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冰箱里面堆滿了食材,估計都是姜皖買的,周翔心想這些人沒一個會過日子,兩個人怎么可能吃這么多?有些菜隔一天就壞,他看著都發(fā)愁。 周翔圍著圍裙在廚房忙活,他速度很快,干活兒又利落,不到一會兒屋子里就開始飄香。 晏明修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下樓了,他像塊石雕一樣一動不動地看著在廚房忙碌的周翔,那系著圍裙的寬闊的背、緊窄的腰身和修長的腿,那微微露出的半截白皙的脖子,那短短地頭發(fā)茬子,那熟練地、麻利地動作,讓晏明修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三年前。 他不知道曾多少次坐在飯桌前,看著周翔做飯,聞著廚房里飄出來的香味,肚子餓得咕咕直叫。 很多次,他都會因為等得不耐煩而走進廚房,從背后抱著那個人,催促著快點,而他會得到一個特別溫柔的笑容。 他鬼使神差地站了起來,一步步往廚房走去。 面前的人猛地回過了頭來,卻不是他想象中的那張臉。晏明修的心猛地一顫,身體瞬間就垮了下去。 周翔道:“晏總,你坐那兒等會兒吧。” 晏明修重新坐了下來,他深吸了幾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要跟這個周翔在一起,整個人就不能平靜。 又過了一會兒,周翔把米飯和三菜一湯都陸續(xù)端了上來。 晏明修剛剛平復(fù)下去的心又猛地跳了起來。 左邊是飯碗右邊是湯碗,葷菜放在中間,素菜放在兩邊,在他面前一字排開,湯放在另外一邊,飯菜擺放的方式,也跟那個人一模一樣!甚至就連菜色都是以前餐桌上常見的。 晏明修顫抖著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兒萵筍塞進嘴里。 然后他猛地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眼睛狠狠地瞪著周翔。 周翔剛拿起碗,被他嚇了一跳,皺眉道:“怎么了?不合胃口?”不應(yīng)該吧,都是晏明修平常吃的。 晏明修越來越無法接受這一切。 如果閉上眼睛不看他的臉,跟周翔坐在對面又有什么區(qū)別?世界上怎么會有如此多的巧合?巧合到能讓兩個人做出幾乎一樣的飯菜。 這個味道,他做夢都忘不了。 晏明修咬牙道:“誰教你做飯的?” 周翔愣了愣,“我媽?!?/br> “你媽是哪里人?” “本地人?!敝芟枰苫蟮乜粗瓣炭?,您什么意思?不合胃口我重做,冰箱里東西很多?!?/br> 晏明修依然直勾勾地盯著他。 難道是自己想太多了?還是有了先入為主的概念,覺得他做什么都像周翔? 他們畢竟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這個最大的矛盾,他根本解釋不了。 晏明修對著那一桌子極合他胃口的家常菜,卻怎么也吃不下了。他只是把每道菜都嘗了一遍,越嘗越心驚,然后他就放下了筷子。 周翔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也不想去猜。他最后一次吃飯是昨天中午,他已經(jīng)二十個小時沒吃東西了,餓得前胸貼后背,晏明修拿起手機去陽臺外面打電話的時候,周翔只是埋頭把大部分菜都卷進了肚子里。 “喂,王隊長,是我。” “哎,晏總,你好你好?!?/br> “王隊長,有什么進展嗎?” “我真想給您打電話呢。是這樣,因為你要求不能驚動周圍鄰居,這可真是給我們的工作出了個難題,你不知道啊,我們局里的人過去查案,反而跟小偷似的,要偷偷摸摸的,哈哈?!?/br> 晏明修沒有任何心思跟他開玩笑,單刀直入地說,“王隊,你直接說現(xiàn)在的進展吧?!?/br> 王隊碰了一鼻子灰,也就不再試圖套近乎,而是換了個比較專業(yè)的口吻說:“趕緊目前得到的報告,我們發(fā)現(xiàn)一個特別大的疑點,那就是現(xiàn)場有被二次破壞的跡象?!?/br> “什么意思?我們并沒有破壞現(xiàn)場。” “是,你們已經(jīng)很小心了,所以對現(xiàn)場造成的影響很小,不過對客廳那部分確實還是有一點破壞的,這個我們稱為第一次,我所說的二次,就是在幾天之后,按照灰塵的沉積程度,至少是三天之后,有證據(jù)顯示可能有人進入過那間屋子,但是很多地方我們都無法分清現(xiàn)場究竟是什么時候造成的?!?/br> “你是說,那個小偷曾經(jīng)在此回去過!”晏明修聽到這里,整個人都要炸了。 “這個……是不是小偷現(xiàn)在無法確定,是不是同一個小偷,那就更不能確定了,但是很多證據(jù)都表面曾經(jīng)有人在案發(fā)后幾天曾經(jīng)回去過,而你說除了那天晚上之后,你并沒有回去,所以這件事非常蹊蹺。有沒有可能是你說的發(fā)現(xiàn)小偷的另外兩個人呢?” “這件事我會去找他們證實?!标堂餍尬站o了拳頭。他有些懷疑是蘭溪戎干的,畢竟蘭溪戎也知道周翔的備用鑰匙放在哪兒,進去是輕輕松松的。他之所以后來沒把備用鑰匙收回來,僅僅是因為…… 因為他想著周翔也許有一天會回來。 沒想到他沒等來他想等的人,卻等來了一個賊和一個情敵。 晏明修氣得眼睛都紅了,如果讓他抓到那個賊,他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 王隊續(xù)道:“還有一點是我們初步判斷,還無法下結(jié)論的。” “你說?!?/br> “關(guān)于門鎖。因為晏總再三要求不可以驚動鄰居,我們的人在屋里辦案還可以關(guān)上門,但是要研究門鎖實在是非常困難,白天人來人往,晚上光線差動靜大,所以至今我們還沒對門鎖做非常詳細的研究,只是初步看了一下,有對開鎖犯罪比較熟悉的同志說,這個門鎖沒有被破壞的跡象,用開鎖工具開鎖的跡象也不明顯,更像是用鑰匙打開的。不過也不排除小偷有更高級的開鎖工具,是可以不留下任何痕跡的,只是我們覺得這么做顯然必要性不大,因為他已經(jīng)把屋子翻亂了,就算不看鎖也知道屋里遭賊了,目前這個是讓我們非常疑惑的地方。如果想要確定,必須把鎖拆下來帶回實驗室,最好是把防盜門都拆……” “不行!”晏明修斷然拒絕,“門絕對不能碰,鎖……讓我想想?!?/br> 晏明修的心臟又顫動了起來。 用鑰匙開的? 怎么可能?如果不是知道備用鑰匙在哪里,如何能知道在消防器卷曲起來的水管里藏著鑰匙?而且那些水管卷了好幾圈,藏一把小小的鑰匙輕而易舉,什么賊會這么聰明? 這件事疑點太多了。 晏明修首當其沖地就是懷疑蘭溪戎。畢竟他沒有親眼看到小偷,這件事都是蘭溪戎告訴他的。而且,那天他跟王隊的人返回現(xiàn)場,在警員的安排下清點財物的時候,他根本說不上來少了什么,甚至可以說一眼看過去,屋子里就是有些亂,卻好像什么都沒少。 他對那個小小的房子太了解了,里面的每一樣?xùn)|西他幾乎都有印象。結(jié)合蘭溪戎提供的信息,他才勉強發(fā)現(xiàn)似乎周翔放在床頭柜里的現(xiàn)金不見了,但他記得那錢并不多,那房子里有周翔兩萬多的單反相機和好幾個鏡頭,還有一臺筆記本電腦,這些都是輕便易拿的,小偷不該不動,可是它們偏偏都好好地放在原處,這個賊的行為實在讓人無法理解。 如果像他懷疑的那樣,其實從頭到尾都沒有賊,是蘭溪戎自導(dǎo)自演的,很多事也說不通。比如蘭溪戎為什么這么做,他怎么可能缺那幾千塊錢?再說他為什么要通知自己?如果他不說,自己什么也不會知道。 那么還有什么可能? 晏明修的腦袋飛速地運轉(zhuǎn)著,思考著每一種可能。 如果那個門鎖真的是用鑰匙打開的,那么知道備用鑰匙的有他、蘭溪戎和…… 周翔?! 晏明修幾乎無法呼吸,以至于王大隊長在電話那頭叫了他好幾聲,他都沒有反應(yīng)。 如果……如果真的是周翔……可是,可能嗎?他……他活著嗎?他會回來嗎?如果他回來了,他為什么要躲起來? 晏明修阻止自己再想下去,因為他知道,當一個人對某件事瘋狂渴望的時候,他會胡思亂想,會被自己的臆想所欺騙而失去正確的判斷。他不能這樣,他要冷靜。 “晏總?喂?晏總?” “王隊?!标堂餍揞澛暤溃骸澳阕屛蚁胂?,我找一個時間,我們一起回去,你把鎖卸下來,但是只能在屋子里研究,不能帶走,研究完了,再按回去,我要那個屋子一直保持原樣,你聽明白嗎?” 王隊愣愣地說,“這……” “王隊,可以嗎?” 王隊苦笑道:“行吧,也沒別的辦法。” 晏明修長長嘆了口氣,“王隊,我還有件事想要你幫忙?!?/br> “您說?!?/br> “我要你幫我調(diào)查一個人?!标堂餍尥高^落地窗,看了一眼屋里正在吃飯的人,深邃的眼眸透出難以讀懂的深意,他沉聲道:“他叫周翔……” 65、最新更新 周翔吃完飯后,把廚房收拾了。 這時候晏明修也打完了電話,返回了客廳。 周翔抓起外衣,做出要走的樣子,但他還是詢問晏明修的意見,“晏總,我先回家了成嗎?” 晏明修看了他一眼,沒回話。 周翔又把外衣放下了,等著晏明修做出反應(yīng)。 晏明修卻出乎意料地問道:“你家在哪里?” “就在……附近?!敝芟璨恢浪麨槭裁磫栠@個,補充道:“晏總?cè)绻形遥译S時能過來?!敝芟枵f完之后,露出一個自嘲地笑容,很輕微,但還是被晏明修捕捉到了。 晏明修站了起來,“我送你回去?!?/br> “晏……不用,很近,我走路也就十幾二十分鐘的,我自己回去就行了?!?/br> 晏明修卻已經(jīng)不由分說地開始穿衣服,咬字清晰地說,“我送你?!?/br> 周翔無法拒絕。 晏明修把他送到小區(qū)樓下后,并沒有走的打算,反而跟著周翔下了車,理所當然地說,“你說你媽身體不好?我上去看看?!?/br> 周翔臉色微變,“晏總……這不合適吧,我們家那小地方怎么容得下您這尊……” 晏明修擺了擺手,警告地看著他,“周翔,你再和我這么說話,我就把你的嘴縫起來?!彼袝r候能感覺到,周翔對他說話話客客氣氣恭恭敬敬的同時,偶爾會透出一絲諷刺,而他想不明白為什么。看上去周翔對被自己包了這件事,并沒有太多的抗拒,那也就不必矯情地心里不平衡吧。 周翔果真閉上了嘴。晏明修想去他家,無論出于什么目的,他都沒法阻止,他總不能把人哄出去。 就憑晏明修給他的房子和錢,他就得這輩子在晏明修面前要彎著脊梁骨做人。 倆人乘著電梯上了樓,周翔打開房門,里面立刻傳來了陳英的聲音,“秀芬嗎?” “是我,媽?!?/br> 周翔領(lǐng)著晏明修走進屋,陳英也從里屋出來了,一邊走一邊念叨:“秀芬去買菜了,半天都沒回來……哎?這、這是……”陳英一看到晏明修,徹底愣住了。 一般人面對面見到晏明修,大抵被他驚為天人的相貌震住,愣一下算是輕的。 陳英是真的沒在現(xiàn)實中見過能長得這么好看的男人,簡直好看得像從畫里走出來的一樣,她好歹也是知識分子,卻找不出合適的形容詞形容晏明修的外貌帶給她的震撼。隨即她很快反應(yīng)過來,晏明修好像是一個明星,她現(xiàn)在成天的呆在家,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看電視上,能認出晏明修并不奇怪。 陳英稍微有些激動,“這不是那個明星嗎?”她的眼睛在周翔和晏明修之間來回徘徊,最終望向自己的兒子,尋求一個答案。 周翔笑道:“媽,他算是我的老板,我現(xiàn)在在拍一部他投資的電影,昨天我們不是出外景回不來嘛,今天他順路送我回家,聽說你身體不好,非要來看看。” 晏明修也難得和善地朝陳英點了點頭,并且把手里拎著的補品放到了地上。他后備箱里常年有一些別人送的還來不及處理的禮品,打開后備箱隨便拿幾樣,都非常拿得出手。 見到名人的激動讓陳英的臉色有幾分紅潤,“哎呀,這怎么好意思,您、您快坐,阿翔你怎么不打電話說一聲呢,屋子里怪亂的,我連水都沒燒,真是……”陳英急忙去燒水,都不知道怎么接待晏明修了,哪怕晏明修只是站著不動,她都覺得晏明修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 等陳英一轉(zhuǎn)身,周翔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他是真想知道,晏明修特意跑這里來折騰他和他媽為的是什么。 他很快就知道了。 因為在陳英和晏明修的談話中,晏明修一直在詢問周翔的過去,盡管問得并不明顯,但周翔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