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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起來,言穆走進(jìn)來,帶著笑道:“日上三竿了,怎么還賴在床上?”幾日未見,言穆的臉上帶著些疲憊,眼下烏青一片,顯然是趕路趕得急了,又沒有休息好就跑了過來,他本就不打算責(zé)怪言穆在他病時離去,看見言穆的疲態(tài),就連那一點(diǎn)小性子也省了,一下子跳起來,“你就不知道好好睡上一覺再來見我?這幅灰頭土臉的模樣,也不怕毀了自己在別人心中的形象?”“灰頭土臉?”言穆摸摸自己的臉頰,的確是有些胡渣,他笑一笑,“金堂難道沒有聽說過——思君令人老?”金堂呵呵一聲,把言穆推倒在床上,“哄人的話少說,快在這兒睡一會兒?!?/br>“金堂!”“閉嘴!”言穆無奈地笑笑,“可我還有東西要給你?!?/br>“從京城帶回來的禮物?”金堂撇撇嘴,還是有些氣他走得突然,“我可不稀罕?!?/br>“你不要?”“不要。”“真的不要?”他笑吟吟地從懷中取出一支金簪來,上頭嵌著的明珠依然閃爍著瑩潤的光。金堂直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這可不就是那定情的簪子?“它,它不是落進(jìn)了靈龜湖里?”“是啊??墒呛髞砦遗闪藬?shù)十個弄水好手,沒日沒夜地打撈搜尋,又給找了回來?!?/br>他這話說得輕巧,金堂不禁咂舌,那偌大一個湖,找這一支小小的簪子,何異于大海撈針!金堂拿過簪子,在手中把玩著,不能說沒有感動。雖說是不在意,可哪有一樣新的能抵得上舊物的意義?如今簪子回來了,就好像他們的感情,始終圓滿。言穆半撐著身子含笑看他,金堂回過神來,握住金簪,問:“說起來,我送你的那支簪子呢,怎么從不見你戴?你該不會是瞧不上我的簪子,轉(zhuǎn)手就丟了吧?”“哪兒能。你送我的簪子,我收在王府呢?!?/br>“真的?”金堂逼近他。“你不信我明日帶過來給你瞧瞧。”金堂眉開眼笑,“好啦,本少知道你的心意了,安心睡吧?!?/br>言穆趁勢抓住他的手,“你不陪著我?”“陪陪陪。坐在外頭陪你?!?/br>金堂掙開,走出兩步,卻又轉(zhuǎn)回來,抓住言穆的手,上身傾斜,極快地在他唇上點(diǎn)了一下,“得了,爺賞你的。乖乖快睡,不足兩個時辰不許起來?!?/br>言穆心滿意足地躺下,裹著帶著金堂味道的被子,竟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覺。習(xí)慣性地去取貼身存放的御寒丸,摸了個空,才想起來仁恕的藥還沒有送來,他松開被子,有些后悔沒有先回一趟錦城王府,假若聞楚突然發(fā)病了怎么辦?然而,想到金堂就在外頭,他平躺下去,還是決定不走。金堂在桌邊坐下,回首望一眼簾后的言穆,欣然而笑,將那簪子插上發(fā)髻,恨不得抓過霽安來炫耀一番。傻笑了片刻,卻又虛給了自己幾個巴掌,“呸呸呸,這么點(diǎn)東西就把你打發(fā)了?沒出息的?!?/br>然而,唇角的弧度還是忍不住上揚(yáng)。他又把簪子拔下來,生怕自己是做夢似的反反復(fù)復(fù)摸了好久,才最終安心下來,不再折騰簪子,心情極好地移了凳子趴在窗口,看那朵放在梧桐樹下的金盞花。花早已謝了,但遲早有有一天里頭會重新鉆出嫩芽來。他想起童年時記憶里那張模糊的孩童的臉,那樣小老頭似的孩子,曾被他用一朵金盞花勾引出來呢。幼年時不懂,后來想來,能在宮中出現(xiàn)的孩子,不是皇親,便是國戚吧。他如今這般的境地,這輩子恐怕是無緣與那孩子相見了,只是可惜,連他的名字也不知道。小傻子。金堂碰碰眼下的痣,那孩子不像他有顆痣做憑證,就算相見了,恐怕也認(rèn)不得了吧。不覺又要傷感起來,金堂急忙調(diào)轉(zhuǎn)視線,轉(zhuǎn)去看天邊的云,眼角的余光卻瞥見院中囚禁不聽話新人的小屋竟透出幽暗的光。又是誰落進(jìn)了火坑?他站起身來,聽言穆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規(guī)律了,方才躡手躡腳地走出去,敲了敲陸回青的門。一下,兩下,無人來開,金堂手心滲出汗來,握了拳頭要敲,門開了,陸回青皺眉看著他,面色不善。金堂舒了口氣,“還好你在。”“你不是在陪言穆?來找我做什么?”“你怎么知道言穆來了?”轉(zhuǎn)念一想,回青就住在他隔壁,哪里會有不知道的道理,金堂咳嗽一聲,四下張望著,“你看見霽安了沒?”陸回青斜著眼睛看他,“你找霽安找到了我這兒來?”金堂聳聳肩,“既然不在就算了。”陸回青的房門在身后哐得閉上,他退慢一步,恐怕就要夾了他的手。金堂望著他的房門沉默片刻,繼續(xù)去找霽安,終于在樓下找到了他,“霽安,你可知道后院那屋子里,又來了人?”霽安眨眨眼,“知道啊?!?/br>“那你怎么不告訴我?”“做什么要告訴你,主子救了陸公子也就算了,難不成這一個也要救?”金堂蹙眉,“就算不救……我去說一說,讓他少受些苦也是好的?!?/br>“我的主子爺喲。天下那么多人,您哪兒能個個管過來喲,得了閑,還是和言公子出去游個山玩?zhèn)€水吧!”金堂瞪眼,“小王八蛋,倒管起我來了?快說說,那新來的,是個什么身份?”霽安苦著臉,“沒什么身份,是個外鄉(xiāng)人,在客棧里欠了錢,叫人趕出去,又被街上的混子騙著簽了賣身契,轉(zhuǎn)手就賣進(jìn)了樓里,昨晚才打了一頓,現(xiàn)在,且晾著呢?!?/br>“這些個混子,就想不出別的法弄錢了?”金堂哼哼兩聲,轉(zhuǎn)身要走,霽安拉住他,“主子,您干什么去?”“放心吧,我不殺人,也不放火,就去看一眼?!?/br>霽安揪住他不放,“我倒不擔(dān)心您殺人放火,我擔(dān)心您一個心軟就放了人走。不成,我得跟著去,否則你闖了禍,還不是我來擦屁股?”金堂微微一笑,“那就來呀?!?/br>后院不比前頭,清靜地很,幾間屋子,一間用來作倉庫,一間用來作牢房,一間用來堆柴火,除了守門的,白日里并沒有什么人。金堂常將花盆放在院里曬太陽,也算是這兒的???,故而不閃不避,大搖大擺的走過去也沒人攔著,直到他走到了囚室,從窗戶縫隙里往里瞧,把門的龜奴才半攔著他,卻不敢高聲,只討好地說:“金老板別往里瞧,臟了您的眼?!?/br>里頭光線雖不甚明亮,但那一眼,還是讓金堂看到了與想象相差無幾的畫面——一男子被綁在柱上,頭低垂著,身上滿是傷痕,拳打腳踢的淤青和鞭子抽過的血痕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