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節(jié)
我的手在口袋里捏成了拳頭,想著如果潘子不行了,我應(yīng)該怎么辦,接過潘子的刀繼續(xù)嗎? 這時候,我忽然看到對面那幾個小子一陣歡呼,接著從另一邊的道路上又沖出來十幾個人,所有人都拿著砍刀。 兩幫人一對話,立即就看向我們,領(lǐng)頭的一揮手,迅速向我們逼過來。我心一涼,竟然還有人! 潘子猛地站了起來,罵了一聲道:“喲呵,是南城的小皮匠,王八邱消息挺靈通的啊,知道我和他的過節(jié),三爺,你往后靠靠,別弄臟了衣服?!闭f著把刀往樹上拍了拍,一個人向他們走了過去。 但是沒走幾步,對面的人卻停了下來,都看著我身后。我看見他們的表情很尷尬,潘子也覺得奇怪,停下來回頭看。 我回頭看到,我身后路邊的幾輛車,車門陸續(xù)打開。走出來好多人,霍秀秀走在最前頭,穿著一身休閑裝蹦蹦跳跳地上來,勾住我的手對我道:“三叔,好久不見,還記得我嗎?” 沒等我說話,我看到另一邊小花穿著西裝和他標志性的粉紅襯衫,一邊發(fā)著短信一邊也走到我面前,頭也不抬地發(fā)完了,才看看對面的人,說道:“送三爺去‘老地方’,遇到王八邱,直接打死,算我的?!?/br> 第五章 不管是人數(shù)還是聲勢,我們這一邊都是絕對的優(yōu)勢,對面的人立即瓦解。 小花看著退后四散而跑的人,把手機揣入自己懷里,對身后的人使了個眼色,立即就有一些人追了上去。 我看見四周好多行人遠遠地看著我們這邊,覺得這樣目標太大了,就對小花道:“算了。” 潘子走了回來,道:“花爺做得對,這些人一定要讓他們付出慘重的代價,其他人再想找人來暗算我們,對方接生意的時候想到前人的下場,就得好好考慮考慮了?!闭f著看向小花:“花爺,又欠你一個人情?!?/br> “扛得住嗎?”小花問他。 潘子點頭,小花指了指后面:“上車?!闭f完看向我就笑:“三爺,走一個?!?/br> 我心中暗罵,他媽的,你特地設(shè)計,就來看我出這個洋相的嗎?一邊正了正形,跟著他們上了車。 小花開車,我坐在前座,秀秀和潘子在后座,開始給潘子處理傷口,一時間滿車的血腥味,潘子就道:“對不住了,丫頭,又把你們的車弄臟了?!?/br> “又不是第一次了,你跟著三爺,這種場面還少嗎?”秀秀不以為意道。 我問這是怎么回事,你們怎么來幫我了? 小花沒回答,而是看了看我:“活兒不錯,那丫頭果然值那個錢?!?/br> 我知道他指的是那個給我戴面具的丫頭,下意識摸了一下臉,說道:“你不是說,這張臉是你唯一能幫我的,怎么現(xiàn)在又來了長沙?” “我不是為了你來的。”小花道,“我是為了三爺來的,現(xiàn)在不是我?guī)湍悖悄阍趲臀??!?/br> 我心中奇怪,潘子在邊上道:“花爺是我叫來的?!?/br> 我回頭看潘子,他就說,他昨天對所有和三叔有業(yè)務(wù)關(guān)系、關(guān)系還不錯的人,或者是以前的朋友,都發(fā)了消息,說是三叔這里出了一個“大海貨”,也就是無法估價的非常珍貴的東西,讓所有人都過來看貨。 第六章 這間茶館,進門的時候覺得很陌生,走進去上了樓,我發(fā)現(xiàn)記憶里依稀還有點印象,之前似乎也來過幾次,而且也是和三叔這些盤口的伙計,不過當時我年紀很小,只記得房間里經(jīng)常滿屋子的煙味。大人在房間里打麻將大笑,而我被老爸帶著,叫幾個人拿了壓歲錢就走。 打死也想不到,同樣的地方,同樣的人,我會以這樣的面目再次經(jīng)歷。 茶館的二樓,是一條走廊,兩邊都是包間,但是和之前大鬧過的新月飯店不同,里面的裝飾差多了,很多都是用竹子做的隔墻,刷了很多遍漆,呈現(xiàn)出一種油竹的顏色,枯黃泛白,帷帳靠近了能聞到一股香煙的味道,也不知多少年沒有換過了,陳年的煙味清洗不掉。 潘子在前頭,引我到了走廊盡頭的包間,撩開帷帳進去,空間很大,但里面只有一張紅木桌子,方方正正地擺在屋子中間,兩邊擺著六張嵌著盤龍絲綢靠墊的椅子,后面就是窗戶,能看到樓下的景象。我瞥了一眼,等下要是被戳穿了,我就從這里跳下去逃跑。 我向下一眼看去心就涼了,下面熙熙攘攘全是人,都是各盤口一起跟來的,路兩邊停滿了車,什么類型的都有,不知道的還以為這里在賣春運的火車票,跳下去估計怎么都跑不開。 紅木桌子上擺著一套茶具,小花上去撤掉了五張椅子,只讓我落座,其他五張椅子都被拉到靠墻,潘子一下就坐了下去,開始抽煙。我看著他的手在發(fā)抖,心里直發(fā)緊,不知道他還扛不扛得住。我不敢發(fā)問,只得摸著桌子的面,裝作有些懷念和若有所思的樣子。 一邊的秀秀開始泡功夫茶給我,她的方法很特別,解開了自己的團子頭發(fā)髻,把發(fā)簪先用茶水洗滌了,然后用發(fā)簪攪拌茶葉。 我看著她的動作,一邊祈禱她今天早上洗了頭,一邊就發(fā)現(xiàn)她發(fā)簪的材料很奇怪,像是一種淡色的翡翠,又像是一種骨頭。上面雕著極其細致的花紋,一定有來頭。 泡好的茶水,我聞著感覺應(yīng)該是碧螺春,但是,同時又有一種我很熟悉卻想不起來的香味混在里面。喝了一口,味道非常不錯,有一股凝神的感覺。 我被剛才茶館門口的場面嚇蒙了,剛才所經(jīng)歷的一切,其實讓我處在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中。雖然心跳不快,人也不是很緊張,但我所有的感覺都是遲鈍的、麻木的,一直到這口茶喝下去,所有飄忽的感覺才全部都收了回來,我的思路開始清晰,卻又開始緊張了。 我們進來的同時,外面也跟進來一大批人,現(xiàn)在都不在帷幔外面,顯然到其他包廂去了,我聽不到一絲交談的聲音,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著什么。 也許是發(fā)現(xiàn)我的表情不對,小花擺了擺手讓我別急,自己則和幾個手下低聲說些什么,到了關(guān)鍵的地方,基本上只是手勢,連嘴巴都不用動。 我只好耐心地等著,深呼吸穩(wěn)住自己的心神。秀秀按住了我的手表示安慰,我心里卻更加焦慮,如果秀秀都看出我心神不寧,那其他人肯定也能看出來,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焦慮。 好不容易小花和手下講完了事情,他才開始理會我,他把帷幔放下,到我身后拉上窗簾。整個房間暗了下來,他俯下身子,在我耳邊說道:“王八邱沒來,看來知道事情有變,采取了以退為進的辦法,不過外面肯定有他的眼線,情況不對他肯定會帶人出現(xiàn),外面的人看王八邱敢不來,也是蠢蠢欲動,情況對我們不利,我看要準備下狠手?!?/br> “那……”我剛想問他,他立即做了一個別說話的手勢,拿出他的手機給我看。 我看到他的手機屏幕上有一條還未發(fā)出的短信,他用這個功能作為寫字板,上面寫的字是:隔壁至少有三個耳力極好的人,輕聲也沒用,剛才的話前半部分是真的,后面是說給他們聽的。你只管演你的,其他我們來搞定。 我點頭,他立即把屏幕上的字刪掉,手指的速度極快,接著就給潘子打了個眼色。 潘子臉色蒼白,但還是點頭,就聽他喊了一嗓子:“各位爺,三爺請,交東西了?!?/br> 聲音一落,邊上所有的包廂里都響起了椅子拉動的聲音,一片混亂。片刻之后,就看到 帷帳一撩起,各路牛鬼蛇神一個接一個走了進來。很快這小小的包間里就站滿了人。 之前的混亂中,我只是依稀對他們有一個印象,我心中一直有個錯誤的預(yù)判,就是老大應(yīng)該是其中長得最兇惡的那些。如今仔細觀瞧,進來的高矮胖瘦、各個年齡段的都有,但是都長得非常普通,很不起眼。 有些年長的人確實我還面熟,也有些人很年輕。總體來說,這些人即便想特意記住都相當困難。我想起三叔和我說過:在地里辦事情的人,長得再怎么歪瓜裂棗,看一眼一輩子忘不了都沒關(guān)系,但是在人堆里混的出貨伙計,最好是哪兒都能看見的那種人。從死人手里拿東西方便,從活人手里拿錢最難。 小花的手下把潘子身邊的四把椅子搬過來,這是給四個大盤口坐的,三叔的體系非常分明,這里有必要介紹一下。 在長沙,存在著一個歷史悠久的盜墓銷贓體系,這個體系是在民國末確定的,為什么這么說呢?再往前追溯,肯定有同樣的體系存在,但是歷史動蕩,各種體系在動亂中都被摧毀,我們不知道是什么樣子,如今的體系,卻是民國時候傳承下來的。 古董買賣,分為在國內(nèi)的收藏和國外的走私。俗話說“盛世古董”,只有在太平盛世,才會有人專心收藏古董,但是這句老話是片面的,只有在封閉的世界里,才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