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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侯門新婦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0

分卷閱讀40

    前面的父親突然道,“阿嫤!繼續(xù)唱!”

    我望著他頭發(fā)花白的身影,擦擦眼睛,艱難而哽咽地唱:“鬼伯……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少踟躕…… ”

    父親大笑起來,那是我在他臉上見到的最后一次笑容。

    他說,阿嫤,別哭,活下去。

    別哭。

    我仿佛聽到有人在我耳邊說話,就像父親說的那樣。身體暖暖的,仿佛小時候他們把我擁在懷里,輕聲低語,別哭……

    飲酒很有效,我沉沉地睡了一覺,醒來以后,覺得自己像是睡過了一輩子。

    我想翻身,卻覺得腳上很異樣??慈?,我那只裹得像蠶繭一樣的傷腳被吊起了半尺,我動一下,它就跟著幔帳一起搖晃,看著滑稽得很。

    阿元進來的時候,我正在費力拆腳上的死結,她看著我,“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還笑……”我的聲音有點卡,清了清喉嚨,羞惱道,“為何把我綁成這個樣子?”

    阿元笑著說:“這可不是我綁的,這是大公子綁的。他說,你夜里睡覺不踏實,會把腳壓得更傷,故而要吊起來?!?/br>
    聽她提起魏郯,我僵了一下。想到他,昨晚的事就會在腦子里過一遍,我看著自己晃悠悠的傷腳,默然不語。

    阿元察覺到我的異樣,也有些尷尬。

    “那邊可有消息?”我問。

    阿元說:“我今晨去打聽過,胡振的尸首已經殮起來了,說是梁充派刺客來殺四公子,胡振來救,被逃走的刺客所殺?!?/br>
    我錯愕不已。

    我預想過許多后續(xù),卻不曾想過會變成這樣。

    這主意,恐怕是裴潛和魏郯一起商量出來的。梁充?想到這個由頭我就覺得啼笑皆非,胡振死有余辜,卻落得個義勇之名,魏氏是不是還要裝模作樣地感謝一番?

    “他呢?”我又問。

    阿元說:“季淵公子倒是沒有消息?!?/br>
    我微微蹙眉,點點頭。

    阿元看著我,片刻,換個笑臉,道,“大公子出門前讓庖廚做了魚粥,四公子還說要給夫人做推車?!?/br>
    “推車?”我不明白這是什么,卻想到另一件事,“大公子昨夜睡在何處?”

    阿元想了想,道:“昨夜我回那邊去收拾東西,今晨過來的時候,看到大公子從隔壁的廂房里出來?!?/br>
    “哦?!蔽翌h首。當然是這樣,以前我不知道的時候,他這個夫君已是形同虛設,而現(xiàn)在捅破了,則更應該繼續(xù)。

    我不能行走,阿元就打水來給我洗漱。用過飯之后,戚叔來了。

    他給我?guī)韨?,沒有再說勸我留下的話,但是更加傷感。

    “老朽活了大半輩子,如今半截入土,本想著只待公子與女君成全姻緣,此生便是無憾,可……”他擦著眼睛,“女君,我還是那話,那時情勢,公子亦無可奈何。多年來,公子對女君一直愧疚……唉,終是冤孽!”

    戚叔已經兩鬢霜白,我一向敬重他,見他在面前垂淚,我也不好受。

    “戚叔,別這樣?!蔽业吐暤?,將自己的巾帕遞給他。

    “我是不甘哪……”戚叔搖頭,“女君與公子,當年多少人艷羨的佳偶,怎會落得如此田地?”

    我只覺口中苦澀,少頃,道,“戚叔,我與他,并非情愿二字可解?!?/br>
    戚叔看著我,長長地嘆了口氣。

    我不能走路,最后是阿元把戚叔送出門的。

    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許久,我仍看著那里,一動不動。

    我先前還擔心要是裴潛來了,我該怎么面對他?,F(xiàn)在看來這是我多慮,他不會來了……

    昨夜的事猶如利刃,斬斷了我的一切猶豫。

    我自認我是個一旦認定某件事,就可以做得義無反顧的人。可已經到了這一步,為什么心還會一直在疼?

    “醒了?”一個聲音忽然道。

    我從怔忡中回神,忙拭去模糊眼睛的淚水。魏郯回來了,才進門。

    “回來了?!蔽也幌胱屗吹阶约豪仟N的樣子,扭過頭去。

    魏郯沒說話,可聽著腳步聲,卻是向我走了過來。

    我回頭,他已經站在我面前。

    魏郯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片刻,又落到腳上。

    “疼么?”他問。

    我搖頭:“不太疼?!?/br>
    魏郯不語,卻在榻上坐下,把我的傷腳握住。他解掉結,將層層布條拆開。他下手很輕,腳一點也不痛,倒是我有點緊張,一直盯著他的動作。

    我的腳踝露出來,腫起了一大塊。

    魏郯眉頭揚一下:“真成蹄髈了?!?/br>
    我:“……”

    “別瞪我,”魏郯毫無愧色,“若非我昨夜救治及時,腫得更大。”說罷,他讓從人提水進來,又給我浸起了腳。

    我看著他蹲在我身前,添水揉腳,親力親為。從昨晚到現(xiàn)在,他出現(xiàn)得及時,照顧得周到。那低眉盡心的模樣,竟全然不似先前那個高高在上情緒莫測的魏郯。

    是我的錯覺么?

    或者說,他在愧疚?

    不知是否察覺到我的注視,魏郯抬起頭來。

    “有事?”他問。

    “我昨夜殺的那人,牽扯大么?”我說。

    魏郯看看我,表情不變。

    “吳璋的心腹,來替季淵守淮陽。”魏郯繼續(xù)把著我的腳在溫水里活動,“你說牽扯大么?”

    我卻感到些不尋常:“吳璋為何派人來替裴潛?裴潛與吳璋……”

    “這我不知?!蔽痕暗驍嗟馈?/br>
    我意識到自己方才問得太多了,于是閉嘴。

    “有件事,我倒想問問你?!边@是,魏郯卻不緊不慢道,“我后日就走。淮南往雍州的道路太危險,我想帶上四弟先去洛陽,再派人送他回雍都。”說罷,他停了停,“你一起么?”

    我差不多能想到他會來問我的打算,只是沒想到這么快。

    我沉默了一下,道:“嗯,我與四叔一起走?!?/br>
    魏郯抬眼,注視著我。

    “有事?”我問。

    “無事?!蔽痕皬娜莸?,拿來一塊巾帕,把我的腳擦干。

    既然拿定主意要走,接下來的事并不麻煩。

    阿元已經收拾好了行李物什,車馬府兵早已休養(yǎng)齊整。隔日的清晨,洗漱用膳之后,我們就準備上路了。

    魏郯進屋來,想象上次那樣把我抱出去,但我不愿意。

    “不必,我的腳不疼了?!蔽艺f著,推開他,攀到阿元的肩膀上,一跳一跳地走出門去。

    出門,經過院子再坐到馬車上,不長的一段路,像我這樣的“走”法卻著實辛苦。

    待我終于坐定,魏郯立在車旁,眼睛微微瞇著,似笑非笑。

    “公子!”一名從人跑過來稟報,“都準備好了,啟程么?”

    魏傕頷首:“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