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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者,平步青云,一帆風順。 可那絕對不會是顧之。 他是如此自然平和地說著自己的父母,他們也如普通人一樣,會得意忘形,會驕傲自滿,會因為對兒子的自豪而做出一些在旁人眼里看起來傻里傻氣的事情。 “人與人的交往,免不了幾分攀比心,我媽那樣做,很多人背地里都說了閑話。我媽不過是個普通的中年婦女,沒什么可說的,于是話鋒就轉(zhuǎn)到了我身上,又經(jīng)國內(nèi)的朋友轉(zhuǎn)述,終于傳到了我的耳朵里。當時我太年輕,心高氣傲,認為她丟了我的臉,讓我抬不起頭來。所以之后的日子,我沒有再寄錢回來,只說自己沒有優(yōu)秀到能拿獎學金的地步,每次和她打電話的時候,也總是沉默多于熱切。” 他的聲音平靜溫和,像是在敘述一些安詳溫馨的故事,和舒晴所體會到的心情全然不同。 他頓下腳步,忽然側(cè)過頭來望著她,“你會怎么看待我這種行為?可恥,可笑,還是可憐?” “我覺得很正常,而且你處理的方式十分平靜,一點火藥味也沒有。”她十分自覺地產(chǎn)生了代入感,“換做是我,也許會做出更極端的事,估計會和我媽大吵一架,然后說出老死不相往來這種話?!?/br> 顧之笑了笑,“那要是你知道在那段冷戰(zhàn)的時間里,她其實已經(jīng)病入膏肓、藥石無救了呢?” 舒晴渾身一僵,難以置信地抬頭看著他。 又是這樣的冬夜,依舊是昏黃的路燈,凜冽的寒風。 可是上一個夜晚,她聽他說著那些溫暖的安慰話語,像是走進了春日的花園。 而今夜,在聽著他的故事的同時,她終于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一種來自冬夜的寒意。 顧之去法國讀研后的第二年,母親就因為便血被送去了醫(yī)院,診斷結(jié)果為結(jié)腸癌晚期,醫(yī)生預(yù)測她活不過半年。 結(jié)腸里的腫瘤已經(jīng)呈菜花狀了,也就意味著她連排便都有困難。 術(shù)后雖然把那一段切去了,然而癌細胞早就通過整個消化道擴散到了胃部和肝部。 母親堅持不肯告訴他,更不準身邊的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向他透露半點消息,因為在法國求學的艱難她一清二楚,要克服語言障礙,要在外工作以支付高昂的住宿以及日常費用,而更為緊要的是,法國的教育體系極其嚴格,要想順利取得碩士學位,比國內(nèi)的難了不知多少倍,花費的精力也不難以想象。 她不愿意在最后的時刻成為兒子的拖累。 人之將死,最后一點時間又能拿來做什么呢?她是個堅強的人,沒有拿來傷春悲秋,只是把最引以為榮的兒子拿來當做最后的慰藉,只可惜形式太過驚天動地,帶給了顧之一定的心理抵觸。 顧之用了兩年時間讀完了醫(yī)學碩士,參加最后答辯的前兩個月,忽然接到了父親的電話,說是母親在前一天半夜去世了。 他整個人都懵了,全世界都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一切聲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胸腔里劇烈的跳動聲。 父親竭力克制著哽咽的聲音,轉(zhuǎn)述了母親臨終時神志不清卻還艱難說著的那句話:“我兒子拿了法國政府的獎學金……” 顧之的聲音很低沉,“我從未想到,原來她是如此在意這件事,那點微不足道的獎學金竟然帶給她這么深刻的印象,直至生命的盡頭,也還在念叨著?!?/br> 有雨點落了下來,舒晴怔怔地望著他,“下雨了……” 顧之恍若未聞,抬起頭來平靜地看著遠方的夜色沉沉,然后才如夢初醒地對她微微一笑,“嗯,下雨了,回去吧?!?/br> 舒晴的步伐不知為何忽然變得很沉重。 原來并不是只有她才在成長的道路上經(jīng)歷了這么自以為苦情又黑暗的時刻,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愿意展露于人的傷疤,揭開它需要很大的勇氣。 * 這一次去顧之家里,一切對她來說都算是輕車熟路。 顧之沒有再多說什么,從柜子里抱出干凈的被子替她鋪好,看了看時間,還早,便問她:“要不要看書,或者上網(wǎng)?” 她走進書房去挑書,這一次要謹慎很多,以免又拿起一本法語原著看得暈頭轉(zhuǎn)向的。 很快發(fā)現(xiàn)書房里有一個架子專門用來陳列他收藏的影片,舒晴很感興趣地走近去看,多數(shù)是國外的一些原聲影片,當然,也不乏中國的經(jīng)典影片。 顧之站在門口,手里捧著被熱水,含笑問她,“要看電影嗎?” “可以么?”她有些雀躍,“不過我怕你要用電腦工作,在客廳看會不會影響你?” 他失笑,“舒晴,放假了沒工資,我何苦自虐?” 替她找了部不算長的英劇,兩人坐在客廳里看起來。 舒晴擔心看不完,顧之卻淡淡地說了句:“不是要在這邊陪余治森幾天嗎?五集不長,每天一集剛好。” 她瞬間沉默下去,這個男人從來都是如此精打細算么?別人一句話的時間,他已經(jīng)把事情的所有方面都考慮到了,實在是在高大上的同時也有一些可怕。 舒晴看著英劇,思緒卻有點不集中,很顯然,顧之剛才的故事給了她太大震撼,到現(xiàn)在都沒恢復(fù)過來。 英劇的開頭有些冗長沉悶,她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他:“那后來呢?……你是不是很自責?” …… 畫面上年輕的紳士抱著自己的兒子,吻了吻他:“做噩夢而已,我?guī)湍銛?shù)到十,然后就閉眼睡覺。” …… 顧之沉默了片刻,像是無可奈何地笑起來,“怎么會不自責呢?我要是早知道她病成那個樣子了,哪里還會可笑地隱瞞獎學金的事情?” 在畫面上孩童安靜的呼吸聲里,他的聲音像是來自夢一樣遙遠的地方。 “我剝奪了她最后的驕傲和喜悅,所以之后的很多日子里,總會想象到她臨終前的那些日子。掛念兒子,回味那些曾經(jīng)自豪又滿足的時刻,可是到頭來兒子卻令她失望了……” 接下來的時刻,她一動不動地盯著屏幕,沒敢再說話。 這樣的話題太沉重,也叫她不知如何安慰,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再提起,畢竟一個不留神,雪上加霜太可怕。 這一晚,她稀里糊涂地看著英劇,腦子里亂七八糟的,不知不覺一集就完了。 看著時間也不早了,顧之讓她去洗漱睡覺。 一切準備就緒后,舒晴走進了客房,片刻之后又退出來,站在客廳那里對他說了句:“顧老師,其實你已經(jīng)很棒了,我覺得顧mama就算在最后的那段日子里,也一定很為你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