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桿,一起恭敬道:“見過孫博士?!?/br>孫啟立微微點了點頭:“怎么就你們兩個在這里?”吳議道:“前院太醫(yī)們諸事繁忙,抽走了不少生徒,配藥的就我們兩個?!?/br>孫啟立心知其中關(guān)竅,他一貫剛直嚴(yán)苛,當(dāng)然沒人敢靠向他門下,門庭冷落慣了,心也就冷了,語氣也難免更冷了幾分:“那你們呢?你們怎么不去前院幫忙,偏偏在這角落里配藥?”吳議才想問,您老人家不在前院里坐鎮(zhèn),跑來后面找他們的麻煩是干什么?嘴上仍然是謙恭:“前院固然繁忙,后院也不可少人,前院的太醫(yī)的千金之方也須經(jīng)手調(diào)配,經(jīng)火煎制,我們雖是生徒,但也責(zé)在其中,不敢懈怠?!?/br>言外之意,我們就是螺絲釘,哪里需要擰哪里。孫啟立眼里果然稍見暖色,眼瞧這兩個半大不小的少年家竟比那些癡長了幾十年的懂事些,心里也有些活動了:“農(nóng)人耕織,商家買賣,武將戍邊,文臣諫言,各職各業(yè)各司其職,社稷才會平穩(wěn)安定。為人醫(yī)者,也正需要你們這樣安分守己的責(zé)任感。不過,你們到底還是生徒,老在角落里待著是學(xué)不到東西的?!?/br>嚴(yán)銘和吳議交換過一個心知肚明的眼神——看來孫啟立是打算給他們開點小灶了。孫啟立身子骨不好,眼神卻不差,瞧見吳議整個手臂都在微微顫抖,又見他衣衫單薄,額上卻是一圈細(xì)汗,想來確是個腳踏實地、老實做事的學(xué)生。他頷首道:“這里風(fēng)涼,你們還沒醫(yī)好人,自己就先倒下了,還是跟我去前院做事?!?/br>孫啟立金口一開,兩個人便被提拔到了前院,相熟的生徒目目相覷地打量著他們,仿佛第一次認(rèn)識自己的同學(xué)。但孫啟立顯然沒有讓他們來歇息的意思。“桑菊飲一副,送去太子殿下處。記住,囑輕清之品,不宜久煎。”太子如今炙手可熱,麾下文臣武將幾乎匯聚了一個時代的精英,就連藥品上的用度都比旁的皇子處多了不少。張起仁一班人馬早就忙得不可開交,就連孫啟立也不得不親自出手,替他分擔(dān)一些。“等等,再添三副核桃承氣湯。”他伏案疾筆,頭也不抬,“加紅花、三七,這三副是給三位負(fù)傷的小將軍,紅花傷陰,你要好好叮囑小太監(jiān),不要讓婦人誤用?!?/br>吳議干脆用簡體漢字粗略記好,悄悄藏進(jìn)另一枚袖子。此地人員混雜,耳目眾多,東宮的藥湯全是私設(shè)的小藥房煎制,他們只負(fù)責(zé)送去,等驗過無誤,就可交差。太子居于獵場東邊的別苑,距離臨時太醫(yī)署不過一炷香的路程,其中間或有下級太醫(yī)或小太監(jiān)魚貫往來,各自行色匆匆地彼此一欠身,便擦肩過去了。吳議正提了三副核桃承氣湯,默念孫啟立交代他的話,冷不防聽得天頂一聲激烈的雁鳴,再抬起頭,一個碩大的黑影猝不及防在眼前飛快落下,狠狠砸進(jìn)地面。第24章人仰馬翻他捏緊手里的藥包,彎腰仔細(xì)看去,竟是一只羽毛淡紫的秋雁,汩汩涌出的殷紅血跡將平滑光整的羽翼洇成一綹綹,順著低垂的脖頸緩緩淌到地上。吳議將它的頭輕輕偏過,才發(fā)覺它左右兩只眼睛各自被一支利箭穿顱而過,兩支箭尾上分別綁著一黃一赤兩條錦帶。……哪家熊孩子這么缺德。他對伏地低鳴的大雁小心翻整著,遠(yuǎn)遠(yuǎn)便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塵囂揚過,一匹高頭大耳的黑馬驟然被喝停,不疾不緩地蹬著蹄子,踱到吳議的背后。吳議立即起身退讓,這獵場但凡能騎馬的身份都比他高,指不定這匹馬都比他金貴。馬上翻下來一個身姿穎長的少年,吳議低著頭,但瞧見一雙鑲金綴玉的烏皮鞋,奢侈地彰顯著主人顯赫的出身與高貴的血統(tǒng)。吳議當(dāng)即撲通一聲跪下,行了一禮。這人儀制絕不出于皇子之下,絕非一般世家子弟。“你可瞧見這雁子落下來了?”少年徑直繞過他,拿手里的馬鞭撥弄著半死不活的大雁,半響,才悶悶問道,“瞧見這兩支箭沒有?”吳議深深埋著頭,只能祈禱這位爺今天心情尚可:“回殿下,小人瞧見了?!?/br>“好極,你可瞧見它先中的是哪一支箭?”吳議舌頭一滯,剛想開口,腦袋便被那支馬鞭輕輕按下。“弘哥哥!”少年朝背向他的方向微微欠身,吳議心里一沉,原來剛才太過緊張,連靠近的馬蹄都沒注意到,剛想轉(zhuǎn)過身再跪一次,便聽見頭上雀躍的聲音:“這個小太醫(yī)說他瞧見誰先射中了這只雁子!”吳議只覺得腦殼和膝蓋一齊鈍痛起來。少年,幻聽是病?。?/br>他正飛快地斟酌措辭,便覺天靈蓋上馬鞭微微加了力氣,少年高挑的身材投下一片淺淺的影子:“你可要說實話。”就差拿刀刃架在脖子上了,只怕實話一出口,這輩子也別想再有說話的機會了。吳議手心微潮,腦子靈光一現(xiàn),仍強裝鎮(zhèn)定:“小人愚鈍,只瞧見了綁著赤色帶子的箭先射到?!?/br>“果然是我的箭先到!”少年壓下的力氣倏然撤去,興高采烈地?fù)炱鸬厣夏侵淮顾赖难阕?,信手往旁邊一扔,“帶回去,我要把它獻(xiàn)給母親?!?/br>周圍已不知不覺圍了一圈侍衛(wèi)了。李弘幾乎微不可聞地緩緩?fù)铝艘豢跉?,語帶笑意:“顯,今天是你贏了,你先去見母親吧。”不等他說完,李顯早已翻身上馬,揮揮鞭子,策馬飛馳,很快消失在長路盡頭。“你起來吧。”李弘似是無奈地?fù)u搖頭,沒理會揮鞭遠(yuǎn)去的李顯,倒是似笑非笑地瞧著幾乎要把自己埋進(jìn)地里的吳議。吳議扶著腰晃晃悠悠地站起來,脖子仍然乖順低垂,他可算知道孫啟立是怎么縮成那副樣子的了,天天伺候這些心高氣傲的熊孩子,活到那把歲數(shù)也是不容易。李弘從腰間抽出一支嶄新銳利的箭,放在手心漫不經(jīng)心地把玩著:“大雁高飛,你是如何瞧見哪支箭先到的?”東風(fēng)乍起,吳議背后一涼,涔涔的汗水浸透里衫,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回太子殿下,小人聽說,雁是一種情深義重的鳥。”他盡力克制嗓音的顫抖,逐字逐句緩緩道來,“雁一旦落單,便會彷徨,而失去了同伴的雁群,則會哀鳴。小人聽說殿下與其他皇子兄友弟恭,以博愛仁慈聞名天下,又怎么會對這樣團(tuán)結(jié)友愛的鳥動殺心呢?您的殺心沒有到,箭當(dāng)然沒有周王殿下的快了?!?/br>一本正經(jīng)地道德綁架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吳議咬住牙關(guān),靜靜等候李弘的發(fā)落。李弘當(dāng)然知道這一通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