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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北闫炔患按_始招呼自己的肚子, 且,連意思意思用筷子擼下來后夾著吃都沒有, 直接拿起簽子上牙咬,完全不知形象為何物。 宋嬤嬤見狀, 忍不住輕咳兩聲提醒。辛虞疑惑看去一眼, 又順著她的眼色把目光落在長平帝身上, 這才慢了些動作。 長平帝神色不動, 已經(jīng)吃完了侍膳太監(jiān)用銀箸擼在瓷碟里的一串羊rou并一串五花rou卷白菜,正拿著串烤蘑菇嘗試辛虞的吃法,像是并不覺如此有損他帝王威儀。 男人寬大的袍袖間露出的腕子沉、穩(wěn),勁力暗蘊,長指骨節(jié)分明,捏著烤串的動作仿佛握一柄寶劍, 又似執(zhí)一枚棋子, 于一貫的冷肅嚴謹中透出幾分少見的隨性。 辛虞沒心思欣賞, 見對方察覺到自己的視線望過來, 她隨口找了了個話頭, “陛下覺得味道如何?” “尚可入口?!遍L平帝眼瞼微垂,瞥一眼手中竹簽,拇指與食指緩緩將其捻轉(zhuǎn)半圈,如是評價。 “哦?!币馑家馑紗柾?,辛虞復(fù)又埋頭猛吃,半晌,才后知后覺回味了下剛男人的姿態(tài),感慨:果然有些動作好不好看是分人的,皇帝就是坐在大排檔里擼串喝啤酒也成不了糙漢子。 宋嬤嬤立在一旁,心中直替自家粗神經(jīng)的小主著急,卻也拿辛虞沒辦法。好在陛下未見不悅,似乎并沒計較小主的失儀,她稍稍安了些心,見辛虞手邊的碗空了,麻利地又給她添了小半碗湯。 紀明徹其實真沒生氣。 他這個人,于女*色一事上甚少用心。無論相貌打扮抑或談吐舉止,只要讓他覺得舒服便好,一般不會過多關(guān)注細節(jié)。所以比起辛虞的吃相,他更在意的是她那副心無旁騖一心只在吃上的架勢。 他都配合地留下來了,怎么卻遲遲不見她有下一步動作,反而近乎將他完全晾在一邊,自己吃得歡?難不成她的目的就只是同他一同用頓晚膳? 男人眸色深深,一一掃過桌上所有吃食,心中暗自衡量對方在飯菜上動手腳的可能性。 又或者,她沉得住氣,準備待膳后尋個合適時機? 所以說聰明人就是愛多想。 若在平時,紀明徹一個帝王還不至于把心思放在揣測一個小妃嬪的心思上。偏他今兒心情好又有閑,不介意多花點時間同手心里捏著的老鼠玩玩,于是懷抱探究在此消磨至今,而不是直接拍拍屁股走人讓底下人來叮住辛虞看她是否有不妥。 兩人各自沉默,桌上除了偶爾幾聲餐具相碰的輕響外落針可聞,一餐飯很快臨近尾聲。 辛虞一改之前的豪放,正有一下沒一下拿湯勺把那所謂珍珠湯一點點往嘴里送,瞧著像是吃不下了。 紀明徹等了等,始終不見對方把注意力移至自己身上,放下銀箸,拿過一邊疊放整齊的素白絹帕擦拭起手指,“這羊應(yīng)是京郊皇莊里養(yǎng)的,比西北那邊的,膻味要淡一些。” 辛虞這些日子身體好了許多,可精神頭仍然不足。此刻吃得過飽,她難免生出些困倦,一時松懈,當著終極boss的面兒便跑了神。 聽男人淡聲開口她小愣了下,才反應(yīng)過來他在說什么,問:“陛下在西北時曾吃過烤串?” “不算是,西北那邊吃烤羊rou,多是整只架在火上?!?/br> 那就是烤全羊了,辛虞慢悠悠在腦中勾勒了下眼前這人滿手油用刀子片rou吃的樣子,覺得想象不能,遂又好奇問:“王府里也這么吃嗎?”是入鄉(xiāng)隨俗還是大祈現(xiàn)今這位據(jù)說得封儲君前一直頗不受寵的天子本就有這么接地氣的一面? “并非。”男人的回答有些出乎辛虞意料。接過琳瑯奉上的熱茶,掀開盞蓋輕拂水面的浮沫,他輕描淡寫道:“朕只在軍營里吃過?!?/br> 彼時正值深冬,以放牧為生的草原部族因著缺少糧食大規(guī)模犯邊。前線戰(zhàn)事吃緊,幾次八百里加急到京中求援,援兵卻遲遲未至。眼見蒙古鐵騎即將攻破他的封地,長驅(qū)直入劍指京城,他不得不親率府兵上陣殺敵。 從來沒上過戰(zhàn)場的人,又是眾人眼中既不賢德亦無才干的年輕皇子,何來威信?又哪里能指揮得動那些常年鎮(zhèn)守西北的邊軍? 若不是他與將士同吃同住,又屢率府兵取得勝利,生生將膠著的戰(zhàn)勢撕出個口子,怕也沒機會奪得話語權(quán),挽回岌岌可危的局面。 那一個多月里,他吃的最多的就是干面餅就水??狙騬ou,已經(jīng)是打了勝仗后當?shù)匕傩諡槭靖卸魉蛠黻p將士們的美味佳肴了。 軍營?辛虞想起長平帝在西北時的確是上過戰(zhàn)場的,且,基本等同于已一己之力挽回頹勢,最后更是率親兵突入草原三百里,成功伏擊并俘虜了發(fā)起這場戰(zhàn)爭的穆爾西部落首領(lǐng)策棱,吹響了最終勝利的號角,不由來了些興致。 她將手中羹匙擱回碗中,一臉認真,“是當年與蒙古韃子那一役時嗎?聽聞當初打得頗為艱難,蒙古韃子來勢洶洶,連破四城,是陛下臨危受命,這才扭轉(zhuǎn)了戰(zhàn)局?!?/br> 臨危受命?受誰的命?當初父皇病重,他的好二哥忙著對付太子和皇長子,巴不得他死在西北能夠少一個威脅,與燕家?guī)锥葟闹凶鞴?,?dǎo)致戰(zhàn)報遲遲送不到御前。最后派來支援的人也跟春游似的,一路慢騰騰往前線趕,等遙遙聽說戰(zhàn)事接連大捷已近尾聲,這才加快速度跑來接收勝利果實。 與其說是臨危受命,不如說是他為使自己、妻兒以及那些苦等護佑的百姓有活命之機破釜沉舟做出的選擇。 壓下心頭泛起的嘲諷,紀明徹摩挲著盞沿,剛要開口,劉全躬身進來,“陛下,永安宮來人報稱,汪才人有些不好,從傍晚起就一直嚷嚷著腹痛,想請您去幫著拿個主意。” 又是這一套。 同樣的事情經(jīng)歷過兩遍,內(nèi)斂如紀明徹,不免也有些厭煩。他眉心輕擰,問:“請?zhí)t(yī)了嗎?” 劉全敏銳地察覺到他語氣中的不愉,把頭垂得更低,“已經(jīng)去請了?!?/br> “告訴永安宮的人,朕這里有事不便前往,叫那邊太醫(yī)診出結(jié)果來回一聲?!?/br> 沉聲吩咐完,一轉(zhuǎn)眸,卻見辛虞正靜靜望著這邊,臉上猶帶絲未及收斂的錯愕,于是問:“怎么了?” 辛虞也不掩飾,“陛下不去看看汪才人嗎?” 這是試探還是什么?紀明徹目光落在辛虞臉上,不錯過她一絲表情,“昭嬪希望朕去?” 辛虞不想對方會如此問,不過還是實話實說,“談不上希望不希望,只是事關(guān)龍嗣,所以多嘴問了句?!?/br> “那你覺得,朕該不該去?” “這個……”他的老婆孩子,關(guān)她什么事兒?辛虞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一旁聽者的宋嬤嬤等人心卻驀然提高,深深為她捏了把汗。 陛下這話看似問得隨意,可真真兒不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