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底的恐懼和厭憎已經(jīng)存在太久，它們一天天地積累、發(fā)酵，成為他永遠繞不過去也無法傾倒的毒汁，長久地淤積在心里，根本無法排解。

“他們都應該活得很好?！备唏返穆曇羰穷澋?，“但只有我一個人，只有我逃出來了。我平安了，我逃到這里，我遇到應長河，遇到你……我是幸運的，但我也是最可惡的?！?/br>
冰原里的小尸體，冰原里的眼睛，還有被埋藏得極深的、章曉還未能窺見的一切。它們從來沒有消失。即便高穹逃到了另一個世界，它們也不會消失。

章曉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能反反復復地、一字一句地說：“不是你的錯?！?/br>
高穹紅著眼睛問：“那是誰的錯？”

章曉心想，是扔下火種的那個人……是利用陳氏儀去到彼處，并留下了足以改變時間和科技發(fā)展的線索的那個人的錯。

但他沒有說，只是輕吻著高穹的頭發(fā)，擁抱著他，在春末的風里，細細地安慰他。

高穹平靜得很艱難，直到袁悅的電話過來了，他身上混亂的信息素才終于略為收斂。

袁悅約他倆去食堂吃飯，說秦夜時也會一起去。他們找到了一些有趣的信息。

“我們還要再去做一次實訓?！备唏吠蝗徽f，“喪尸圍城的中級劇情，我們要過去?！?/br>
章曉連忙擺手：“沒關系的，我沒關系。我們多做幾次初級劇情也能鍛煉?！?/br>
兩人都知道對方的意思。高穹想讓章曉繼續(xù)深入訓練，他必須突破自己的心理障礙，殺掉那個選擇題里的人。但章曉不希望他這樣做。高穹選擇不出來，那就繼續(xù)選擇不出來好了，這并不是什么必須要跨過的障礙，況且他并不覺得自己會遇到需要戰(zhàn)斗的情況，畢竟只是在文管委里是用陳氏儀搞搞空間遷躍。

“我可以克服?！备唏房粗f，“章曉，這可能很難。但是我愿意為你去克服?！?/br>
章曉有點暈，他甚至覺得自己的鼻子有點兒酸，連眼睛也發(fā)酸。高穹那么認真，認真得如此可愛，又誠懇得如同一個初次許諾的孩子。

“請你相信我。”高穹說。

第65章實戰(zhàn)練習（8）

袁悅約的地方在職工食堂。高穹和章曉到的時候,桌上的一大盆番茄魚頭豆腐湯已經(jīng)快見底了。

秦夜時還在舀最后一碗,見到高穹之后，立刻加快手部動作,迅速將盆底兩塊魚頭撈入自己碗里。

章曉沒吃過這玩意,有些懵：“有豆腐了還放番茄？”

“很好吃?！痹瑦傋寖扇俗?他再去點菜。秦夜時一邊喝湯，一邊口齒不清地表示：“這個,再來一盆?！?/br>
高穹對這個湯沒興趣,他落座之后很快開始吃起桌上的叉燒和魚香rou絲。章曉也餓了，運用精神體特別耗體力,他從裝滿米飯的桶里挖了兩勺,就著半碟叉燒狂吃起來。

袁悅回來的時候,章曉和高穹已經(jīng)吃完一碗飯了。他非常震驚：“你們到底做什么了？”

“實訓好累啊……”章曉咽下最后一口飯，“不試不知道?！?/br>
除他之外的三個人都連連點頭。

第二盆番茄魚頭豆腐湯端上來了，幾個人邊吃邊說。

實訓系統(tǒng)里的選擇題袁悅和秦夜時都遇到過。兩人雖然不是新希望的學生，但在每年準備技能大賽的時候,都會申請使用新希望的實訓系統(tǒng)來做訓練。

“我的搭檔一般都會選擇殺死目標人物?！痹瑦傉f,“我們的目的就是提高自己的實戰(zhàn)能力,所以是不可能一直卡在一個中級劇情里不過去的?！?/br>
秦夜時在湯里挑出番茄塊吃掉：“我沒有選過這個選項?！?/br>
袁悅吃驚道：“那你怎么訓練？”

“這種有劇情的訓練，在單人和雙人訓練里都有。我第一次遇到選擇題不是在喪尸圍城里，是在世界大戰(zhàn)?！彼f，“那是很真實的戰(zhàn)爭，比喪尸啊，沙漠怪蝎更真實。你要對付的是和自己同樣膚色、說著同樣語言的人?！?/br>
“……語言？”高穹愣住了。

“對的。好像在這么多個劇情里,只有世界大戰(zhàn)的劇情里是有語言的。里面的人物會跟你交流?！鼻匾箷r回憶著自己所經(jīng)歷的，“而且世界大戰(zhàn)的劇情比較長，你一開始是一個小戰(zhàn)士，和你的同伴同吃同住。后來你要回到總部送情報，路上開始殺敵人。送完情報之后你發(fā)現(xiàn)，你的部隊叛變了，他們倒戈了，成了敵人?！?/br>
他喝完了自己碗里的湯，終于停下了吃喝的節(jié)奏。

“非常非常難選。我無法做出選擇。jiejie說我想得太多了，但是兩個選擇都是不正確的，但也都是合情理的。反正我選不出來?！鼻匾箷r說完，有些忐忑地看了看袁悅，“所以我沒有繼續(xù)在實訓室訓練。我直接去了頂樓，去了實戰(zhàn)室?！?/br>
技能樓的實戰(zhàn)室在頂層，除了秦夜時之外三個人都沒見過，章曉十分好奇：“實訓室是什么樣的？”

“沒有劇情，沒有那么多亂七八糟的選擇題，只要你的能力獲得了認可，就可以跳過實訓，直接進入實戰(zhàn)?！鼻匾箷r一邊說一邊比劃，“你和你的搭檔會遇到另外一對哨兵向?qū)?。但那不是真人，是留存在這個系統(tǒng)里的，創(chuàng)下過最好成績的幾對搭檔之一。系統(tǒng)會自動抽取匹配的實戰(zhàn)對象，開始了之后就是打打打，每場最多一個小時，先分出勝負的話就直接結束。”

章曉呆呆問道：“不是真人怎么打？”

“如果有別的組和你一起抵達實戰(zhàn)室并且提出了申請，當然也可以跟真人打。如果沒有真人，那就和系統(tǒng)里儲存的那些記錄打。”秦夜時說，“非常非常逼真，你們?nèi)绻袡C會，一定要上實訓室看看。而且你用國家單位的工作證去預約和申請，還可以拿到免費的訓練名額，拿不到免費也是七折，很便宜的?！?/br>
章曉：“我沒有關注便宜不便宜的問題啊?！?/br>
秦夜時：“你不是很窮嗎？為什么不關注？”

章曉無話可說，低頭大口喝湯。

高穹卻抓住了另一個重點：“用這個系統(tǒng)訓練過的人，都會被系統(tǒng)記錄下來？”

“是的?！鼻匾箷r點頭，“進去之前不是用身份證在讀卡機上驗證么？你們沒刷？”

確實沒刷。高穹和章曉對看了一眼。嚴謹來得及時，他們沒有驗證過身份。一旦要驗證，高穹的假證就會被識別出來。

章曉心想，所以那個系統(tǒng)無法記錄高穹和他的恐狼的任何信息。

他心里覺得有些怪異，像是有某種不安在蠢蠢欲動。但他又找不到確切的原因來核驗這種不安的源頭。

高穹扒拉著新端上來的白斬雞和熏鴨片，問：“你們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信息？”

袁悅所說的“數(shù)據(jù)庫”是指他自己建立的一個數(shù)據(jù)存儲系統(tǒ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