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水果，還有一些日用品，新買的，包括拖鞋。

“每次來你家都沒鞋穿，穿著皮鞋把你家的地都弄臟了。我就自己買了個拖鞋。”賀弛笑笑，也換了鞋。

經(jīng)理有些不好意思：

“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住，所以家里沒有準(zhǔn)備其他的拖鞋，不好意思啊?！?/br>
賀弛選擇接上他剛剛的話：“在一起過日子怎么了，難道不行嗎？”

“不是，只是你每次走了以后…我都得緩好幾天…才能適應(yīng)一個人住在這個房子里?！?/br>
經(jīng)理覺得自己這么大人了卻還那么依賴別人，有點愧疚。

而賀弛的心卻很疼，一個人一生都在做的事情就是拾起所有小時候就已經(jīng)形成的人格碎片，拼湊在一起，成為完整的人格。

一個人的所有性格都是童年生活的體現(xiàn)。

經(jīng)理小時候不快樂。

賀弛知道他那么沒有安全感，多半來自于缺少父母的陪伴。

雖然賀弛比他小，但從小家庭龐大、兄弟姐妹眾多讓他更有安全感和自信，他覺得自己在某方面其實是經(jīng)理的監(jiān)護人，而經(jīng)理呢，其實只是個孩子。自己有責(zé)任，也有義務(wù)去照顧他，關(guān)懷他。

也難怪，他擁有一個那樣的母親，想來童年生活不會幸福到哪里去。賀弛甚至覺得經(jīng)理在那樣的成長環(huán)境下都沒有品行不正，簡直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典范了。

“我想著每天要接送你，從我家到你家也挺遠(yuǎn)的，不如我就暫時和你住一段時間？”

賀弛知道這個借口非常牽強，但他想不到什么別的理由去接近經(jīng)理的生活了。

經(jīng)理一邊將方便袋里的東西分門別類的放進冰箱里，一邊假裝淡定的回答道：

“其實老孫的產(chǎn)假已經(jīng)放完了…這段時間我讓他在家里陪他媳婦兒，工資還是照給他發(fā)…”

賀弛哦了一聲，黑亮的眼睛忽閃忽閃的，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處開口。

他是開心的，原來不僅僅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做努力。

“那你下次讓老孫來接你的時候，把我也帶上唄，坐公交車太慢了，我每天早上得好早起床呢?！辟R弛撓撓頭發(fā)。

經(jīng)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又沒說不讓你在這住，你能不能不要裝可憐了！”

這下可把賀弛高興壞了，當(dāng)下就把衣服脫了換睡衣，一邊換還一邊解釋道：

“我這人在家必須穿睡衣，不然覺得很難受！”

經(jīng)理偷偷摸摸看著賀弛那形狀正好的肌rou，又不自然地抹過臉去。

“誒？你還買了酒啊？”經(jīng)理突然發(fā)現(xiàn)。

賀弛：“購物滿300元送的，你要是不喝就把它放垃圾桶吧，明天早上我給你帶下去?！?/br>
經(jīng)理惋惜的搖了搖頭：“別啊，怪浪費的?！?/br>
賀弛莞爾：“也是，要不然今晚咱們把它喝了？也算是讓他死得其所了?！?/br>
經(jīng)理忍不住笑：“什么東西啊?！?/br>
賀弛特別喜歡打開易拉罐時撲哧一聲的聲音，很清脆，讓人覺得舒爽暢快。

兩人坐在陽臺上，經(jīng)理家的陽臺非常大，放了一個吊椅和一個躺椅，兩個人正好都有地方坐。

“你說這樣一邊喝酒一邊看星星，是不是還挺浪漫的呀？你平常一個人晚上在家干嘛呀？”賀弛歪頭問他。

“看股票看文案，有時候看看電影?！苯?jīng)理也換上了睡衣，整個人輕松的很。

賀弛覺得那也太無聊了：“不寂寞嗎？”

經(jīng)理想了想，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習(xí)慣就好了?！?/br>
賀弛嗯了一聲。

夜風(fēng)很涼爽，比空調(diào)風(fēng)直吹舒服多了。

經(jīng)理主動說道：

“賀弛，我跟你說說我小時候吧?！?/br>
賀弛不敢表現(xiàn)的太激動，他怕把經(jīng)理的這個想法打消了，他微微點頭。

“我家以前其實不住在c市，小時候我爸愛賭，賭了總輸，輸了他就喝酒，喝完酒就回家打我媽。”

賀弛看著經(jīng)理沒什么表情的臉，胸中滿是苦澀，居然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其實我母親以前不是現(xiàn)在這樣的，她真的是個很溫柔的女人。每次我爸打完她，我就躲在房間里哭，我媽就過來安慰我，說不要記恨爸爸，爸爸有他的苦衷。其實我母親才是那個最需要安慰的人?！?/br>
“可是我父親不喝酒的時候真的很溫柔，我記得有一天他下班帶了一個黃色的橡皮鴨給我，那時候我六歲，我特別喜歡那個小鴨子，每次洗澡的時候都會把它放到浴缸里?！?/br>
賀弛想到當(dāng)時經(jīng)理喝多了說的醉話，他提到過小鴨子，只是賀弛沒想到真的會有這么一樣?xùn)|西存在。

“那天我過七歲的生日，我特別開心，因為爸爸說他會提前下班，不會去賭牌，也不會去喝酒，他會回來陪我過生日。但我沒等到他，我等回來了頭發(fā)凌亂面容憔悴的mama，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mama，她好像完全失去了生氣一般，我還記得她冷冷地對我說，我沒有爸爸了?！?/br>
“爸爸在下班的路上被催債的人堵住了，他們本來只是打算教訓(xùn)他一頓，讓他趕緊還錢，但是爸爸的腦袋磕在了路邊石墩上，沒人送他去醫(yī)院，他失血過多死了?！?/br>
“mama從那天起就完全變了個人一般，她把鴨子扔了，把所爸爸有東西都扔出去了。她再也不提起爸爸，好像我們家真的從來沒有過這個人一般。她變得抱怨，情緒失控，抑郁，有自殺的傾向。”

經(jīng)理仿佛整個人的浸泡在回憶之中，好像他就站在那里，以一個成年人的身體，站在那個狹小破舊的公寓里，站在躺在浴缸血泊里的女人旁邊，站在那個坐在瓷磚上拿著電話嚎叫哭泣的男孩旁邊。

那個男孩驚恐害怕，他由于哭泣而說不出完整的話：

“警察叔叔…我mama嗚嗚嗚…我mama在流血…救救我！救救我mama！”

作者有話要說：

下面幾章都是回憶了，視角有變

第31章三十一

三十一

來的不僅有警察，還有救護車。

小小的房子前閃爍著各色光芒，現(xiàn)場人來人往亂作一團，游自息對那鳴笛聲感到恐慌。

年少的孩子就站在浴室里，抓著自己的衣角，緊張地看著一群穿白大褂的人把mama抬到擔(dān)架上，抬進救護車?yán)铩?/br>
mama是在三天后回到家里的，ICU以秒計費，她無力承擔(dān)。

她整個人骨瘦如柴，從前眼里的光也沒了。

她不愛出門了，每天披頭散發(fā)的在家里，靠姥姥姥爺?shù)闹г睢?/br>
她總是赤腳走在家里冰涼的地板上，有時候她打罵游自息，說他爸是害人精，他也是！

有時候她又會抱著小小的游自息哭，說mama對不起他。

游自息的眉眼出落得越發(fā)像母親，那種形容好看的神態(tài)卻讓mama恨之不及。mama是希望能從他的臉上看到爸爸的影子的。

游自息就這樣長大到上高中的年紀(jì)了。

以一種干涸的、枯萎的狀態(tài)，被迫接受自己的mama情緒沮喪以及家境窘迫的事實。

他努力學(xué)習(xí)，打好幾分工，為了減輕年事已高的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