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季聞?chuàng)u了搖頭，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我不是說喪氣話，我只是說實話。小舒，我覺得你一向是個有勇氣面對現(xiàn)實的人，所以這次也面對現(xiàn)實吧?！?/br>
林舒卻有點焦躁起來，眼里甚至帶上了淚光：“這件事如果你真的做了也就算了！可是你根本沒有殺他不是嗎！？那就是個意外——”

梁季聞卻伸手握住了林舒的手：“只要你相信我就夠了?！?/br>
然后他再一次說道：“接下來的官司只會越來越艱難，你要知道，我們面對的是輿論這個巨獸，它每次達不到目的，就會再一次膨脹，直到達成目標(biāo)為止。它包含了太多階級，太多群體，太多層次，所以它是不存在理智或者統(tǒng)一的思想這種東西的。與它對抗，我們只有一敗涂地。而如果放任它膨脹得太厲害，我們就再也沒有反敗為勝的機會了。”

“那按照你的意思呢？”

“……放棄?！?/br>
林舒猛然站了起來。

梁季聞繼續(xù)說道：“事實上，就算不放棄，接下來的官司你們恐怕也是打不贏的。相信我，小舒，對于這方面我比你了解太多了?！?/br>
林舒沉默半晌，說道：“總要再試試?！?/br>
然而很快事實證明了梁季聞的話，這一次王秋茵贏得了官司，梁季聞最后還是被認定是蓄意謀殺。

最后，女孩用一種鄙夷而冰冷的眼神看了呆坐在法庭上的林舒一眼，轉(zhuǎn)身離開了。

林舒想要繼續(xù)上訴，但是梁二舅卻帶來了梁季聞的傳話：“他說不要再上訴了。如果我們繼續(xù)上訴，他下次會在法庭上直接認罪?！?/br>
林舒猛然撐著桌子站了起來，質(zhì)問道：“為什么！？”

“因為……”梁二舅閉上了眼睛，“他想保全我們，保全梁家?！?/br>
林舒說道：“但是我們還有證據(jù)——那些錄音……還有實驗方面的文件。對了，只要給我一點時間，我們很快就可以整理出所有實驗相關(guān)的人事資料，證明實驗的正規(guī)性——”

梁二舅說道：“沒用的?！?/br>
林舒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捂住了臉。

梁家最后還是沒有再繼續(xù)上訴。

可是即使如此，周派對于梁家的打壓卻仍舊在繼續(xù)，并漸漸延伸到了其它的方面。不止是梁家，就連梁大舅所在派系的其他官員也受到了打壓。結(jié)合輿論，很多人被翻出了各種或有或無的罪狀。

情勢開始向著最糟糕的方向滑落，人事改革也開始不得不被擱置。除此之外，之前的一些政策和人事任命都開始受到了或多或少的質(zhì)疑。

梁季聞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是他的政治觸感是極其敏銳的，或多或少感覺到了這陣暴風(fēng)雨來臨之前的暗潮。

然后，他的審判就被放下來了。

無期。

對于這個判決很多人覺得不滿，但是好歹沒有跟預(yù)期差太多。林舒卻知道，這個刑罰之中政治博弈的成分大大多過了對于梁季聞本身罪行的處罰。

梁季聞對于這個結(jié)果毫無意外。

林舒安慰道：“無期的話，你好好表現(xiàn)，還是有機會減刑出來的。”

梁季聞卻問他：“燕京那邊的情況怎么樣？”

“……不太好。”

“星澤的情況呢？”

林舒遲疑了一下，才回答道：“也就那樣唄?！?/br>
梁季聞卻已經(jīng)明白了，恐怕星澤的情況也十分不好。

他突然抬起頭，對林舒說道：“小舒！”

突然抬高的聲線讓林舒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一臉茫然。

梁季聞?wù)f道：“我并不是放棄了……總有一天，我是要平反的！而且，我相信那一天會來得很快?！?/br>
林舒說道：“我相信?！?/br>
梁季聞繼續(xù)說道：“所以，那些證據(jù)你要保存好。在合適的時機……在我沒有辦法自己出手的時候，好好把它們利用起來。”

林舒點了點頭，卻又幾分失落，說道：“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是那個合適的時機?！?/br>
梁季聞卻笑了，說道：“到時候你肯定會知道的。因為……你很聰明，我們也有默契?！?/br>
林舒勉強地露出一個笑容。

隨后沒過幾天，梁季聞要從拘留所轉(zhuǎn)移到監(jiān)獄的日子就定了下來。在正式轉(zhuǎn)移之前，他想辦法用了一次警局的電話，然后給周子玉打了一個電話。

“是你？這種時候你竟然還有心情給我打電話？”

卻聽梁季聞輕輕一笑，說道：“你知道你女朋友現(xiàn)在在哪里嗎？你知道你的錢都到哪里去了嗎？”

周子玉愣了一愣，然后就是勃然大怒。

梁季聞卻繼續(xù)說道：“沒拿到新白的技術(shù)資料，你肯定覺得很失望吧？不過，可能你也失望得習(xí)慣了，畢竟你從小就一直挺沒用的。”

然后他就掛斷了電話。

周子玉之前其實有猜測自己公司的變故可能跟梁季聞有點關(guān)系，但是此時梁季聞的這通電話，卻是第一次真真正正地確定了他的猜測。

他露出了可怕的神情。

然后，就到了梁季聞入獄的當(dāng)天。

那一天，梁二舅和林舒都去送了。同時依舊有幾個不懷好意的記者跟隨在一邊，只是人數(shù)少了不少，應(yīng)該是公眾得到自己想要的結(jié)果之后，輿論熱度就退下去了。

結(jié)果在最后告別的時候，梁季聞突然盯著林舒，然后猛然湊近身來，吻了林舒一下。

林舒愣在當(dāng)場，記者們瞬間都瘋了。梁季聞卻突然轉(zhuǎn)身，就跟隨著獄警離開了。

第329章

因為告別的這一幕，輿論鬧翻了天。

林舒是個同性戀，這已經(jīng)不是什么新聞。但是同時，他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戀人，也是公眾所默認的事實。甚至于在梁季聞事件鬧出來之前，他跟居銘豐的公眾認同度還挺高的。

所以這個新聞出來之后，林舒就直接被罵成了渣。各種難聽的言論只有他想不到的，沒有他看不到聽不到的。而這一回，就連他的死忠粉也不為他說話了。

但是即使如此，林舒也早就已經(jīng)被罵得麻木了。他覺得一定感覺都沒有，只是居銘豐伸手把他抱住的時候，他會覺得眼睛一酸。

他覺得這件事也就是這樣了，再也不可能有什么變化了。但是即使如此，背負這些罵名和惡言惡語，他仍舊會按照自己的步伐走下去。

直到梁季聞的死訊傳來。

梁季聞死了。

入獄的第二天，他遭到獄友的圍毆，被打破了肺臟，當(dāng)場直接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