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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窗簾,于是陽光在地板上投下一連串流光溢彩的碎金。 在這樣美好得難以描摹的早晨,舒晴泣不成聲。 當(dāng)你睡得很沉很沉之時,身邊卻有一個人因為擔(dān)憂而難以入眠,帶著沉甸甸的情緒,他在書房里來回踱步,像個憂慮孩子的家長。 當(dāng)你說著夢話之時,他在腦海里將你所有帶著孩子氣的話語都回憶了一遍,然后沉默地在這樣的漫漫長夜里思忖著該如何助你渡過難關(guān)。 而當(dāng)你渾然不覺他在為你做些什么之時,他已經(jīng)坐在淺黃色的燈光之下,慎重地執(zhí)筆為你書寫著他的心情,坦誠地告知一個男人的無措與無力,和他最希望你堅守住的美好期待。 顧之,何其有幸遇見你。 舒晴坐在陽光里,將那封信小心地折好,然后貼在心上很久很久。 她知道,在那封并不算長的信里,藏著一個男人內(nèi)斂含蓄卻又毫無保留的心。 * 舒晴穿著淺綠色的連衣裙出現(xiàn)在公司時,很多人都忍不住瞇著眼睛打量她。 在這樣一個繁忙得不知疲倦的地方,所有人都穿著黑白色的職業(yè)套裝,而她像個外星人一樣入侵了他們的領(lǐng)地。 舒晴拿著那封辭職信,目不斜視地走到了走廊盡頭的那扇門前,禮貌地敲門。 “進來?!蹦莻€男人的聲音好似永遠都是這么沉靜溫和,帶著一種欺世盜名的溫厚美好。 而看著舒晴遞過來的那個純白色信封,程遇森淡淡地問了句:“這是什么?” “辭職信?!?/br> “誰讓你交來的?” “謹遵總監(jiān)懿旨,小的恭恭敬敬地趕出來的?!?/br> 程遇森瞇起眼睛看了眼舒晴,懶懶地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望著她,“懿旨?語文學(xué)得不夠好,不知道懿旨是形容女人的?” 舒晴誠懇地對她笑道:“總監(jiān)您多慮了,我語文學(xué)得很好?!?/br> “那你的意思是——”尾音略微上揚。 她斬釘截鐵地說:“古人有云,最毒婦人心。我看總監(jiān)你相貌堂堂、器宇不凡,一顆鐵石心腸比蝎子蜈蚣還毒,懿旨用在你身上再合適不過?!?/br> 程遇森沉默了片刻,把玩著手里的信封,“原本想說你誤解了我的意思,把信拿回去,不過聽你一席話,我覺得我們公司確實太小,裝不下你這尊大佛。如此出類拔萃的語言技巧,你可以考慮一下十六層的律師行,據(jù)我所知,他們正在招人?!?/br> 舒晴抓住了關(guān)鍵詞,“什么叫做誤解了你的意思?” 程遇森抬眼看她,“我什么時候說過要你遞交辭職信了?” 舒晴一時怔住,卻極其清楚地記得他對她說過,她不適合這個崗位,然后就打電話讓吳瑜把她的資料送過來……這不是要她辭職,又是什么意思? 一片靜默里,程遇森說:“我是說過你不適合這個位置,你以為那就是要開除你了?”他從右手邊的文件夾里抽出幾張表格,面無表情地遞給她。 New Dire上??偛空{(diào)職文件。 舒晴怔在原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程遇森揉了揉眉心,似是有幾分疲倦,語氣里多多少少有些無奈,“上海的一個高級文件翻譯員辭職了,總部希望能從我們這里調(diào)人過去,李雨婷和陳子豪對這邊的業(yè)務(wù)很熟悉,派過去多少對我們有影響,而且他們都在A市成家了,恐怕也不愿意去上海,所以我覺得你可以考慮這個機會?!?/br> “為什么是我?” “這里的環(huán)境過于復(fù)雜,不適合你,上海那邊只是辦公室的文件翻譯,僅有一個職位,相對而言壓力較小,環(huán)境也比較單純?!?/br> “不是,我的意思是……”舒晴捏著手里的表格,慢慢地抬起頭來看著這個今天以前還令她感到可怕又冰冷的男人,難以消化他突如其來的轉(zhuǎn)變,“這么好的機會,為什么會給我?我不是違反了公司規(guī)定么,還差點……差點搞砸一個大單子……” 程遇森挑眉,“差點搞砸一個大單子?抱歉,你好像太看得起自己了?!?/br> “……” 在她茫然無措之際,他戴好了眼鏡,“在職場上從來都沒有毫無差池的精英,每個人都會犯錯,會挨罵,甚至?xí)艿娇霖?zé)與致命的打擊。如果在你搞砸了工作時,你的上司罵你,那是覺得你還有救,如果連罵都懶得罵你了,那才是暗示你可以遞交辭職信了,否則你以為我為什么罵你?” “我曾經(jīng)犯過和你一樣的錯誤,我的上司沒有放棄我,所以我也給你這個機會,希望你不會再令我失望了?!?/br> 他在說謊。 說到底,他不是毫無緣由地在幫她。 因為舒晴并不知道,在這個調(diào)職決定里,程遇森本人也會趕赴上海,而所謂的文件翻譯員依舊會是他的直屬下屬。 程遇森很清楚自己不是那種會對人一見鐘情的沖動少年,但舒晴的身上有一種令他羨慕又渴望的特質(zhì),那種從小被呵護得極好的幸福感以及似乎無條件相信未來充滿希望的天真稚氣。 他的身邊充滿了冰冷的職場專業(yè)人士,因此毫無緣由的,他渴望把這種特殊的例外留在身邊。 不過是一時沖動,渴望實現(xiàn)罷了,而處于他這種位置,自然也有資格由著心意隨便來。 * 舒晴拿著文件夾,腦子里嗡嗡作響,只覺得所有的神轉(zhuǎn)折都令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自從來了New Dire,人生好像莫名其妙地變得曲折離奇起來,快節(jié)奏的生活,快節(jié)奏的情節(jié)。 只可惜…… 好不容易消化完畢,她堅定地把文件夾遞了回去,搖搖頭,“我不去。” 程遇森眼神微瞇,像是不相信會有人如此不識好歹地拒絕了很多人夢寐以求的機會,然而涵養(yǎng)良好如他,最終也只是淡淡地問了句:“為什么?” 只可惜還未來得及作答,舒晴的手機就突兀地響起來,她略帶歉意地在看清屏幕上的“mama”二字后掐斷了電話,正欲答話時,電話又響了。 連續(xù)掛斷了兩次,舒慧穎都堅持不懈地立刻回撥過來,舒晴本欲再次掛斷,卻又忽然間想起了什么,整個人都僵在那里。 程遇森說:“也許有什么急事,你先接電話吧。” 而她卻連步子都挪不動,定定地杵在原地,好半天才往門外走去,盡力克制著心里的惴惴不安,低低地接起電話,“喂?” 電話那頭是舒慧穎即使努力克制著也十分緊繃的聲音,“舒晴,趕緊回來,爺爺……爺爺不行了?!?/br> 預(yù)感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