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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走,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回來?!?/br>“你mama?”葉定停下收拾行李的動作,回頭看向他,“這還是第一次聽你提起呢。你mama已經(jīng)過世了嗎?”“嗯?!眴⑸晡⑿?,頗為平靜,“去了好些年了。”“啊,我不知道,真抱歉?!?/br>“沒事?!?/br>“可以冒昧地問一句,伯母是怎麼去的嗎?生病?”過一會,葉定又問。啟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低聲道:“出車禍,撞死的?!?/br>葉定注意到,他說這話時臉上的表情平靜的像片沒有波瀾的湖水。行李收拾完畢後,兩人沒立刻離開小旅館。啟申始終擔(dān)心白天行動不安全,畢竟喬白和威爾斯警官是好友,如果路上被警察撞見,那就不太好辦了。葉定也同意他的想法,和他在小旅館里一直待到天黑才出門。啟申的朋友早就驅(qū)車在巷子口等待多時,見他們來了,只把車交給了他們便先行離去了,說在港口等他們。“港口?我們要走水路?”“嗯,走水路安全點(diǎn)?!眴⑸臧l(fā)動油門,見葉定頭上的假發(fā)戴歪了,傾身過來將之扶正,看著男扮女裝卻毫不違和的男人,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意,刮刮葉定的鼻尖,安慰道,“別擔(dān)心,不會有事的?!?/br>這親昵的動作叫葉定又感覺不太舒適,忙把頭轉(zhuǎn)過去看向窗外。啟申以為他是害羞,眼里笑意更深,心情很好地發(fā)動汽車,朝墓園開去。天上飄著淅瀝瀝的小雨,灑在骯臟的公路上,異常陰霾。一路行來,無有障礙。葉定靠在車座上,眉頭漸漸緊蹙起來,浮出幾分憂慮之色。快到墓園時,葉定突然問趙啟申:“啟申,你這一生有沒有過後悔的情緒?”啟申在前頭開車,沈默了好一會兒,才回過頭來,對葉定展演一笑,格外燦爛:“沒有。我這輩子從沒有過後悔的情緒?!?/br>作家的話:==我有罪,我是不是很羅嗦……局(三)第六十九章:夜雨無聲,墓園里的高聳的柏樹和松杉,因?yàn)殚L久的雨水的侵yin而發(fā)出腐朽的氣味。每一根樹枝都包裹著絨毛般青黃色的苔蘚地衣。死氣沈沈,夜晚的墓園像個寂靜幽暗的洞xue,令人感覺逼仄壓迫。啟申牽著他在墓園里慢吞吞的走,道路很泥濘,鞋子很快都沾上了爛泥,褲管也濕的浸透,啟申見他走的困難,便將自己的外套遞給他,讓他披在身上,當(dāng)心淋雨感冒。葉定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考慮的腹中的孩子,便毅然接過,將衣服披在了身上,低聲問:“伯母的碑在哪里?”“就快到了。”墓園里有大大小小不下千百塊墓碑,而啟申母親的碑則在墓園的最最後面。兩人在雨中跋涉了將近二十分鍾才抵達(dá)。荒舊的墳?zāi)?,似是許久未有人來看望過,墳邊長滿了雜草,被雨沖刷成灰白色的濕碑上雕刻這一行小字:我母趙晚秋之墓。挽聯(lián)和碑文都相當(dāng)簡單,不過短短幾十個堂面話,讀不出感情,因此顯得更加冰冷。唯有一張年輕女人的黑白照片,笑的略微神經(jīng)質(zhì)。啟申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墓碑上的墓志銘,輕聲道:“我母親她一輩子都沒過過好日子,從小沒讀過書,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她一個人將我辛苦拉扯大,因?yàn)樨毟F的折磨,她時常暴躁失控,拿起板凳或者藤條狠狠的抽我?!?/br>“恨她嗎?”葉定問。啟申笑笑,既沒搖頭,也沒點(diǎn)頭,只是接著說下去:“我長大後,念了大學(xué)。本想畢業(yè)之後賺很多很多錢,讓她安享晚年,讓她也可以穿著名牌,身上灑著好品質(zhì)的香水,然後去向牌友炫耀,讓她說,瞧,我有個多麼孝順多麼有出息的好兒子。只是……只是上天似乎不肯給我這個機(jī)會?!?/br>說到這里,他拿出了香煙,在細(xì)細(xì)雨霧中點(diǎn)燃了它,濕漉漉的頭發(fā)貼在臉頰,眼鏡因?yàn)樵缇秃怂徽?,露出了他清瘦的臉龐。葉定這才發(fā)覺,他的臉和照片上的女子是如此相似,即便整了容。“大學(xué)剛畢業(yè),我還沒來得及找著工作,她就出了車禍死掉了。我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到?!眴⑸陫A著香煙的手指微微在顫抖,神情卻是索然,“她被卡車撞倒了,卡車司機(jī)怕她沒死,以後一輩子都黏著他,便又把車倒回來在她身上來回碾了好幾次。等我趕過去的時候,只看到一灘rou泥?!彼D了頓,似乎有些說不下去了。葉定拍拍他的肩。他抬頭,望著葉定,良久,低下頭去,訕笑起來,說:“我沒有事,你別擔(dān)心。”“你愛她嗎?”“愛?也許吧。畢竟是生我養(yǎng)我的母親?!眴⑸昕粗贡系呐说恼掌?,眼底不經(jīng)意間流瀉出一抹痛楚。都說這世界上最偉大的愛是母愛,可是人與人之間也是差別的。有的母親并不想生出他們,只是迫於各種無奈,無奈的生下了他們。這從一開始就是一種錯誤。她對迫於無奈的產(chǎn)物沒有愛,沒有任何感情。只有綿綿不絕的恨意。成年後的葉定時常會想起年幼時母親看自己的目光,那是令人心悸的恨意,即便隔了這麼多年,他仍然覺得無措與惶恐,覺得自己是個罪人。這種負(fù)罪感令他痛苦,而且可能會痛苦一輩子。就算他以後過的再完滿,也無法抹消這抹苦楚。雨水漸大,嘩然有聲。香煙被雨淋濕,啟申再次從煙盒里拔出一根香煙,側(cè)過臉,拿出打火機(jī)點(diǎn)燃它?;鸸庹找痛沟拿冀?,細(xì)長的單眼皮眼睛。這一瞬,竟讓葉定覺得如此傷感。有那麼一瞬間,他都有沖動拉著他,離開這里,或者希望自己能夠變成上帝,救贖這個人。可惜他始終只是個凡人。他救贖不了任何人。第二根香煙結(jié)束時,啟申跪下來,朝墳?zāi)箍牧巳齻€響頭,說:“媽,我要走了,以後可能再也不回來了。你不用想念我,我已有了嶄新的人生?!彼ь^,看向葉定,微微笑道,“您看見他了嗎?他是我最愛的人,也是我將……”葉定有些尷尬地把臉別過去,沒有說話。“我將獻(xiàn)給你的人?!?/br>這時,雨突然停了下來。烏云漸漸散開,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