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趙武想了想,只搖搖頭道:“我姐說讓我少多嘴。” 宋明軒忍俊不禁,又問:“這筆是你姐自己做的嗎?” 趙武點頭:“我姐做的,頭發(fā)是小蝶的,我好容易給小蝶扎了一個鬏,被我姐給剪了,一會兒娘回來,指不定還怎么數(shù)落我姐呢!” 宋明軒聽到這里,臉上的笑容越發(fā)就明快了起來,頓時覺得心情愉快,只笑著道:“告訴你姐,以后若是還用得著,就過來剪寶哥兒的頭發(fā)吧,他的胎發(fā)也沒剃過,且男孩子頭發(fā)難看些也無所謂的?!?/br> 趙武只拍著大腿道:“早沒想到呢!可憐我家小蝶了,白白少了一小撮頭發(fā)。” 趙彩鳳和趙文到錢木匠家的時候,錢木匠背著個工具簍,正好從外面回來,見趙彩鳳回來只高高興興的招呼道:“彩鳳,正有好消息要告訴你呢,我今兒一早去隔壁的幾個莊子上繞了一圈,拿你這個秀才舂拿出去給莊頭長工們看了一圈,眼下正是收麥子的時節(jié),隔壁莊頭一下子定了二十架,囑咐我明兒就去他們的莊上干活,所以我這就回來,整理一些隨常的衣物,打算在人家莊子上住幾日呢!” 趙彩鳳聽錢木匠這么說,也忍不住高興了起來,她也沒料到這舂米對會推廣的這么快,不過現(xiàn)在想一想,其實也正常。古代主要勞作全部靠人力,如今有一個東西可以稍微節(jié)省一些人力,肯定備受推崇。趙彩鳳看著錢木匠,將手里的籃子緊了緊,開口道:“錢大叔,我今兒是帶老二來拜師的,你昨兒說的話還算數(shù)嗎?” 趙文的條件確實不好,沒準還真的跟楊氏說的那樣,錢木匠不過就是一時心血來潮,隔了一夜沒準就把這事情給忘了,況且錢木匠才接了這么大一宗生意,還顧不顧得上這事情還未可知,所以趙彩鳳開口的時候,多少還是帶著一些遲疑的。 誰知錢木匠一聽,越發(fā)就來了精神頭,只開口道:“好呀,我原本心里還想著,這二十個秀才舂,我一個人做少不得要半個多月,正想找在村里找個短工,跟我一起過去,到時候銀子安短工的錢另算,若是老二當真愿意跟著我當學徒,這短工的錢也剩了,只管跟著我過去,至少吃喝都是莊子里頭包下的?!?/br> 趙彩鳳聞言便松了一口氣,只笑著道:“那實在太好了,就是不知道是那家的莊子,路遠不遠?” 錢木匠便道:“路不遠,就是方廟村隔壁的林家莊,是京城寶善堂杜家的莊子,我給他們莊上干過好多散工,從沒坑蒙拐騙過,你放心好了?!?/br> 趙彩鳳見錢木匠說的那個莊子似乎聽起來也靠得住,也放下心來,只開口道:“既然這樣,那我晚上跟我娘說一聲,就讓老二跟你去吧,我們今兒先回去,給他準備幾套換洗的衣服,明兒一早就在村口的石橋上等您?!?/br> 錢木匠見趙彩鳳又提了雞蛋過來,只推拒道:“我這一出門小半個月,這雞蛋放著也沒人吃,沒得便宜了蚊子,你還是先帶回去吧,我明天先帶著老二過去,等安頓下來了,再捎信回來跟你們說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那個毛筆制作工藝,咳咳,你們就當是做了一個毛刷子吧= =,希望小宋考舉人的時候不要用才好,不然…… ☆、第 23 章 晚上給趙文收拾行裝的時候,楊氏才說起了錢木匠的一些事情,趙彩鳳這才知道,原來錢木匠對趙家這樣熱絡,其實也是有原因的。 錢木匠以前并不是趙家村人,十幾年前來趙家村的時候,她老婆懷著孩子,沒地方落腳,是趙彩鳳他爹托人在村里子弄了一塊地出來,幾個村里人一起給他家建了一座小院,后來錢木匠的老婆難產(chǎn)死了,留下一個孩子下來,那時候趙文也才出生,楊氏奶水多,就在家里奶了那孩子一陣子。再后來,錢木匠出了一趟遠門,再回來的時候,那孩子就不再他身邊了。 “那孩子去哪兒了呢?”趙彩鳳倒是對這故事很感興趣,只忍不住開口問道。 楊氏是一個很安靜的女人,有著傳統(tǒng)婦女任勞任怨的精神,她也不像很多村里媳婦婆子還嚼舌根,但是趙彩鳳問她,她便也如實說了幾句:“我聽你爹說,錢木匠的媳婦是一個官家小姐,后來錢木匠覺得自己養(yǎng)不活那孩子,所以把那孩子給了他姥爺和姥姥,如今那孩子也要有十四歲了,還是個姑娘家,那時候你爹還說,那孩子既然吃過我的奶,少不得也是我們半個閨女,想給你弟弟求來當媳婦的,如今你弟弟又是一個傻的,那孩子也不知道在哪家,想來這世上的事情,總也預料不到?!?/br> 趙彩鳳只點點頭,再想一想錢木匠那看著有些沉悶的樣子,也覺得若是個女孩子,跟著他長大也確實委屈了一些,若是她姥姥姥爺是好人,沒準還能過的舒坦些。 “這些事你可不要出去亂說,這都是別人家的家事,我們雖然知道,若是亂說了也是不好的?!睏钍蠅涯晔毓?,養(yǎng)著四個孩子很不容易,寡婦最怕被人數(shù)落品性不好,所以她平常和村里頭的男人都很少交際,以至于錢木匠來趙家做木工,她一早就出門去了,為得就是少惹上是非。 趙彩鳳只點點頭道:“我肯定不會亂說出去,我說怎么錢木匠對二弟這樣關照,原來是想著要當女婿的,如今當不成了,當個徒弟也不錯。” 楊氏這兒已經(jīng)收拾好了趙文的衣服,瞧見有一條褲子的膝蓋上開了一道口子,便拿著針線想縫補起來,這時候房里并沒有點燈,黑壓壓的。楊氏便湊到窗口穿起針線,可今兒偏天氣也不好,外頭烏云蓋著月光,哪里能看得見。 趙彩鳳瞧楊氏虛著眼睛穿了半天也沒見穿進去,便走上前拿了過來,往外頭看了一眼,見宋明軒這會兒正蹲在石桌邊上,用牛糞生了一堆小火,一邊看書,一邊拿著樹枝,在地上劃來劃去。 趙彩鳳這會兒已經(jīng)揭過了晌午那事兒,她也不是個怕羞的人,便拿著針線衣服往宋家的院子里去,在石桌邊上的石墩子上坐下了,借著火光穿針引線。 宋明軒只覺得眼前似乎有一個人影一晃而過,再抬起頭的時候,就瞧見趙彩鳳已經(jīng)坐在了自己邊上?;鸸庹罩尊缬竦哪橆a微微泛黃,趙彩鳳這時候卻不想理宋明軒,只將線穿好了,便開始縫補了起來。 說實話她的針線活確實做的不夠好,可惜這時候外頭起風了,讓楊氏在這院里做針線,要是受了風寒可就不好了。那邊楊氏原等著趙彩鳳穿好了針線回去,這會子抬頭一看,兩人一蹲一坐靠著火堆,一個看書,一個縫衣服,怎么看怎么像小夫妻,她便也不想過去湊熱鬧了。 趙彩鳳的食指還受著傷,雖然手帕解開了,但是做針線的時候還是翹著指頭。她又是不大會針線的,每每針頭出來的時候,總是壓不住,少不得在指尖戳上一下,就疼的她自己直吸冷氣。 宋明軒一開始還姑且能專心致志的看書,但是在趙彩鳳連著吸了三四口冷氣之后,便開始有些憂心忡忡的看著趙彩鳳。 他還是頭一次看見這么不會做針線的女人,不過就是縫一條小縫兒,居然還戳了那么多次指尖。趙彩鳳半天沒聽見宋明軒翻書的聲音,只忍不住抬起頭,卻正好瞧見宋明軒正一絲不茍的看著自己。趙彩鳳沒得就覺得臉色有些發(fā)燙了,稍稍偏了偏身子,沒好氣道:“看你的書去?!?/br> 宋明軒忍不住低下頭笑了下,反倒覺得這樣的趙彩鳳越發(fā)生動可愛,索性放下了書,拍了拍趙彩鳳的膝蓋。 趙彩鳳放下手里的活計抬起頭,宋明軒就趁機將她手中的針線、舊衣服給拿了過來,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借著火光縫了起來。 “縫衣服心思要細,毛毛躁躁的就容易戳到手指,這個地方是膝蓋頭,不能就這樣合起來,不然穿著也不舒服,得剪一塊顏色相近的布,貼上去,縫好了之后又平整又舒服?!彼蚊鬈幷f著,抬起頭看了趙彩鳳一眼,趙彩鳳才想起方才楊氏剪下來的一小塊豆腐大小的布塊,原來是做這個用的。 趙彩鳳小聲哼了一聲,往房里把那布塊拿了出來,遞給了宋明軒。宋明軒還果真像模像樣的縫了起來。 趙彩鳳趁著宋明軒縫衣服的檔口,低頭看了一眼宋明軒讀的書。封面上寫著《論語》兩個字。作為現(xiàn)代穿越來的趙彩鳳,雖然沒有通讀過論語,但也知道里面的幾篇文章。 趙彩鳳伸手摸了摸已經(jīng)有些皺的封面,瞧著上頭的每一頁都已經(jīng)被摸的又軟又熟,想必宋明軒已經(jīng)可以對這本書倒背如流了。 趙彩鳳托著腮幫子,問宋明軒:“聽說半部《論語》,就可以治天下了,是不是真的?” 宋明軒正專心致志的再縫衣服,聽見趙彩鳳這么問了一句,便放下了手中的活計,似是專心思考了片刻,才開口道:“我倒是沒聽說過這種說話,天下之大,豈是一本書可以涵蓋。” “那你為什么要讀書呢?俗話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你這俗話哪里聽來的,我怎么沒聽過?”宋明軒重新開始做針線,聽見趙彩鳳這么說,忍不住抬頭看了她一眼,眼中卻含著幾分驚喜,只開口道:“你這話倒是說的有些意思,讀萬卷書,怎么就不如行萬里路了?” 趙彩鳳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穿幫了,這是個什么朝代她也沒弄清楚,自己以前知道的一些“俗話”,沒準到了這里就會變成“驚世駭俗”的話了,這可怎么辦才好呢? 趙彩鳳想了想,只開口道:“我長聽人說見多識廣,那你這樣老窩在家里看書,肯定不如那些可以到處游歷的公子哥懂的多,你知道的東西,都是書里面,可是書里沒寫的,你可不就不知道了。” 宋明軒此時臉上已經(jīng)燃起了淡淡的興奮,眉梢都挑了起來,看著趙彩鳳的眼神充滿了一種恰逢知己的惺惺相惜感,只開口道:“你這句話說的很對,我是羨慕那些可以到處游歷的學子,所以我才要用功讀書,爭取能早日考上功名,到時候能溫飽家中老小,還能到各地某個職位,也好到處瞧一瞧。依我看,讀書這件事,若是已經(jīng)做了,便要堅持不懈,若是半途而廢,倒不如一個字都不認識的好?!?/br> 趙彩鳳挑眉瞧了宋明軒一眼,小子還有幾分骨氣嘛,倒是要看看你能考個什么子丑寅卯出來。趙彩鳳瞧宋明軒談到這些就健談了起來,也不跟晌午似的,為了那些破事兒爭的臉紅脖子粗的,還折了一支筆,倒覺得這樣的他還有幾分可愛,便又問他:“那依你的看法,那些考了一輩子都沒考上舉人的秀才還有可取了?難道這就叫堅持不懈?我怎么瞧著把一家老小都快給拖死了……” 趙彩鳳一邊說一邊觀察者宋明軒的神情面色,卻見他眉梢微微蹙了一下,再低頭的時候,便瞧見他手指尖上冒出了一滴血珠來。宋明軒將補好的褲子遞給趙彩鳳,臉上又流露出了一本正經(jīng)的眼神,只開口道:“我若這次不能中舉,必定不再拖累一家老小,自己出去找一個營生?!?/br> 宋明軒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臉已經(jīng)憋的通紅的,趙彩鳳心道,這下好了,不過是句玩笑話,這又對號入座了。明明不過十七八歲的小孩子,怎么就那么認死扣呢!趙彩鳳把褲子往懷里一摟,站起來道:“瞧你這話說的前后矛盾的,一會兒說要堅持不懈,一會兒又說不拖累家里,我看你說話就跟放屁一樣,沒個半點準頭,不跟你說了。” 宋明軒沒料到趙彩鳳這下子就惱了,也不明白自己是哪句話又戳到了她,可聽趙彩鳳說的又那么在理,分明就是自己的不對,只又急的站起來,眼見四下無人,一把將趙彩鳳拉住了道:“彩鳳妹子,我……我哪里說錯了?” “你哪里說錯了,你不知道,難道我知道?”趙彩鳳嗔了他一眼,從他手中抽出了手來,才發(fā)現(xiàn)他的手心一片冰涼,也不知怎么又氣了幾分,開口道:“大冷的天,你少在這兒磨洋工了,改明兒著了風寒,只怕連場子都下不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這算打情罵俏嗎?咳咳 ☆、第 24 章 趙彩鳳拿著衣服進去,楊氏坐在炕上問她:“你跟二狗都說些什么呢?” 趙彩鳳皺著眉頭道:“娘,你以后別叫他二狗了,他有名有姓的,你們非二狗二狗的叫,萬一他要真中了舉人,人家閱卷的人知道他叫宋二狗,也不敢讓他當舉人啊!” 楊氏一聽,信以為真道:“真的???那我以后不叫他二狗了?!?/br> 趙彩鳳將趙文的換洗衣物都整理好了,洗漱過后,便躺在床上想起了事情來。 楊氏累了一天,早早就睡著了,其他幾個弟妹也都睡的安穩(wěn),只有幾只一樣不困的蚊子,在房里嗡嗡嗡的飛來飛去。趙彩鳳翻了一個身,一時還真有些睡不著了,明兒趙文倒是有出路了,可她一個大姑娘總不能在家閑著,得抽空往鎮(zhèn)上去一次,跟楊老頭和楊老太商量一下她學拉面的事情。 如今墻也拆了,反正自己也烙上了秀才夫人的烙印了,秀才夫人怎么說也比望門寡強一些,先就這么過吧……趙彩鳳樂觀的想。 第二日一早,送走了趙文之后,楊氏又跟著許氏一起去趙地主家打短工。許氏開口便問楊氏道:“昨兒晚上我家二狗和彩鳳到底怎么了?兩人好像是吵架了,你聽見沒有?” 楊氏順著后腦勺抓了抓頭皮,只擰眉道:“沒把,我家彩鳳可沒見生氣,還告訴我以后不能管你們二狗叫二狗,說將來考官要是知道二狗有這名字,會笑話二狗的?!?/br> 許氏一聽,低低笑道:“還是你家彩鳳知道心疼我家二狗,不對,心疼我家明軒。等今兒我們上工回去,我告訴他奶奶,讓她以后也改口叫明軒?!?/br> 宋明軒昨兒晚上也沒睡好,趙彩鳳是著急想生計的事情,宋明軒卻是想了一晚上的趙彩鳳,今兒一早瞧見放在書桌上的那胎發(fā)筆,心里頭又想了起來,宋明軒恨極了這樣的自己,以前對如月的時候,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也沒經(jīng)歷過這樣的事情,在他看來,這樣的自己簡直就是□□迷心了。 宋明軒出門在后院洗了一把冷水臉,又進門給如月上了一柱香,這才稍稍的安穩(wěn)了下來,潛心看起了書來。 轉眼又過去好幾天的光景,這幾日趙彩鳳和宋明軒一直都沒怎么說話,宋明軒是忙著看書,趙彩鳳則是在楊氏的帶領下,跟著一起往趙地主家的玉米地去收玉米去了。 趙彩鳳這還是頭一次干農(nóng)活,當她站在玉米地邊上,看著一望無垠的比她人還高了好一截的玉米地之后,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前世向往已久的歸隱田園的生活啊,如今終于如愿以償了= = 分配給趙彩鳳的工作是剝玉米皮,然后把玉米連成串,到時候就可以掛在墻上,把整整幾面墻都掛滿。趙地主家原本是趙家村最大的地主,但是子孫不孝,把祖上的基業(yè)敗得差不多了。 以前趙家村除了村民的土地,剩下的地都是趙地主家的,如今就分了各家各戶的,所以趙家的長工也沒有幾個,到了收成的時節(jié),只能靠招短工來做活。 女人的工錢又比男人便宜些,所以楊氏和許氏兩人就和趙地主說好了,包下了這一片玉米地的采摘和整理工作。 一開始幾天楊氏和許氏起早貪黑,原本以為能忙過來的,但是后面忙了幾日,才發(fā)現(xiàn)兩個人竟也忙不過來,楊氏便提議讓趙彩鳳過來幫襯一些時日,趙家兩個孩子就讓陳阿婆帶著。 趙彩鳳聽說有活干,一開始還覺得很興奮,畢竟這是她穿越到這里之后,第一次下地,等到了田埂上她才知道,原來她要做的活并不用下地。 楊氏和許氏掰下玉米送到田埂上,趙彩鳳把玉米殼剝下來,用繩子串起來就算完事兒了。這伙計聽起來很輕松,可是趙彩鳳才干了半天,手指就已經(jīng)磨破皮了。 看著曾經(jīng)被針線□□,如今又被玉米殼□□的手指,趙彩鳳真是疼的想死的心都有了,十指連心??! 楊氏心疼閨女,瞧見趙彩鳳手指都磨破皮了,只心疼道:“彩鳳你一邊歇著去吧?!?/br> 許氏畢竟是婆婆心思,見了彩鳳這樣,只笑著道:“彩鳳,頭一次做是這樣的,以后等生出了老繭來,就不疼了。”其實許氏這話說的雖然實在了點,但也算不上刻薄,她給宋明軒娶媳婦為得就是能找一個出得了廳堂、下的了田埂的人,只怕以前如月也沒少跟著她下地,況且人家如月手工活又好,許氏能看上趙彩鳳,無非也就是想著今后能有一個撐起宋家的人來。 楊氏聽許氏這么說,雖然心里不痛快,可也不好再說什么,若是宋明軒考不上舉人,依然在家吃閑飯念書,趙彩鳳少不了有一天也要像她們一樣,日日在這田埂底下曬太陽干農(nóng)活的。 趙彩鳳也不置氣,畢竟要怪只能怪自己運氣不好,沒穿成富家大小姐,偏生穿到這樣一個窮人家來了。況且楊氏和許氏都是苦命人,大中午兩人在玉米地里面掰玉米,這滋味也確實不好受。 “我歇一會兒,等一會兒少疼些了就繼續(xù)?!壁w彩鳳其實也郁悶,你說要穿到這樣的人家也無所謂了,好歹別給我一個金尊玉貴的身子,如今這趙彩鳳的身子,還當真應了一句老話: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許氏畢竟也是不忍心的,解了自己的包頭巾下來,遞給趙彩鳳道:“用這個把手指扎起來,這樣少疼一些。” 于是趙彩鳳就扎著兩塊包頭巾,繼續(xù)著自己“向往已久的田園生活”。 晚上正要遇上要下雨,楊氏和許氏便提早回去了,幾個人跑到小橋口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晚了下來。 憑空劈了一個悶雷下來,大雨就跟倒下來的一樣。許氏楊氏都撒丫子一樣的往家里頭跑,趙彩鳳也只能緊跟其后,天知道她這累了一整天,腳底下早已經(jīng)沒什么力氣了,趙彩鳳再一次鄙視了一下這身子。 外頭的雨下的太大了,朦朦朧朧的一片雨霧,連人影也瞧不清楚,雷又一聲接著一聲的,趙彩鳳正是忍無可忍了,恨不得沖著老天喊一聲,你有本事給我來一下,把我劈回去了也算完事兒了。 宋明軒這會兒也沒閑著,瞧見變天的時候,把兩家人曬著的東西都收進了堂屋,才把東西都放好,外面幾個閃電下來,雨點就劈頭蓋臉的落下來了。 楊氏和許氏真可謂是一對好姐妹,跑的可真夠快的,等她們回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趙彩鳳沒跟上來。楊氏急著要出去找,那邊宋明軒不等她們兩個商量妥當,只撐了一把老黃傘,就往雨里跑了出去。 趙彩鳳原本也跑得挺快的,但是下橋的時候滑了一下,那時候穿的布鞋又沒有防滑的功能,這一打滑人就差點兒滑到河里去了。幸虧邊上有一截草還算扎實,趙彩鳳抓住了那草,好容易給爬了起來,滿身都是黃泥水了。 這時候真是要多狼狽有多狼狽,趙彩鳳這輩子也沒經(jīng)歷過這種事情,手指上的傷口又疼的鉆心,可她現(xiàn)在滿臉是水,也弄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在這總狼狽的狀態(tài)下,即使是一個三十歲的成熟女性,也忍不住要失聲痛哭了。 正在這時候,趙彩鳳忽然發(fā)現(xiàn)雨變小了,等她擦干了臉上的淚痕,發(fā)現(xiàn)其實外頭的雨并沒有變小,而只是自己頭頂?shù)挠曜冃r,就看見這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在暴雨下瞇著眼睛,為她撐起一把傘來。 宋明軒……姑且稱他為十七八歲的少年吧,這時候看起來卻似乎比平常高大了一些,他一手打著傘,一手彎腰把趙彩鳳從地上拉起來,可惜地太滑,趙彩鳳使了幾次力氣,還是沒能爬起來。邊上正是川流不息的河水,這么大的雨隨時都會引發(fā)山洪。宋明軒丟下了雨傘,背對著趙彩鳳,彎腰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背上。 趙彩鳳這時候也鬼使神差的就趴在了宋明軒的背上,即使兩個人身上的衣服都被雨給淋濕了,但是體溫仍舊通過單薄的衣物傳遞給了對方,趙彩鳳用手不爭氣的捋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淚水混合物,只見宋明軒撿起了雨傘,遞給趙彩鳳道:“地太滑了,我背你回去吧!” 這會兒也顧不得避嫌不避嫌了,趙彩鳳一手接了傘,蓋在兩人的頭頂上,一手圈著宋明軒的脖子,靠在他肩頭上,認命的讓他把自己背回去。趙彩鳳從來沒有想過,這兩世加起來,第一次這樣背自己的,除了自己的父親,居然是這個十八歲的孩子……她到現(xiàn)在都還是改不掉要用孩子來形容宋明軒,雖然宋明軒的一舉一動其實一點兒也不像一個孩子。 宋明軒畢竟是個讀書人,體力有限,這一小段的路也已經(jīng)累的他氣喘吁吁,額露青筋的了,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瞧見他那硬著頭皮背自己的樣子,趙彩鳳還覺得蠻享受的,這種感覺就像是自己小時候,非要做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情,然后打腫臉充胖子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嗯嗯,將戀愛進行到底…… ☆、第 25 章 從小橋邊到趙家的路并不遠,但是路上太滑,宋明軒也不敢走的太快。 大風大雨的,即便兩人的頭頂都蓋著一把大黃傘,但還是大雨還是把兩人澆灌的濕濕的,半點用處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