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叫大吼的喪尸之后，它砰地從頂層的洞口里栽了下去。

高穹和章曉也隨之跳了下來。

喪尸的數(shù)量已經(jīng)減少了很多。兩人很快聽到從超市貨架的深處傳來低沉的吼聲。

這是超市的頂層，賣的全是衣服。但如今貨架上空空如也，只有各色的價格標簽和打折的貼牌還懸著，隨著破洞涌入的風而輕輕搖晃。

恐狼當先沖了過去，把那幾個圍成一團的喪尸沖散了。

高穹低頭攤開自己的手，抓握了幾下。

“適應了?！彼麑φ聲哉f，“還是很奇怪。知道自己在殺人，也知道自己不是殺人?！?/br>
章曉：“還撐得住嗎？”

高穹：“當然?！?/br>
這次來實訓，主要還是為了讓章曉適應和自己的精神體共同出戰(zhàn)，這畢竟是他第一次進行實訓?！澳隳?？”高穹有些擔心，“不累？”

“不累?！闭聲灾钢杆哪X袋，“你知道我在你這里嗎？”

“……不知道?！备唏泛茉尞?，“什么意思？”

章曉可不愿意在這種地方給他上課：“就是我一直在疏導你的情緒，你沒察覺嗎？”

“沒發(fā)覺有你?！备唏废肓讼耄冻鰝€微笑，“但我覺得自己還算平靜。”

章曉心想那你不平靜的時候是啥樣子？

高穹像是想要夸他，平白又添了句：“你干得不錯?！?/br>
章曉：“你怎么知道我干得不錯？”

高穹想了想：“去年袁悅要參加技能大賽，我在單位里跟他配合練習過。我不喜歡他的老鼠?！?/br>
章曉倒是很喜歡袁悅那只毛絲鼠。

高穹補充道：“太小了，鬼鬼祟祟的。你的麂子比較可愛。”

章曉：“行了行了別說了。”

他臉紅了。

正說著話，耳邊突然再次響起了無節(jié)奏的機械聲音：受訓人員注意，選擇題即將出現(xiàn)。請根據(jù)實際情況進行選擇。再次提醒，選項不影響評分，請務必真實。

兩人一愣，連忙抬頭?？掷钦驹谪浖苌钐?，灰白色的皮毛在晦暗不明的光線里顯得愈加沉悶。

它方才確實驅(qū)趕了一圈喪尸。喪尸圍在這里，是因為這兒有它們的食物。

一個年輕人蜷在恐狼面前，抱著腦袋嗚嗚哭泣。他似乎是意識到前面站著兩個人，連忙從暗處爬出來，啞著聲音呼救：“救命……救救我……我不想死！”

他的手腳都布滿了被喪尸撕咬而產(chǎn)生的傷痕，半張臉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感染癥狀，左眼完全變紅。

平板的聲音再度響起：【喪尸病毒感染率：60%。無法治愈。請選擇：A.將目標人物殺死。B.將目標人物放走。】

第64章實訓練習（7）

毫無起伏的電子合成音背后,是年輕人隱隱約約的呻吟聲。

他已經(jīng)傷得很重,發(fā)出求救似乎就耗盡了力氣，只能趴在地上,連聲哼哼,兩只血跡斑斑的手抓在地上,要往高穹和章曉的位置爬來。

高穹完全僵住了。

章曉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請在1分鐘之內(nèi)做出選擇?！磕锹曇粲终f。

那年輕人還完好的、還明亮的一只眼睛盯著高穹：“救……救我……”

高穹不能再看，他立刻閉上了眼睛。

“不選會怎么樣？”他問。

嚴謹已經(jīng)隨著兩人跳了下來。他站在不遠處,踩著喪尸的尸體：“一分鐘之后如果不作出選擇,會自動退出系統(tǒng)?！?/br>
“選錯了呢？”

“這個選擇題沒有對錯?！眹乐斚袷窃趯ψ约旱膶W生上課一樣，認真而清晰地說,“你選擇殺了他,你可以繼續(xù)前進,完成這個劇情。你選擇放了他，你就要回到開始之處，從頭再來，再對付一次400個目標。”

高穹深吸一口氣,咬牙道：“所以選擇殺了他才是正確的？”

“我說了,沒有對錯。你的選擇會帶來不同的結(jié)果,你如果選擇放了他，那么就要接受自己一直困在中級的喪尸圍城劇情里，無法再前進一步的事實。這是好是壞，我不知道。我?guī)н^很多學生，無法做出選擇，或者選擇把人放走了,一年總有那么十幾二十個。”

看到高穹的猶豫不決，嚴謹又加了一句：“這其實只是一個虛擬現(xiàn)實游戲。”

高穹心里不是這么想的。

它是游戲，可它太過真實了。這不僅是說血液、說人體，說這個城市里林立的建筑或冷清的月光，雖然這一切確實無限接近現(xiàn)實，但讓他無法做出選擇的，是這個選擇題的指向。

選擇題的目的不是讓受訓者決定這個目標人物是死，或者不死，而是要把受訓者放在一個假設卻又極可能在未來發(fā)生的事態(tài)里：如果在執(zhí)行任務的時候，你真的遇到了這樣的人，你會怎么選擇。

高穹現(xiàn)在選擇什么答案，他未來就會選擇什么答案。

這個題目能讓人非常直接地看到自己內(nèi)心天平的側(cè)重。

他轉(zhuǎn)頭看著章曉。

這次訓練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章曉。高穹知道章曉很平靜，他能感覺到自己向?qū)У男畔⑺?，冷靜、沉穩(wěn)，并沒有因為這個游戲而產(chǎn)生動搖。

“你選什么？”他低聲問。

還剩十秒鐘，倒計時開始了。

其實答案是很明確的。章曉需要訓練，他需要在短時間內(nèi)多次反復地進行這樣的練習，好補足前面十幾年無法完成的實訓課程，認識自己精神體的能力，也讓它充分地得到鍛煉。

章曉看著高穹，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他小聲說，“我沒辦法選。”

他們都過分深入這個游戲了。在這個選擇題出現(xiàn)之前，他們在廢城里和幾百個喪尸搏斗，在冷冰冰的月光下奔跑，心跳劇烈，氣息急促——這讓受訓者充分地融入游戲的氣氛里，最后時刻的選擇題才更難以回答。

章曉猶豫了，而高穹不愿意選擇唯一一個可以讓他們繼續(xù)往前的選項。十秒鐘過后，視野里突然一片漆黑，在“受訓者選擇超時，本次訓練停止”的提示之后，VR頭盔停止了運作。

他們摘下頭盔，落入眼中的是枯燥無味的受訓室，城市消失了，月光也消失了，面前只有布滿障礙物的地面。

“這很正常?！眹乐斔坪跏菫榱税参克麄?，主動說，“你們直接從第一個初級劇情跳到中級劇情，不適應是正常的。一般來說，經(jīng)過幾次逐漸加大難度的初級劇情之后，這個選擇題不難做?！?/br>
高穹和章曉都需要休息，嚴謹示意高穹把自己的恐狼收起來，他把兩人帶了出去。

高穹臉色沉悶，突然問：“這個系統(tǒng)是誰做的？特別是……這個選擇題?！?/br>
“你剛剛沒聽我說嗎？”嚴謹笑道，“寧秋湖，我的學生，這個實訓系統(tǒng)有他的功勞，這個選擇題就是他提議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