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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節(jié)

    趙彩鳳聽了水根媳婦的話便覺得話中有話,但是轉(zhuǎn)念一想,若是她真的犯了什么這古代的禁忌,那宋明軒可是個正兒八經(jīng)的秀才呢,況且看著他平常那酸腐樣子,也不像是有花花腸子要算計人的樣子?

    趙彩鳳于是便腰桿子一停,一巴掌拍開了水根媳婦的手指道:“大家伙聽聽她這說的什么話?一面說我是望門寡,一面又說我亂勾搭人,明眼人可都看著呢,明明是他跑過來擋了我的道兒?!壁w彩鳳一邊說著,眼皮子一翻往水牛那邊看過去。

    那水牛平日里哪里見過趙彩鳳這等潑辣的樣子,平素趙彩鳳在趙家村村民眼中,那可是鮮花一樣嬌滴滴的人,雖說是村里姑娘,卻也矜持貴重的很,水牛就是瞧上了她這一點,才敢厚著臉皮說這事情。

    他料定了趙彩鳳因為守了望門寡投河,如今只要給些她好處,她心腸一軟也就從了,哪里知道趙家居然不聲不響的拆了和宋家的柵欄,眼看著就要成為一家人了。孫水牛自己也沒料到,趙彩會說出這些話來,這簡直讓他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趙彩鳳瞧他那憋著一股子勁兒沒處使的模樣,就知道他也是一個欺軟怕硬的,只冷笑了一聲道:“孫水牛,就算我趙彩鳳一輩子嫁不出去,我也不會嫁給你呀,你這樣理直氣壯的站在我面前說這些話是個什么意思?縱著你家嫂子,跑來我跟前誣陷我清白又是什么意思?”趙彩鳳說著,將懷里的竹籃往趙文的手中一推,捋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細瘦的胳膊肘來,一副要跟他干架的模樣。

    這時候趙彩鳳其實心里頭也在打鼓,她對著古人的性格也沒摸清楚,萬一這孫水牛是個未開化的暴民,當真掄起拳頭揍她,她也沒轍。所以趙彩鳳比劃了一個以前跟著局里的同事學過的專門防狼的絕招,要是孫水牛敢動手,她一招就能把他撂倒。

    孫水牛見一下子沒唬住了趙彩鳳,臉上越發(fā)覺得沒了臉面。這個時代的男人,都以能挾制住女人為榮,他一小就垂涎趙彩鳳的美色,明里暗里也不知道揩過多少油水,只可惜趙彩鳳那時候有婚約的,他無可奈何。

    如今好容易趙彩鳳的未婚夫死了,原本以為她得了望門寡的外號,又死了一回沒死成,這要是冒出一個想娶她的人來,還不定要感恩戴德到哪種地步呢!所以這孫水牛一邊求著自己老娘松口,一邊心里暗暗高興,總覺得這回把趙彩鳳娶回家是八九不離十的事情了??烧l知道他的事兒還沒一撇呢,趙家和宋家中間隔開的柵欄倒是先拆了,他心里頭一急,難免就有些著急上火了,正巧遇見了趙彩鳳,便忍不住質(zhì)問了一番。

    “彩鳳,我是真心想對你好的,我又不嫌棄你望門寡,可你怎么能不說一聲就和那宋秀才好上了呢?那宋秀才有什么好的?連一只雞也殺不起來,整日里讓他老娘媳婦養(yǎng)著,就是窩囊廢一只,你跟著他還要替他養(yǎng)兒子,你圖個什么?”孫水牛這會兒算是稍微清醒了一點,發(fā)現(xiàn)趙彩鳳靠唬是唬不住的,得靠著哄,所以他說話也就軟聲軟氣了一些。

    可趙彩鳳才沒心思跟他瞎掰扯:“行了,省著你的心思,多cao心cao心自己的事兒吧,別說我沒看上你,我連宋秀才也沒看上,少在這兒剃頭擔子一頭熱了。”

    孫水牛一聽,頓時覺得不對了,只開口道:“你沒看上宋秀才,那你們兩家的木柵欄怎么拆了?你告訴我,是不是姓宋的那個小子拆的?我現(xiàn)在就去揍他一頓去!”

    趙彩鳳這會子總算是聽出了一些門道,感情這事情出在那木柵欄上,她這時候再想一想昨天錢木匠跟她反復(fù)確認這柵欄的事情,又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的眼神,似乎有些懂了!

    趙彩鳳想了想,也顧不上去錢木匠家拜師學藝了,只跺了一腳跟對孫水牛道:“我的事情你少管,你要是敢去動宋秀才,我也跟你沒完!”

    趙彩鳳說這句話到不是護著宋明軒,只是這孫水??粗鴮嵲诓幌袷鞘裁春秘洝K蚊鬈幰驗橐獪蕚溧l(xiāng)試,這幾天正不眠不休的用功,萬一讓這粗人去吵一架,擾了讀書的心思就不好了,對于從小就深諳考試精髓的趙彩鳳來說,這個道理還是懂的。

    領(lǐng)著趙文折回了趙家,趙彩鳳在兩家門口站了一會兒,雖然還是兩棟各三間的茅草房,但是因為中間沒了柵欄,且過道又窄,遠遠的看著到真的像是一家人一樣。

    趙彩鳳正納悶?zāi)?,就瞧見宋家的大姑奶奶從門里頭出來,許氏生了一兒一女,大女兒幾年前就嫁人了,那時候宋大叔還在,選的婆家條件不算差,所以如今隔三差五也會回來住幾天,看看許氏和宋明軒。

    宋家大姑奶奶從門口出來,就瞧見趙彩鳳正在外院子外頭,便臉上堆笑道:“是彩鳳回來了?這一大早了是去了哪兒呀?”

    趙彩鳳和她見過兩次,說起也不過就是二十來歲的光景,手里牽著一個四五歲的孩子,拖著一截鼻涕,那孩子一雙眼睛機靈著呢,見了趙彩鳳張嘴就喊了一聲舅媽。

    趙彩鳳這時候才醒悟了過來,這時候她已經(jīng)被怒意充斥了頭腦,也已經(jīng)顧不上去維護宋明軒讀書的心思,大聲對著里頭的宋明軒喊道:“你出來,說說這是咋回事兒吧?”

    原來剛才宋家大姑奶奶回娘家,看見家里頭和趙家的柵欄沒了。宋明軒雖然是個榆木疙瘩,但是面對宋家大姑奶奶的逼問,也只好將如月臨死前的話和許氏的打算跟她說了一說。

    宋家大姑奶奶和趙彩鳳從小一起長大,兩人關(guān)系極好,又知道趙彩鳳是個心思細膩的好姑娘,也很贊成這段姻緣,便跟兒子開了個玩笑說:“這回你是真有舅媽了?!闭l知那小子記性太好,瞧見趙彩鳳回來,還當真嘴甜叫了一聲。

    “彩鳳,你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的就生氣了呢?”宋家大姑奶奶勸慰著,趙彩鳳從來以好性子著稱,除了別人欺負趙文的時候,她會忍不住出去幫腔以外,平常最是溫婉,可今兒瞧她那模樣,分明是上火了。

    “大姐,你別管這事兒,我問他呢!”趙彩鳳幾步走到宋明軒的窗子底下,見宋明軒正在那邊坐著,一張臉卻已黑了三分,顯然他也沒料到趙彩鳳會動這么大的火氣。

    “你問他什么呀?你若不答應(yīng),怎么著墻也就拆了,你別說你在趙家村住了這么些年,不知道這拆墻頭的意思?”宋家大姑奶奶到底心疼自己弟弟,上趕著就把話挑明了。

    趙彩鳳這會兒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只氣呼呼隔著窗看著宋明軒,一張臉漲得通紅的。其實趙彩鳳壓根不在乎這些閑言碎語,那一道墻既然放著不方便,那拆了也就拆了,可她偏生不喜歡被人這樣蒙在鼓里,倒是讓她氣憤的很。

    宋明軒這時候也坐不住了,只站起來,和趙彩鳳一窗之隔,看著趙彩鳳道:“我原以為你知道,如今卻是我想錯了,趙家妹子既然覺得這樣不好,那我們再把墻架起來,也是一樣的?!?/br>
    “好呀,架起來,你說架哪兒,木樁子都已經(jīng)埋在土里了,這墻還能有別的去處嗎?”趙彩鳳倒是要看看這宋明軒還有什么好說的。

    “沒關(guān)系,既然這木樁子放在了中間,那這柵欄往我們家院子里讓一尺,把那舂米的家伙放在你們院子里就好了,這樣總可以的?!?/br>
    宋明軒人瘦,年紀小身條子也沒長周全,如今又是一副死人表情,說話的時候眼里透著幾分懊惱和郁結(jié),憋著一股氣,倒是趙彩鳳瞧著他這個樣子,反倒覺得自己像在是欺負人一樣,頓時也沒了什么心情。

    她本來氣的也不是別人傳閑言碎語,而是氣自己居然不知道別人為什么穿閑言碎語,如今弄清楚了,趙彩鳳的氣也消了一半了,只開口道:“那我告訴你,這柵欄是你說要拆的,你可知道這是要擔名聲的,我橫豎守了望門寡,指不定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了,你可不一樣,你要是靠上了舉人,只怕城里的姑娘還排隊等著呢,到時候你再想把這墻架起來,只怕就晚了?!?/br>
    趙彩鳳本來就沒打算在這個時代嫁人生子,所以擔什么名聲對于她來說沒什么關(guān)系,沒準還能幫她自己避一避爛桃花,所以這件事對她來說當真是無所謂的緊??墒撬蚊鬈幘筒灰粯恿耍懒藗€青梅竹馬,又招惹了一個寡婦,以后要是考上了舉人想找一門好親事,這些可都是黑歷史?。∷媸莻€有腦子的,也應(yīng)該知道沾上趙彩鳳是多么的不應(yīng)該了。

    宋明軒聽趙彩鳳說完,心里頭憋著的那股氣忽然就松散了下來,他一開始瞧見趙彩鳳信誓旦旦的過來興師問罪的樣子,還以為她是不愿意呢!可方才她這一席話,分明說的不是不愿意,而是怕自己給吃了暗虧。這樣一想,像趙彩鳳這樣肯為自己思量的人,這世上除了自己的親人,還能有誰呢?

    宋明軒忽然就覺得一陣感動,只哽咽了嗓子道:“你也太把我宋明軒看扁了,我這輩子也就只拆過著一道墻而已,如今我孑然一身,自然不能向你許諾什么,今日我便當著我jiejie的面向你立個誓,我宋明軒中舉之日,便是娶你之時,若是有違此誓,便如此筆!”宋明軒說著,伸手拿起書桌上那一支用開叉的毛筆,雙手一折,斷成了兩節(jié)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宋要成長了,知道要娶媳婦了= =

    ☆、第 21 章

    宋明軒一時激動把自己的毛筆都給折了,趙彩鳳非常了解做這件事情需要多大的勇氣,尤其是對于一個靠筆桿子吃飯的讀書人來說。

    趙彩鳳當法醫(yī)的時候,誰要是碰她的工作包她也是要跟人拼命的,每一個人對于自己的職業(yè)工具,總有一些特別的情愫。就比如做壽司的人特別看重自己切三文魚的刀,而書法家特別珍重自己的聯(lián)系書法的筆。況且……宋明軒這支毛筆,似乎是趙彩鳳穿越過來到現(xiàn)在為止,她看見宋明軒用過的唯一一支筆。

    宋家大姑奶奶一看宋明軒這架勢,只嗔怪道:“你好端端的,把筆折了做什么?這不吉利!”

    宋明軒卻沒有理會她,只還隔窗看著趙彩鳳,一雙眼中含著幾分倔強,一字一句道:“趙家妹子如今該明白我的心意了吧!”

    趙彩鳳還當真被宋明軒這一番舉動給震驚了不少,也著實佩服他折筆的勇氣,只是趙彩鳳當真沒有想過要在這里和任何人有上牽掛,她也受不住這種男權(quán)社會里面,女人做低服小的派頭。不過見宋明軒這么堅持,又有宋大姑奶奶看著,要是事情鬧大了也不好,雖然如今看似自己吃了一個暗虧,但是好歹宋明軒也可以當一個擋箭牌,來擋一擋像孫水牛這樣的爛桃花,似乎還有些作用。

    趙彩鳳想了想,嘆了一口氣道:“行了,我不愛你這樣子,發(fā)誓就發(fā)誓,還折什么筆,你家是有多少筆?夠你折的?你折的時候不覺顯,這會兒也該心疼了吧?我瞧著你這筆頭都開花了也舍不得扔,想必你也是沒筆了,如今折了可更好了,直接用樹枝吧!”

    宋明軒本就是一個耿直的男子,又帶著幾分認命的情義,對趙彩鳳雖說不是真的動心頗深,卻也早已放在了心上,如今見她盡挑一些玩笑話數(shù)落自己,更覺得有幾分羞澀,倒似打情罵俏一般,于是便矮下了聲音道:“家里還有筆,只是舍不得用,想等著下場子的時候再用新筆,也好有個好兆頭?!?/br>
    趙彩鳳在現(xiàn)代的時候是學霸,雖然因為工作原因一直單身,但是她骨子里其實很欣賞那些學識淵博卻又不失風度的人。宋明軒雖然還沒到那個境地,但是他那少年老成的模樣,總讓趙彩鳳覺得有些忍俊不禁。一方面覺得他只是一個孩子,可另一方他的行為舉止卻沒有半點孩子的模樣,這讓趙彩鳳覺得相當矛盾,也不知道古代的人是怎么長的。

    見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松散了下來,宋家大少奶奶也松了一口氣,便笑著對宋明軒道:“我這出來也半日了,就先回去了,一會兒你跟娘說一聲,就說我來過了。”

    宋明軒原本已經(jīng)在房里送過一回大姑奶奶了,這會子她又說起了,便索性從房里出來,又送了一回。趙彩鳳這時候也不好意思杵著不動,兩人便鬼使神差一樣,把宋家大姑奶奶一起送到了門口,宋大姑奶奶回頭道:“你們都回去吧,二狗快看書去吧?!?/br>
    趙彩鳳聽見宋家大姑奶奶又叫起了二狗,忍不住就要笑出來,她實在無法忍受宋明軒這樣一個看似文質(zhì)彬彬的讀書人被人叫做二狗。可宋明軒卻一點兒也沒有動怒的意思,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伸手摸了摸大外甥的腦袋,目送他們離去。

    直到宋家大姑奶奶走遠了,宋明軒這才回過頭,笑著道:“宋大哥,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什么?”宋明軒有些不解問道。

    “你都這么大了,他們一個個還二狗二狗的叫你,多別扭?”趙彩鳳最不理解的就是這一點了,宋明軒這么大了,好歹有一些自己的脾氣呢,到底是怎么容忍別人喊他這樣一個名字的。

    宋明軒這時候倒是淡然的很,只開口道:“我小時候身子不好,郎中說未必能養(yǎng)大了,所以阿婆就給我取了這個名字,說是好養(yǎng)活,說來也奇怪,自從我叫了宋二狗,身子果真比以前結(jié)實多了,所以大家伙都這么叫我,我也習慣了?!?/br>
    趙彩鳳微微皺眉,要習慣這樣一個名字,其實也不簡單呢。只聽宋明軒繼續(xù)道:“我大了之后,也覺得這名字不好聽,原本想讓他們都改了的,可后來進了私塾,念了書之后,又通達了起來,其實不過就是一個名字而已,長輩所賜,無非就是為了我長命百歲,是對我的一番愛護,我卻只因覺得它難聽,便忤逆長輩的一番好意,便是我的不孝了?!?/br>
    趙彩鳳聽完宋明軒這一段話,也覺得有些不置可否,不過就是一個難聽的名字而已,也讓他講出這樣一番大道理來,還當真是個讀書人。

    宋明軒回到自己的房里,在書桌前坐下,一手拿起書本,一手拿起折斷了的半只筆,開始念起書來。趙彩鳳忽然覺得他這種認真念書的樣子,其實也挺動人的,便伸手將他桌上半截斷了的筆管取了出來。幸好這筆管子長,剩下的半截磨平了,還可以再做一支新筆的。

    趙彩鳳被自己這突如其來的想法給嚇了一跳,自己明明是來興師問罪的,怎么一番糾纏下來,火氣沒了,還想著給他做起毛筆來了,莫不是自己瘋了不成?

    可此時的宋明軒卻已經(jīng)開始用功起來了,他并沒有抬頭看趙彩鳳,沉醉在自己的學習中,趙彩鳳想了想,忽然就有些賭氣了,心里便起了這個念想:叫你說大話,說什么考中了舉人就來娶我,那我倒是要仔細看看,你當真是不是說話算數(shù)?你若敢娶,我便敢嫁!

    趙彩鳳存了這個心里,便也不糾結(jié)為什么想要為宋明軒做毛筆的事情了。這村子里山羊不多,想取些羊毫來做毛筆,還要跑上兩里路,到村外的山上去找山羊,趙彩鳳剛剛才出門遇見鬼,這會兒正不想出門,所以在家里先把那筆管子給磨好了。正這個時候,趙武抱著趙彩蝶從房里出來,高高興興道:“姐,你看我給小四扎的鬏兒,多好看呀!”趙彩鳳眉眼一亮,有了!

    雖然古時候有百日剃胎毛的習俗,但是趙家這樣的人家,窮都窮死了,哪里會在意這些習俗,所以趙彩蝶頭上的頭發(fā)還是原封的胎發(fā)。

    以前就聽說用胎發(fā)做毛筆最柔軟細滑,寫出來的字也流暢秀麗,趙彩鳳想到這里,邊笑瞇瞇的抱著趙彩蝶在膝蓋上坐下來,伸手撫摸著趙彩蝶柔軟細密的胎毛,小聲道:“乖小蝶,jiejie借你一簇頭發(fā)用用如何?反正你這頭發(fā)過不了多久也要剪的,就讓jiejie剪一小撮下來如何?”

    趙彩蝶這會兒才十幾個月大,因為營養(yǎng)不良才剛剛會走路說話,此時也聽不大懂趙彩鳳的意思,便胡亂的點了點頭,趙彩鳳拿起剪刀,將趙武給趙彩蝶扎的這一小戳的頭發(fā)小心翼翼的剪了下來,用紅繩子扎緊了。

    趙武并不知趙彩鳳為什么這么做,所以就留下來看了起來,見趙彩鳳將趙彩蝶的那一小撮胎發(fā)整理的平順光滑,然后扎成一個小掃把一樣的大小,塞入方才她拿回來的半截筆管中,眼看著一支筆就這樣做成了。

    胎發(fā)柔軟細滑,趙彩鳳沾了水在掌心試了一下,筆尖并不開叉。趙武見了,只興高采烈道:“姐,你做了一支筆哎,這支筆是給我的嗎?”

    趙家只有趙武一人張羅著要去上私塾,他自然會有此一問,趙彩鳳想了想,只搖頭道:“想的美,字還沒學會幾個呢,就想著要筆了,這是給宋大哥做的?!?/br>
    趙武聞言,一張小臉頓時就皺了起來,只嘟囔著道:“姐,你真的要嫁給宋大哥了嗎?今兒二毛和臭蛋還問我呢,說我們家什么時候辦喜事,我咋不知道這事情呢?姐,你啥時候跟宋大哥就看對眼了呢?”

    趙彩鳳瞪了趙武一眼,“再廢話看我不打你,你今兒什么時候出去過,我怎么不知道?”

    “就大早上呀,我沒出去,是二毛帶著臭蛋來我家看那米舂子呢!姐,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管宋大哥叫姐夫啦?回頭我去上私塾,我就可以告訴那些人,我姐夫可是個秀才!”

    趙彩鳳不等趙武把話說完,劈頭就給了他一個爆栗,沒好氣道:“你少給我胡咧咧,我告訴你,這事兒外面人說不打緊,你可不能亂說,如月姐才死多久,小心她回來找你!”

    趙武一聽,嚇得當即兩腿都發(fā)抖了起來,只覺得后背涼颼颼的,縮著脖子道:“姐,我不敢了,求你讓如月姐別回來!”

    趙彩鳳見他那小樣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只揉了揉他的腦袋道:“去,把這筆給你宋大哥宋過去,就說謝謝他這么久教你認字,明白嗎?”

    趙武接了筆,高高興興往外去,才走了幾步,忽然就回過頭問道:“姐,還用說些別的嗎?”

    “別的用得著你說嗎?少多嘴!”

    作者有話要說:  咱彩鳳其實還是很心靈手巧的呢~~~

    ☆、第 22 章

    趙彩鳳原本氣呼呼的回來,可經(jīng)過這一番折騰,火氣早已經(jīng)消了,轉(zhuǎn)身瞧見趙文還揣著籃子,坐在門外的石墩子上,便整了整衣服道:“走吧,這會兒去錢木匠家走一趟,回來還夠時間做個中飯?!?/br>
    趙彩鳳領(lǐng)著趙文又往錢木匠家去,這會兒小溪邊洗衣服的媳婦婆子都已經(jīng)散了,如果到了這個時辰才出門洗衣服,會被村里人說三道四的,這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村民,最重的也不過就是個名聲。

    趙彩鳳才走到家門口的小橋邊上,就瞧見孫水牛不知道什么時候從橋下冒了出來。孫水牛人高馬大,臉皮又黑,說趙彩鳳一點兒也不怕那也不是真話,只不過趙彩鳳畢竟多活了幾年,又是現(xiàn)代人,所以即便見了這樣的陣勢,稍微鎮(zhèn)定一些罷了。

    孫水牛這會子倒是一點兒沒有之前那種理直氣壯盤問的架勢了,稍稍服軟了一些,開口道:“彩鳳,我剛才那是急的,你可千萬別往心里去,明兒一早,我就去你家,把你家和宋家的那柵欄給裝起來,這也不是啥大事兒,我明兒一早就去。”

    趙彩鳳見孫水牛這模樣也覺得好笑,不過她更不想和這樣的人糾纏不清,所以便開口道:“這事兒你也別忙了,我們家的事兒和你沒關(guān)系,俗話說,寡婦門前是非多,再說了,我們趙家和宋家四個寡婦住一堆,你也不怕晦氣?”

    孫水牛其實就是貪戀趙彩鳳的模樣,說起來這三村八里的,還真的難找到一個像趙彩鳳這等模樣的人了,若不是一小有了婚約,指不定又多少媒婆來提親呢!如今可好了,趙彩鳳模樣還是那個模樣,可身份卻一眨眼變成了一個望門寡了。沖著這名頭,能有幾個人還敢來碰她?孫水牛卻是一個大膽的,并不忌諱這些,所以就越發(fā)厚臉皮貼上來了。

    “我就娶你一個,別人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孫水牛梗著脖子開口。

    趙彩鳳便笑了起來道:“怎么和你沒關(guān)系,你也知道我二弟是個傻的,將來并不能娶媳婦生孩子孝敬我母親,我另外一對弟妹也還小,難道讓我棄他們不顧,自己嫁人去?你若是想娶我也行,那就入贅到我們趙家,幫我孝順母親撫養(yǎng)弟妹,我就嫁你了!”

    趙彩鳳這一席話把孫水牛說的面紅耳赤,入贅這事情在古代可是會被人瞧不起的,入贅的女婿將來就算生了孩子,孩子也是跟著母親姓的,這簡直就是踐踏男人的尊嚴,如何能答應(yīng)。

    孫水牛也不知趙彩鳳如今變成這樣的鄰牙利齒,只氣的胸口起伏道:“我倒不相信,難道姓宋的就愿意入贅了?你說這話出來,也不怕別人笑話,就你如今這望門寡的身份,有人要你你都要燒高香了。”

    孫水牛果然是一個經(jīng)不住激將法的,這一說就惱了,趙彩鳳便笑著道:“這事兒就不牢您cao心了,橫豎你也管不著!”

    趙彩鳳說完,帶著趙文雄赳赳氣昂昂的就往前頭去了,走了小半里路,趙彩鳳這才回過頭,看著各自都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趙文,語重心長道:“老二,姐剛才不是故意要說你的,你也瞧見那孫水牛,看見我們家如今不如意,就來逼姐,姐就是隨口一說,別人都說你是我的傻弟弟,可我心里卻不是這么想的,如今你去給錢木匠當學徒,只要你老實本分,安心學習,將來有了手藝,能自己賺錢養(yǎng)活自己了,姐就替你找媳婦,咱照樣兒女成群!”

    趙文其實不是傻,只是智商底下,趙彩鳳這些日子陸陸續(xù)續(xù)想起了以前一些事情,便知道趙文是小時候一次發(fā)熱燒過了頭,大抵是因此燒壞了腦袋了,所以智力低下,說白了還是古代落后的醫(yī)療水平耽誤了他而已,所以對于趙文,趙彩鳳一點兒也不覺得他厭煩,反倒有時候覺得他安靜的可憐,很想真心實意的幫他。

    趙文聽見趙彩鳳這么說,一張稚氣的臉上頓時也樂開了花,只一個勁的笑著點頭,趙彩鳳見他并不在意方才她說的話,心下也稍微好過了些,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兩人繼續(xù)往錢木匠家去。

    且說趙武得了趙彩鳳做的那一管胎發(fā)筆,便高高興興去找宋明軒去了。

    平常趙家姐妹是很少去找宋明軒的,因為楊氏有專門跟他們說過,宋明軒是將來要考狀元的人,等閑沒什么事情,千萬別去耽誤他看書。平常宋明軒晚上出來放風的時候,會教趙武認一些字,讓他背一背三字經(jīng)?,F(xiàn)如今先生收學生也是要看資質(zhì)的,若是趙武一點兒讀書人的氣質(zhì)也沒有,趙家就算給的起束脩的錢,先生也未必肯花這個心思教他。所以宋明軒這么做,其實也是為了幫助趙武將來能安然過了先生的面試。

    趙武其實對讀書還是很向往的,宋明軒中秀才那會子,村里頭好寫人都送了賀禮過來,有好幾家人上趕著要和宋家結(jié)親,那時候許如月還沒被地主家占了,所以宋家一應(yīng)都沒有答應(yīng),原本就是想著能讓這兩個孩子在一起的,可惜后來發(fā)生了太多的意外,如月沒嫁入宋家,宋明軒的婚事也就這么被耽誤了下來。

    趙武這會兒才九歲,個子剛剛過宋家的窗口,宋明軒正看書看的入神,抬起頭就瞅見趙武的頭頂,便問道:“小武,你躲在我窗外面做什么呢!”

    趙武原本是想惦著腳尖瞧宋明軒這會兒子在干什么的,沒想到被抓個正著,他手里又握著一根筆桿,一雙手扒著窗欞,被宋明軒這么一嚇,手里的筆桿就滾到了宋明軒面前的書桌上去了。

    宋明軒如何不熟悉這一管筆桿,剛才他收拾書桌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這管筆管不見了,原來他也打算放起來,等下頭的筆若是懷了,可以將下面的毫毛塞進去,或者還能用上一陣子,可等他再看見這跟筆管的時候,卻已經(jīng)成了一支筆了。

    宋明軒瞧見這筆管里裝著的黑色毛發(fā),只嚇了一跳,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他長這么大,頭發(fā)除了自動脫落的,也從沒敢用剪子剪過半寸??裳劭粗@半寸長的筆尖,宋明軒越發(fā)就感動了起來,還沒等他發(fā)問,那邊趙武就開口道:“這是我姐讓我給你的,說是讓我謝謝宋大哥平日里教我讀書認字?!?/br>
    宋明軒便好奇追問:“那你姐有沒有什么別的話讓你帶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