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cao，你撲過來干什么！”陸越陵大罵，把蘇靖遠(yuǎn)推開，抬腿掃向蘇春江。

    起勢慢了，蘇春江打出一拳后抓過一個啤酒瓶朝他砸來。

    眼前火星直冒，額頭疼得抽搐，溫?zé)岬囊还梢后w淌了下來，眼前變得模糊，陸越陵伸手一抹，朝蘇春江撲過去，死死掐住他脖子把他往墻壁撞。

    咚咚一聲接一聲，兩人扭成一團(tuán)，有時是蘇春江被撞墻，有時是陸越陵。

    少年和成年人之間的氣力畢竟有差距，陸越陵被撞得更多，拳頭挨了無數(shù)，肚子里五臟六腑移位，后腦勺的大包越來越大，窒息的痛苦越來越重，掐著蘇春江脖子的手越來越無力。

    “爸，你放開陸越陵。”蘇靖遠(yuǎn)尖叫。

    蘇春江的拳頭朝陸越陵臉龐撩去時，蘇靖遠(yuǎn)做了長這么大唯一的一次反抗，他撲過去，抓住蘇春江頭發(fā)死命往外拽。

    “陸越陵，你快走?！?/br>
    走！怎么可能！

    陸越陵啐了一口口水，拳頭兇狠地?fù)粝蛱K春江面部。

    一擊得中，局勢逆轉(zhuǎn)。

    “沒用的只會打自己兒子的男人，別留在世上丟人現(xiàn)眼了?！彼烟K春江踹倒地上，拳打腳踢。

    天黑了，視覺不清，聽覺也跟著模糊，揮動的拳頭的影子和擊打聲都變得不真切，

    樓下不知誰家開車回來，急剎車輪胎與地面劇烈磨擦，發(fā)出吱嘎吱嘎刺耳的聲音，尖銳的聲音刺得陸越陵激凌了一下，拳頭高舉著沒有再落下。

    “小兔崽子你等著?！碧K春江爬起來，罵罵咧咧，跌跌撞撞往外奔。

    涼拖鞋在地面拖動發(fā)出零亂的聲響。

    蘇春江想走得更為有氣勢些，然后背后的少年讓他感覺到膽寒寒，那個唇邊還只有一圈柔軟的胡須樣子的男孩，跟那些曾試圖阻止他打蘇靖遠(yuǎn)又放棄了的鄰居不一樣。

    走廊的聲控?zé)魬?yīng)聲亮了，暗淡的桔色光芒照進(jìn)屋里，陸越陵滿臉鮮血，蘇靖遠(yuǎn)撲過去捂住他冒血的額頭，淚水無聲地一滴一滴往下掉。

    從六歲他媽離家出走開始，九年來，他生活在噩夢里，沒有朋友，得不到關(guān)愛，每天浸在苦水里，在暴力的陰影下怯懦地生活，他不敢反抗，幻想著有人幫助他，把他從深淵中拉出來，讓他得以離開噩夢。

    年復(fù)年月復(fù)月，鄰居的無情將他的渴盼希翼一點一點沖走，同齡孩子的跳脫跟他無關(guān)，他像一具枯尸毫無生氣地活著。

    突然間，他渴盼的那個人來了，是跟他一樣只有十五歲的少年，他用稚拙的尚不結(jié)實的身軀保護(hù)他，無所畏懼。

    “哭什么，男子漢流血不流淚?！标懺搅晷α诵Γ苌砩⒘思芩频?，額頭傷口陣陣抽搐，“把燈打開，拿止血藥水給我擦擦包扎一下?！?/br>
    頭皮裂開了，擦藥水時帶起一簇頭發(fā)，陸越陵疼得嘶了一聲。

    “溫柔點不行嗎？毛手毛腳的?！?/br>
    蘇靖遠(yuǎn)眼淚流得更兇了，牙齒狠命咬著嘴唇，咬出了血也不自覺。

    “算了重就重，說你兩句還掉金豆豆呢。”陸越陵打趣，在蘇靖遠(yuǎn)腰上掐了一把。

    觸手一片滑膩，陸越陵愣了愣，這么久才想起蘇靖遠(yuǎn)光著上身，下身只穿一條大褲衩。

    “這么冷的天氣穿這么少，你顯擺給誰看呢，快把衣服穿上。”口中說著，看到校服在一邊，急忙扯過來。

    “別，弄臟了不好洗?！碧K靖遠(yuǎn)小聲道，瑟索了一下，“我習(xí)慣了，不覺得冷。”

    原來怕挨打時怕弄臟校服，進(jìn)門就把衣服脫了。

    風(fēng)鉆進(jìn)樓道，房門啪一聲關(guān)上，陸越陵抹了一把臉，濕濕熱熱的，也不知是淚水還是額頭流淌的鮮血。

    除了校服，蘇靖遠(yuǎn)其他幾件衣服都是別人送的，老舊的小區(qū)，大家日子都緊巴巴的，那幾件衣服都是洗得褪色了，破舊且不說，穿在蘇靖遠(yuǎn)身上不是太小就是太大。

    幫陸越陵包扎好額角傷口，蘇靖遠(yuǎn)又幫他在身上的傷處擦藥水。

    陸越陵和同學(xué)打過架，打籃球時爭搶兇猛時，一個拐子肘，一個絆腳也沒少挨過，可從沒傷得這么重。

    后腦勺的大包更是揉了許久還沒散。

    蘇靖遠(yuǎn)的淚水像擰開開頭的水龍頭沒停過。

    “哭什么，不疼，這是男人的勛章。”陸越陵想起不知從哪本閑書上看到的話，得意地挺了挺胸膛，“轉(zhuǎn)過去，我給你擦藥水?！?/br>
    挨打太多，后背手又伸不到，蘇靖遠(yuǎn)自己找了一塊木頭削成長條，做了個撓手，末端纏了棉紗做成的小滾筒，平時自己沾了藥水擦背。

    陸越陵不讓他自己擦。

    他的一只手按住蘇靖遠(yuǎn)肩膀，一只手撫著他后背的傷，他們離得很近，他說話時熱熱的吐息噴在蘇靖遠(yuǎn)后頸上，蘇靖遠(yuǎn)微微一愣，頸部像通了電流似忽然一陣麻癢。

    蘇靖遠(yuǎn)側(cè)頭往后看。

    只有二十五瓦的燈泡有些暗，陸越陵的側(cè)臉在暗淡的桔色燈光下有些剛硬，緊抿的嘴唇削薄尖銳，看起來無情冷血，可他分明很有人情味，他意志堅定，熱情正直，果敢不服輸。

    在他面前，自己那么軟弱無能，纖細(xì)敏感，他會不會看不起自己？

    蘇靖遠(yuǎn)看著他，慢慢低垂下頭。

    “怎么啦？我手勁大了，很疼？”陸越陵問，給蘇靖遠(yuǎn)擦藥水的手頓住。

    “不是?！碧K靖遠(yuǎn)搖頭，抓著大腿，小聲問：“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

    以前是覺得他沒用，被同學(xué)欺負(fù)不敢回手，娘們兮兮。

    看到他的生活環(huán)境，不這么想了。

    才六歲的就沒有母親的孩子，一直被暴力打罵，積威之下，哪里還敢反抗。

    久而，逆來順受，同齡同學(xué)的挑釁也不敢反抗了。

    他能夠堅持刻苦學(xué)習(xí)，成績那么好，好多人，包括自己都比不上他。

    陸越陵周身熱血沸騰，十五歲的少年在這一個黃昏的幾個小時里，以非常詭異的狀態(tài)成熟起來——理智而冷靜，沒了中二少年的青澀和莽撞。

    “你很棒?！彼f，扳過蘇靖遠(yuǎn)，攬著他的肩膀抱住，用自己尚有些單薄的胸膛傳遞給他溫暖。

    蘇靖遠(yuǎn)在他懷里瑟瑟發(fā)抖。

    他的肩膀不停抽搐，喉嚨里悶悶的嗚咽，他竭力控制著不肯哭出聲來。

    從來沒人夸過他。

    盡管他成績很好，可他糟糕的人際關(guān)系，連老師都不想和他多說話。

    這一刻的他，難得遇到一個喜歡他的人，就像一只被經(jīng)常拋棄的幼獸，明明很驚惶，卻努力想要表現(xiàn)出自己的堅強(qiáng)和成熟討好身邊的人。

    chapter3

    陸越陵夜里十點才回到自己家。

    陸越陵的爸爸陸達(dá)庚是機(jī)關(guān)干部，mama溫雅麗是大學(xué)教授，陸家住在本市一個管理極好的花園式小區(qū)里。

    路燈下小區(qū)的噴泉如煙如霧，各種顏色的花朵點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