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就怕你哦？人家一個(gè)大毒王，怕你一個(gè)柔柔弱弱的謀士？”

    周冶慢騰騰將信紙放在火堆上燒了，才道：“你說的都不錯(cuò)，那你還聽我講謝之竹的事么？”

    “聽啊！”

    “若是我不講呢？”

    “我……我就……”

    “你就如何？”

    “我……我就求求你……”

    周冶一笑，“這便乖了?！?/br>
    沈如茵同情了望了一眼馬車方向，恭恭敬敬坐好，生怕周先生又有一個(gè)不高興。

    周冶不在意她的小動(dòng)作，開口繼續(xù)道：“我之前去謝家時(shí)，曾經(jīng)見過這謝家小公子一面。那模樣長(zhǎng)得也是……”

    “你……你能不能先說重點(diǎn)啊？”

    往常他話嘮，左右自己也無事，便聽著他瞎掰扯，可是如今是緊急的時(shí)候，也不知他怎么還這么不緊不慢。

    沈如茵實(shí)在忍不住，便開口打斷了他。

    本以為周先生又會(huì)生氣，卻不料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又重新開口道：“傳聞謝家在幾年前被滅了滿門，無一活口，是以也無人知道究竟是誰做的?！?/br>
    “英雄幫？”

    “不錯(cuò)。原本我也不知，可既然胭影傳了信，此人便一定與英雄幫有聯(lián)系。想來也應(yīng)當(dāng)如此，這江湖上殘忍嗜殺，又膽大包天的幫派，除了英雄幫還能有誰？”

    “可是為什么呢？”

    “這就要問問謝之竹了?！?/br>
    “你不是說無一活口嘛……”

    “傳聞向來信不得，這話，還是公主您說的?！?/br>
    “你、你繼續(xù)……”

    “殺人后放火，向來是毀尸滅跡的好方法。當(dāng)年謝家也是遭了一場(chǎng)大火，所以究竟有沒有活口，沒有人知道。既然胭影寫了謝之竹三個(gè)字來，便是說明這人可用。既然可用，此人便一定活著，并且，一定在英雄幫。”

    “為什么一定在英雄幫?。俊?/br>
    剛問完沈如茵就后悔了，因?yàn)樗逦貜闹芤笨此难酃饫锓直娉隽丝瓷底拥那榫w。

    好在周冶原本多話，并不嫌棄她笨，耐心解釋道：“一家被滅門，僅憑一己之力，如何能報(bào)仇？是依附朝廷，還是依附華陽閣？這兩方有哪一方不是考慮大局辦事，有誰會(huì)為了一個(gè)小小下屬的滅門之仇一舉端了英雄幫？倒不如自己先入狼窩，當(dāng)了狼王，再親手毀了它來得快。”

    說罷他望著不知何處，語氣里帶了些憐憫道：“而且，以謝家人的傲氣與才氣，報(bào)仇這種事，絕不可能依附他人?！?/br>
    “可是謝家人不善武，在英雄幫那種一切靠拳頭說話的地方，他如何能生存下來……”

    “滅門之仇，浴火重生，其中苦楚，常人如何能知。”

    沈如茵想起了寧扶清。若他真的被抓去了那種地方，叫謝之竹碰見，也一定會(huì)蒙他救助。以他們二人的經(jīng)歷，想必會(huì)很投契。

    “那我們?nèi)绾稳フ抑x之竹？”

    周冶看著她，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道：“還能去什么地方，自然是去謝家祖墳候著了?！?/br>
    “哦。”

    沈如茵心想我又不是你們古人，誰知道你們那些繁文縟節(jié)。謝家祖墳?zāi)敲次ｋU(xiǎn)的地方，他都身在英雄幫了，居然還會(huì)冒險(xiǎn)去嗎？

    “謝家均是忠正之人，忘祖這種事，他們做不來?！?/br>
    沈如茵詫異地望著周冶，這人有讀心術(shù)？

    周冶又嘆了口氣道：“我都與你說過佘先生與謝家有來往了，憑被佘先生親自教導(dǎo)出來的我的品性，你也猜不出來謝家的品性嗎？”

    沈如茵咽口水。

    還真、真看不出來。

    “你曉得謝家祖墳在哪兒？”

    “不曉得?！?/br>
    “那……”

    “問?！?/br>
    沈如茵閉嘴了，因?yàn)樗喇?dāng)周冶開始用幾個(gè)字應(yīng)付自己的時(shí)候，就是真的不耐煩了。

    可是她有什么辦法??！這世道還不許笨人提問了??！

    剛吐完槽，她就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太過依賴周冶了。剛穿來時(shí)還會(huì)動(dòng)動(dòng)腦子，現(xiàn)在卻總以為周冶什么都知道，凡事張口就問，也不知道，等哪一天離開周冶，自己還會(huì)不會(huì)思考這種東西。

    離開……

    “周冶，你會(huì)離開我嗎？”

    “會(huì)?！?/br>
    ……這人怎么不按套路來？

    沈如茵轉(zhuǎn)頭看他，火堆的光附在他臉上，明一半暗一半，再加上他此刻沒什么表情的神態(tài)，顯得有些高深莫測(cè)。

    她不知道為何突然有些心酸，好似一想到連周冶也會(huì)離開她，便有無盡的委屈。

    她聳了聳鼻子，“你為什么會(huì)離開我啊?！?/br>
    “公主不嫁人么？”

    “我嫁人了，你就會(huì)離開我么？”

    周冶看她一眼，又許是覺得有些冷，單手撐地往火堆前挪了挪，又拾起身邊一根枯枝扔進(jìn)去，才道：“你嫁人了，我自然不便繼續(xù)待在你身邊?！?/br>
    “我說的不是這種離開，我是說你會(huì)不會(huì)，離得很遠(yuǎn)，再也見不到面的那種遠(yuǎn)。”

    “不知道。”

    他伸手放在火焰上方，搓了搓手指，忽然苦笑一聲，“你看我如今這模樣，也不知還能活多久，興許等不到你嫁人那天了。”

    他轉(zhuǎn)過頭來，難得認(rèn)真地看向她，“若我沒能看見你嫁人，你也不要怪我。因?yàn)槲?，一定比你更遺憾?！?/br>
    “你不要說這種話，”沈如茵被他說得有些心慌，不由自主靠近他挽著他手臂依偎過去，“你也不過是比練武的人身體差些，你看尋常老百姓，活到七老八十、一百多歲的也有呢！”

    周冶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我知道你自小孤苦，如今才會(huì)這般依賴人。我曾經(jīng)，也同你一樣，很是依賴佘先生。可是總有一天會(huì)離開不是么？人生多無常，有聚亦有別，你也切莫太在意?！?/br>
    “我曾經(jīng)也不在意的。因?yàn)槲丛w會(huì)過團(tuán)聚的喜樂，所以分離也不覺得難過?？墒俏椰F(xiàn)在……”

    “小蕪兒，人總要長(zhǎng)大的?！?/br>
    他第一次這樣親切地叫她，卻是告訴她，人總是要長(zhǎng)大，總是要分離。

    她算算自己的年歲，前世今生加在一起，比這里所有的人都大了幾乎一個(gè)輩分，可還是一點(diǎn)也不成熟。

    上輩子走過的那整整二十六年，沒有人教過她什么叫做成熟。

    她吸吸鼻子，“不要再叫我小蕪兒了，蕪媛無緣，聽著就不好，我不喜歡這個(gè)名字?！?/br>
    “無緣？”周冶一愣，“我一直以為，那兩個(gè)字，念作無怨。”

    沈如茵也是一愣，豎起大拇指道：“果然是文化人吶，我都不知道這個(gè)字還能讀作四聲?！?/br>
    “什么四聲？”

    “啊……這個(gè)……就是怨，怨……”

    “我發(fā)現(xiàn)，你總是有異于常人的話語。”

    “我身上哪一樣不是異于常人，說話自然也是?！?/br>
    “你何時(shí)學(xué)了我，說話這般無根無據(jù)？”

    “……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