)是保胎藥吧?！蹦樕仙踔翈Я它c(diǎn)笑。

    幸好趕上了，這孩子安全了。

    褚青娘平淡的看著藥碗：“打胎藥?！?/br>
    魏文昭笑意慢慢凝滯，忽然出手如電端走藥碗。

    褚青娘從藥碗空缺的地方轉(zhuǎn)眼，對(duì)上魏文昭肅殺的面孔，臉上甚至也有笑意：“這是一碗藥的事嗎？”

    是，這不是一碗藥的事，只要褚青娘不想要，懷胎九月她總有辦法落掉孩子。

    魏文昭冰冷的雙眼，盯著褚青娘，盯著她嘴角那一絲若有若無的輕松笑意。

    房間氣息凝固，譚蕓芬?guī)е鴿M眼怒意，向前一步緊緊站在褚青娘身后。

    魏文昭手上青筋，一根一根顯現(xiàn)出來，藥汁蕩起一圈一圈細(xì)小波紋。

    ‘啪’藥碗回到桌上，藥汁四濺，濺出的藥汁在桌上蠕動(dòng)，顫抖著蠕動(dòng)，凝練成圓色黑珠。

    “褚青娘，女子為夫家開枝散葉，原本就是婦德之一?！?/br>
    “我丈夫早死了?！?/br>
    魏文昭心里一滯盯緊褚青娘，褚青娘面色平淡看著藥碗，碗上熱汽慢慢變得淺淡，預(yù)示著溫度降低。

    “你是正妻，竟然落胎，讓別人如何看待思穎？”魏文昭再問。

    褚青娘抬手試了試碗邊，還是有點(diǎn)燙，嘴里不在意的回道：“我都快做外婆的人了，不想再要，有問題嗎？”

    屋里再度沉默起來，魏文昭微微瞇起眼睛，靜靜看著褚青娘。褚青娘則好像沒有這個(gè)人，只是盯著藥碗。

    藥碗的白汽輕輕裊裊若續(xù)若散。

    譚蕓芬挪腳取來一把扇子‘唰’的打開，對(duì)著藥碗忽扇忽扇扇風(fēng)，一點(diǎn)裊裊白汽，被迫貼著黑色藥面然后消散。

    “褚青娘，你不怕本官再次封鎖映霞苑?！蔽何恼崖曇舻统炼幚洹?/br>
    褚青娘盯著藥碗，嘴角溢出一點(diǎn)輕蔑笑容：“魏大人知道‘黔驢技窮’四個(gè)字嗎？”

    抬起頭，褚青娘臉上諷刺意味更重：“拜魏大人所賜，時(shí)至今日我是朝廷正二品伯爵夫人，西域皇商，京城都知道我對(duì)魏大人心有怨念，如果魏大人再次封鎖映霞苑，你猜京城會(huì)是什么反應(yīng)？”

    是的，今時(shí)不同往日，更何況褚青娘跟各勛貴夫人交好，后邊這張關(guān)系網(wǎng)，即便是魏文昭也惹不起。

    ‘忽、忽、忽’‘吱、吱、吱，’扇骨似乎不堪重負(fù)，發(fā)出讓人牙酸的聲音。

    褚青娘阻止譚蕓芬泄憤般扇扇：“好了。”

    譚蕓芬停下扇子收起，褚青娘伸手端起碗，溫度已經(jīng)可以了，曲臂放到自己嘴邊。

    “褚青娘!”魏文昭斷呵。

    青娘停下動(dòng)作，但也僅僅是停下，藥還在唇邊。

    魏文昭胸口微微開始起伏：“是，時(shí)至今日，本官拿你無法，可褚童呢，他是本官的兒子，本官……”

    魏文昭話未說完，褚青娘端著藥碗，抬眼仇恨的看向魏文昭，一字一句：“魏文昭，是人都有不能忍，你可以試試我的不能忍在哪里，試試我會(huì)不會(huì)和你魚死網(wǎng)破！”

    憤怒像燃燒的地獄冥火，泛著青色火焰，看似不燙卻灼燒靈魂。

    竟是這樣恨嗎？魏文昭心顫了一下。他知道，今時(shí)不同往日，褚青娘確實(shí)有和他魚死網(wǎng)破的能力。

    但魏文昭是誰，他是國(guó)之重卿天子愛臣，不是泥捏嚇大的。

    魏文昭冷睇著褚青娘，屹立不動(dòng)，面冷如冰更心冷如鐵：“你當(dāng)然會(huì)，當(dāng)然敢，當(dāng)年你不就拋下穎兒、云兒說走就走，你的好心都用在別人兒女身上，哪怕是呂氏的兒女！”

    “這不是我的兒女，只是你的孽種?！瘪仪嗄锒ǘ粗何恼?，端起藥碗，一口一口看著他喝下去。

    一點(diǎn)褐色藥汁順著褚青娘嘴角留下來，魏文昭心里先是一空，然后一疼……事情竟是這樣，無可挽回了……魏文昭定定看了一眼，轉(zhuǎn)身大跨步離開。

    沒人看見他眼角淚濕，只有他自己知道，傷心是什么。

    魏文昭走了，譚蕓芬立刻心疼的勸：“奶奶慢點(diǎn)喝，別噎了?！币煌胨幹皇２坏饺种弧?/br>
    “歇口氣，慢點(diǎn)喝，猛喝傷身?！弊T蕓芬還在勸，褚青娘突然涌出淚來。

    傷身，傷她的身，還是孩子的身？

    不知是臆覺還是真的，小腹從一個(gè)點(diǎn)開始，針扎一樣疼，然后迅速蔓延，密密麻麻都是針扎的痛感。

    娘，我疼，我疼~

    “嘔”一聲，褚青娘吐出來黑湯汁，然后彎著腰使勁吐，吐不出來就用手指扣嗓子。

    “奶奶！奶奶！”譚蕓芬一邊急、一邊哭、一邊替褚青娘拍背，不是當(dāng)娘的，誰知道這切膚之痛！

    青娘一邊哭一邊嘔，眼皮和鼻尖兒都紅彤彤，像凍過的紅蘿卜。眼淚沾滿臉，一遍一遍往外嘔，嘔到最后不知嘔的是藥汁還是苦膽。

    褚童散學(xué)，背著書包回來，看見魏文昭滿臉肅殺從映霞苑出去，他愣了一下，拔腿往院子跑往娘屋里跑。

    屋里譚蕓芬在哭著幫褚青娘拍背，褚青娘一遍遍哭，一遍遍嘔，嘔到只剩下一點(diǎn)清水，還在嘔。

    地上一大灘黑褐色藥汁。

    第二日，許松年架著馬車送褚童上學(xué)，下車時(shí)褚童把一個(gè)荷包遞給許松年：“娘心情不好，許叔能幫我去街上買些小玩意兒，哄娘開心嗎？”

    許松年揉揉褚童頭，笑道：“哪用得著你的?！?/br>
    褚童卻執(zhí)意將荷包塞進(jìn)許松年手里：“麻煩許叔了。”

    “你這孩子。”許松年無奈收下荷包，吆喝馬車掉頭往熱鬧街道去。

    褚童看許松年走了，才掉頭上臺(tái)階進(jìn)了先生院子。

    教導(dǎo)褚童的是為舉人姓秦，在京城挺有名望，聽說褚童請(qǐng)假有些吃驚。這孩子和他哥哥迥然不同，穩(wěn)重踏實(shí)不說，最重要有靈根，不愧他父親的血脈，真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