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那個意思?！碧K麒搖頭，“小墨的態(tài)度我已經(jīng)看出來了，他是真的不會回頭了。我是想，你去勸勸海生，別人的話他聽不進去，或許你的話，他能聽明白。蘇譽，我也不是要他一定回瀛海來。只不要他像現(xiàn)在這樣，整個人沉淪下去，變成一灘爛泥，那就可以?！?/br>
蘇譽點了點頭：“我去勸，可以，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頭?！?/br>
他轉(zhuǎn)頭看看蘇麒：“也許我能把顧海生勸回瀛海，但是你能確定，那個回來的人真的是顧海生么？或許是一頭怪獸也說不定哦?！?/br>
蘇麒的臉頰肌rou頓時變得僵硬！

然而他硬著聲音說：“無所謂！只要他能回來，變成怪獸也可以！”

蘇譽微笑起來，他說：“蘇麒，我真是沒見過比你更頑固的人了。有時候我甚至懷疑，你到底有沒有人類的感情?！?/br>
蘇麒又吞了一大口酒，他睜著已有點惺忪的醉眼，淡然一笑：“都像你們這些彎男這么情緒化，那這個世界還怎么運行下去呢？”

那晚蘇麒在酒吧喝了不少酒，到最后蘇譽皺著眉說：“干什么喝這么多？”

蘇麒不在意地說：“你又不是沒錢，今天你請客吧?！?/br>
蘇譽恨恨道：“憑什么呀！”

“就憑我也是你哥?！碧K麒說。

蘇譽冷笑：“我當(dāng)你一輩子都不會承認呢?！?/br>
蘇麒點頭：“本來是不想承認，小時候我看見嬸嬸和叔叔鬧，那么美的女人，一夜之間憔悴得像個老太婆，我就覺得你小子一定不是好東西。”

蘇譽死死瞪著他！

蘇麒放下酒杯，他深深嘆了口氣：“算了，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是半死不活要去當(dāng)和尚的樣子。何必計較呢？”

他說完，搖搖晃晃站起身往外走。

蘇譽沒好氣道：“這就回家了么？”

“不回家?！碧K麒哈哈一笑，“去找女人。那是你小子這輩子都沒有的福分?！?/br>
他走了，泉子笑嘻嘻走過來：“經(jīng)理，都記你賬上么？”

蘇譽大怒：“把賬單寄去瀛海！讓他自掏腰包！”

兩天之后，蘇譽去了顧宅。

開門的是老倪，他一見蘇譽，怔了怔，這才低聲道：“譽少爺?！?/br>
“海生在家？”他問。

老倪點點頭：“在后面花園坐著呢?！?/br>
老頭兒眼底都是血絲，一把亂七八糟的皺紋比往日深刻許多，本來就發(fā)紅的酒糟鼻，如今顏色更深，配上一頭的白發(fā)，簡直像個哭兮兮的圣誕老人。

蘇譽看看他，輕輕嘆了口氣：“他這段時間，沒出去？”

老倪搖搖頭，啞聲道：“成天坐家里，飯也不怎么吃，也不肯和我們說話?！?/br>
說著，老倪把他領(lǐng)到后面花園。

顧海生一個人坐在太陽地里，花園打理得很漂亮，而且非常安靜，尤為顯著的是不遠處一大盆米蘭，有半人高，此刻花全都開了，黃色的小花如遍灑的金點，茁壯得令人欣喜，馥郁的氣息仿佛要把人淹沒其間。

聽見聲音，顧海生抬頭看看蘇譽，他的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也沒有變化，片刻間又把目光挪開，仿佛沒看見一樣。

蘇譽拉了把椅子，在他旁邊坐下來。

“也就你，工作日在家里享福?！彼麘袘械溃鞍滋炜椿〞裉?，晚上干什么？睡覺么？”

顧海生沒出聲。

蘇譽伸了個懶腰，他又偏著頭看看那盆米蘭：“養(yǎng)活了？不是年年都要死一盆的么？”

“是小墨養(yǎng)活的?！鳖櫤Ｉ蝗徽f。

蘇譽輕輕嘖了一聲：“也不錯，人走了，留一盆花給你做紀念?！?/br>
顧海生冷冷盯著他：“你跑來干嘛？”

“也不是我想來的?！碧K譽聳聳肩，“蘇麒昨晚跑店里喝酒，千求萬求的，叫我來和你說句話……”

“不用理他?！鳖櫤Ｉ驍嗨脑挘拔乙呀?jīng)和他說清楚了，是他自己接受不了現(xiàn)實。”

蘇譽咧咧嘴：“接受不了現(xiàn)實的，難道不是你么？”

顧海生把臉轉(zhuǎn)過去，不說話。

蘇譽從兜里掏出一樣?xùn)|西，他站起身，走到顧海生面前：“另外，我是來歸還這個的。”

顧海生抬頭一看，竟然是他那只小玉羊！

“……當(dāng)初我還給你，又被布丁看見，拿來給我?！碧K譽淡淡地說，“事到如今，這東西實在沒必要繼續(xù)放在我這兒了。還是物歸原主吧?！?/br>
顧海生伸出手，接過小玉羊。

他忽然輕聲說：“蘇譽，你是不是還在恨我？”

蘇譽想了想：“原先是挺恨的，現(xiàn)在嘛，同情比較多一些?！?/br>
顧海生低著頭，他撫摸著那塊瑩潔的玉，低聲道：“我現(xiàn)在才明白，自己當(dāng)初對你做了什么，你確實該恨我，以前我還為此覺得不公，現(xiàn)在想來，是我太自大了?！?/br>
蘇譽凝視著他：“是因為現(xiàn)在你落到了相同的境地？你恨豆腐么？”

顧海生慢慢搖頭：“不，這一切是我罪有應(yīng)得，他也不是無緣無故就拋棄我的?！?/br>
蘇譽笑了笑：“還在為他說話??？叫我說，這里面沒有誰是無辜的，包括他，落得如今這下場，一樣也是自找。”

顧海生突兀地抬頭，盯著他！

蘇譽擺擺手：“別這么看著我。我被他禍害得差點毀掉獨眼杰克所有藏酒，店里從上到下，大家在惶惑不安中足足熬了兩個月，泉子還因此得了神經(jīng)衰弱，每天服用谷維素……你覺得這種害人蟲，我會去同情他么？”

顧海生收回目光，他喃喃道：“我為什么沒能早點發(fā)現(xiàn)這些？”

“早點發(fā)現(xiàn)，你會更崩潰?！碧K譽懶懶道，“你知道當(dāng)初他是怎么罵我的？‘以前我是不忍心打擊你，其實海生早就煩透了你，我勸你往后收起那副賤兮兮的可憐樣，別再癡心妄想了！’喏，原話，我一個字都沒動。”

看著顧海生一臉的震驚，蘇譽露齒而笑：“是不是很吃驚？不過放心，你不會比親耳聽見的我更吃驚。我這輩子都沒想到，自己全心信任的酒童，會這樣翻臉罵我?！?/br>
他仔細端詳著顧海生，他能看見那死氣沉沉的平靜表面的底下，正有滔天巨瀾卷起，他覺得顧海生的臉頰都在發(fā)抖。

“到底是哪里弄錯了？”顧海生輕聲道，“蘇譽，到底我們是哪里弄錯了？才會變成如今這樣？”

蘇譽聳聳肩：“我不知道。只不過豆腐會棄你而逃，我一點不奇怪，如果心里背著這么大的內(nèi)疚，還能肆無忌憚的和你生活在一起，那他一定是大jian大惡之人。好歹豆腐沒到那一步?！?/br>
他說完，又低頭看看顧海生：“你呢，現(xiàn)在處于應(yīng)激階段，被打懵了頭，動彈不得，這很尋常。讓我來告訴你該怎么做，畢竟我應(yīng)付這種狀況也是個老手了。”

他彎下腰，盯著顧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