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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綺夜抄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89

分卷閱讀189

    ,她都沒有這樣憤怒過。她說這不是我的錯,說下雨是老天爺?shù)氖?,怎么能怪到我一個凡人頭上……”

“她沒有說錯?!?/br>
何時下雨,下多大的雨,又豈是傘郎這樣凡人能夠決定的?或許一開始人們是明白這個道路的,但言語能夠成讖,說得多了,連他們自己都要相信這荒謬的傳言。

到后來已經(jīng)不知道是雨水造就了傘郎,還是傘郎帶來了雨水。

傘郎的眼中浮現(xiàn)出一層薄薄的淚光,“從來沒有人和我說過這樣的話……”

無論生前還是死后他都是弱小可欺的——做人時受盡白眼和欺凌,做了妖怪也不見得強大。他的面容停留在青年時期,甚至還有幾分未脫的稚氣,說明在離開家鄉(xiāng)以后他也沒有在外邊的戰(zhàn)亂里過上幾天好日子。在流言和厭惡中死去的他化為了妖怪,伴著濡濕的雨水,行走在街頭巷尾。

所以白容想要成為一把劍,她想要保護(hù)這世上的弱小,更想要保護(hù)自己的戀人。

曾經(jīng)她走錯了路,錯信了遲絳的謊言,覺得自己真的在救濟世人,為了逃離那個魔窟她已筋疲力盡,甚至失去了前半生所有的一切,但還是未能徹底逃脫。

姜家人給予她的那一點恩情她一直念了好多年,直到他們想要把手伸到她的傘郎頭上,她才終于忍無可忍地反擊。

朱封被傘郎輕輕揭開,連同穆離鴉在內(nèi),兩人都聽見了白容的聲音。她在說謝謝。

“你如果想要離開的話跟我說一聲就行了,在那以前你可以一直待在這個地方。”

穆離鴉退出來以后,屋內(nèi)傳來壓抑的哭聲,起初只有很微弱的幾聲嗚咽,后來越發(fā)撕心裂肺,仿佛在宣泄他生前死后從未對人說過的那些苦楚。

而能夠給予他絲毫慰藉的或許只有那把冰冷的劍,他抱著它,就像很遙遠(yuǎn)的從前,無意闖入深深庭院中的小妖怪朝著那遍體鱗傷的織女伸出了手。

穆離鴉側(cè)過頭,看見薛止就在不遠(yuǎn)的地方,目光望向天空,看到他出來了也只是稍微側(cè)了下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沉沉的暮色落了下來,太陽燃燒殆盡,余暉無力地掙扎,而遠(yuǎn)方的天空中,半透明的一抹新月升了起來,在影影綽綽的樹間怎么都看不分明。

“我現(xiàn)在覺得,有情人能夠廝守終生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蹦码x鴉走到薛止身邊,你說呢?”

不論是周仁和他的阿清還是傘郎和白容,他看了無數(shù)有情人的悲歡離合,每一次都無法圓滿,又像是瑯雪和那位延道法師,打從一開始就是不應(yīng)該存在的孽緣。

他選擇的道路不比他們之中任何一人好走——他覬覦天上的神明,想要將神君留在自己的身邊。

為什么數(shù)千萬的生靈之中,承天君偏偏選中了他,他們真的能有以后嗎?那個時候,這樣的疑問一直徘徊在他的心中,一直到前些時日他的憂慮才慢慢淡去。

“是很不容易?!毖χ鼓抗饴湓谒砩?,“就算再不容易,只要在前方等我的是你就值得我這樣做?!?/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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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穆離鴉的印象里,這棟宅邸極大極深,到處都是曲折的木頭回廊和蒙著白紙的拉門。

除開他們居住的院落,許多房間從一開始就不是用來住人而是用來作法和準(zhǔn)備祭祀的,所以布置得大同小異,排在一起極其容易令人失去方向感。

小的時候他不止一次在這附近迷了路,再被匆匆尋來侍女阿香帶走。祖母居住在正南方的那間院子里,這是他記住的第一條路卻不是走得最多的,貫穿了他的整個童年乃至少年時期,他真正刻骨銘心的是另一條路,哪怕閉著眼睛他都知道該朝哪個方向走。

在經(jīng)過某扇門前時,穆離鴉忽然停了下來。

每一個穆家人在正式鑄劍以前都會沐浴焚香,然后在這屬于自己的房間里等待天時的到來。

就像這一間從他出生那一日起就注定了會屬于他。

庭院里,樹影森森,在清幽的月光下頭下黯淡的影子。

穆離鴉過去拉開木門,月光同樣照亮了空曠的房屋,木頭地板上沒有一星灰塵,里邊的許多擺設(shè)說明前不久才有人使用過它。

“那個時候你想和我說什么?”

“你指什么?”薛止想起了一些東西,承天君的記憶太過龐雜,屬于薛止的那部分在其中沉浮,怎么想都只有隱約的輪廓。

“祖母去世的當(dāng)天夜里,你在門外邊守了我一整夜?!蹦码x鴉沒有走進(jìn)去,守在門邊,仰起臉正對薛止,“你最后和我說了一句話,沒有說完我就該走了?!?/br>
——我一直對你……

哪怕他已經(jīng)猜到了答案,他還是想要聽薛止親口說出來。

“你說這個啊?!边^去的回憶慢慢浮了上來,薛止露出個有些無可奈何的苦澀笑容,“我本來想要勸你不要難過,可是我說不出口?!?/br>
“為什么?”

“我害怕是雪上加霜。”薛止撫摸他的臉頰,“聽起來很好笑是嗎?”

對于那時的他來說,他人的感情都像是隔著一層紗,很難窺見全貌,只能慢慢揣摩他人會是怎樣一種反應(yīng)。

可即便是他也知道失去至親的痛楚是巨大的,哪里是說不難過就不會難過的?如果自己貿(mào)然勸慰使得那個人更加難過,那么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不是的,一點都不可笑。你只要在那個地方就好了。”穆離鴉握住那只手,看進(jìn)薛止深黑的眼里,“你一定要知道的話,那個時候我其實很害怕很無助,可知道你就在外面,我突然就安下心來了?!?/br>
對于少年時期的自己來說,那一夜無聲的守候已經(jīng)是莫大的安慰。

他原本的悲傷、惶恐和不安在看到那少年身影的一瞬間,就如沸騰的水突然結(jié)冰,一下子就停止了。

“阿止,你究竟在不安什么?”

“我沒有……”我沒有不安。薛止本來想這樣回答的。

“我都知道的。”

穆離鴉按住他的嘴唇,“噓,我都知道的。你沒有告訴我的那些事情,我都猜到了?!?/br>
薛止眼中清楚地寫滿了驚詫,“你……你知道了嗎?”

他點點頭。

為什么已經(jīng)透支了命數(shù)的自己還能站在這個地方,為什么他布下的陣法比之前有著更可怕的效力,明明十幾歲的時候他只能勉強保住一半的宅院,現(xiàn)在的話簡直是信手拈來。他是這具身體的主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身上發(fā)生的那些變化。

怪不得那個時候母親會說他們不會再見。如果答案是這樣的話,那么他的確不會和他們再見了。他們?nèi)ネ怂篮蟮氖澜纾蛟S會入輪回,或許一生在這個地方終結(jié),而他的時間已經(jīng)靜止了,生與死對他來說再沒有過去那樣重要的意義。

“你怎么覺得我會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