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的意思。要不是做了徐大人的門生，一路被人抬舉著，他連同我們小姐說句話的資格都沒有?！辈市訚M面通紅，眼睛里閃著淚光，牽扯一絲笑，自嘲道：“他是同我一般的人啊?！?/br>
    那晚上彩杏喝了個爛醉如泥，是被沈寒香和三兩兩個沒什么力氣的抬進屋里的，三兩剛?cè)ソo她脫鞋，就被彩杏照著臉一腳蹬翻。

    沈寒香在冷冰冰的床上躺下了，急著審問彩杏，連個給她燒炕的人都沒有。南雁早已經(jīng)睡了，剩下三兩在外間怯生生問了句：“姐兒睡下了沒？”

    半張床讓了出去，沈寒香把比自己還小些的三兩圈在懷里，捉著她的手，互相溫暖著。

    “怎么睡不著？”沈寒香問。

    三兩眨了眨眼，在黑暗里，她的雙瞳依然很亮，泛著水光：“姐兒不也沒睡著？”

    沈寒香音調(diào)里透著淡淡的漫不經(jīng)心：“太冷了。”

    三兩便湊近了，將沈寒香的手握著，腿貼著腿，她的小腳很暖，像兩塊炭火。

    “你夠熱的啊?！?/br>
    “打小就這樣，我娘說我這是火體，我們家不燒炭，都是我給弟弟暖被窩?！?/br>
    沈寒香想起來，已有半個多月沒和沈柳容說幾句話了，成天趕著練點護身的招式，要給孟良清寫信回信，要給沈柳德寫信叫他好好念書，陳川那里也說陰差陽錯認識了戴銘，一見之下，戴銘與他投緣，都住到戴家去了。

    “姐兒?！比齼山辛寺暋?/br>
    “嗯?！?/br>
    “你要把彩杏送官府去么？”三兩睜圓了眼睛。

    沈寒香看著她，“你覺得我應(yīng)該把她送到官府嗎？”

    三兩握著沈寒香的手緊了些，掌心有些熱汗冒出，她想了想，才說：“我們做下人的，要聽令行事，常常身不由己。”

    “要是換了你，是你跟著夫人，夫人叫你去殺人，你會嗎？”沈寒香問。

    “我不知道?！比齼烧\實地搖了搖頭，她細軟的頭發(fā)在沈寒香脖子上蹭來蹭去，沈寒香忍不住笑著把她頭撥開些。

    “要是我叫你去害什么人，你會去嗎？”沈寒香又問。

    “要是那是壞人，我會去?！比齼赡贻p的聲音充滿篤定。

    沈寒香忍不住笑得更厲害了，稍微咳嗽了兩聲，才嘆出一口氣，望著暗乎乎的窗戶。

    “我爹沒了，我娘也不在了，但是我還有個哥哥，有個弟弟，當然，還有個meimei。容哥還小，我見不得他皺一點眉頭，要讓他餐餐都吃青菜，我心里難受。”

    “我知道，我也不想我弟弟每天吃青菜，我們家一個月的兩個雞蛋我都讓給他了?！?/br>
    三兩身上還帶著的天真，是沈寒香最喜歡的，當初這個孩子到她身邊，不知分寸亂嚼舌頭，卻也正是還保存著天真，才不會彎彎繞繞?？商幍镁昧?，沈寒香把她當成meimei，也只有三兩，才會在寒冷的夜里，將她冰冷的腳勾著，耷到自己的小腿上貼著取暖，盡管這會讓小姑娘冷得一陣哆嗦。

    誰對沈寒香好，她從前是不在乎，因為沈平慶的寵愛，沈家的下人，她的姨娘們，都對她愛護有加，即使她的眼睛有問題，也沒誰敢當著她的面說些什么。沈母威風了一陣子，沒法把她嫁給瘸腿的，老年喪子，也撐不住了。沈柳德還要讀書，生意也全然還不會，弟弟meimei都還留在老宅子里。

    偌大一個沈家，即使是中落了的沈家，也像是一個巨大的架子，驟然壓在沈寒香背上。

    沈寒香捂緊三兩的手，低聲說：“睡罷，明天一早起來，今天的事全都忘了?！?/br>
    那雙眼睛的光消失了，三兩很快發(fā)出勻凈的呼吸聲。沈寒香在這一晚，弄明白了徐氏的恨，彩杏的迫不得已，以及那段隱秘的，過去了的情。

    末了，沈寒香對爛醉得難以支起頭來的彩杏說：“明日天亮，你離開沈家，或以后跟在我身邊。”

    沈寒香確信她聽見了，她在彩杏眼中看到了難以置信，很快她醉倒過去，爬都爬不起來。

    沈寒香不是大度之人，她深知彩杏對徐氏忠心，才能隱忍多年不發(fā)，不過是出身決定一世不如人的命運。算起來沈寒香也是活了一個小半輩子加個小小半輩子的人，她身邊沒半個人能帶進深似海的侯門，三兩單純，南雁內(nèi)斂寡言不會說話，唯獨彩杏，曾是徐氏的左膀右臂。

    離天亮還早，睡夢中的三兩拱了拱，窗戶紙上晃蕩著樹影，窗外又在起風，拍在窗欞上，節(jié)奏分明，猶如一曲安魂。

    作者有話要說：　　說好的二更上啦！

    吃完飯陪著老人家下去溜達了一圈，一年里在家的時候不多，明天是三十啦，大家大年快樂，崽子在這兒給大大們拜個年！

    明天更新會有！一章兩章還不好說，吃好喝好玩兒好，有空常來看看我【夠了你

    ☆、六十四

    一晚上被各種混亂的夢境糾纏，沈寒香醒來時頭疼欲裂，桌上難得擺了幾個奶油酥卷，三兩端著粥進來，將碗筷放下，伶俐地過去伺候沈寒香穿衣。

    “以后這些不用伺候了。”沈寒香扯平白地撒金紅小花的袖口，冷水在臉上拍了拍，蒼白的皮膚里泛出點紅，才回過神來，起來吃飯。

    三兩拿個小腳凳坐在下面，猶疑的眼光瞥向門口。

    “彩杏姐已等了快半個時辰，酥卷是她做的，我只熬了一鍋粥?！比齼煽s著脖子小聲說。

    沈寒香便站起來，彩杏站在門外樹下，手里一條柳枝，白鸚鵡在架子上跳來跳去。

    “進來吃飯?！鄙蚝阏f。

    彩杏隨手將柳條插在屋內(nèi)大花瓶內(nèi)，轉(zhuǎn)到沈寒香跟前，端正福下身請安問好。

    當沈寒香握住她的手，帶她進門吃飯，就算是認下了二人的主仆情分。

    “昨夜你說，大夫人一直以為是我爹害死的年……”

    徐氏向這邊看了眼，沈寒香頓了頓。

    又到了徐氏吃藥的時辰，年過五十的徐氏坐在樹下秋千架上，像個無知懵的少女，口中哼著軟糯的江南小調(diào)。只看了她們一眼，又接著蕩她的秋千。

    三兩坐在徐氏身邊，一勺一勺喂她吃藥。

    “夫人，來?！?/br>
    看著徐氏吞下三口，就喂給她一顆糖。

    “不是夫人這么以為，她不過是遷怒罷了?！?/br>
    沈寒香離開徐氏的院子，拱橋兩岸垂下綠絳，沈平慶在時，正是修剪宅子里花草的時節(jié)，他事事要親力親為才肯放心。今年園丁遣了出去，園中花木疏于打點，頗有些衰敗意味。

    一灣綠水穿橋而過，繞著沈宅伸向遠方。

    “年生與沈老爺是少年好友，沈老爺出門辦差，去那地方，年生沒有去過，就說一同去，長長見識也好。說是五六日就回，叫我不要告訴小姐?！辈市邮謸卧跇蛑?，那是一只昂著頭活靈活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