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華韶笑道:“不僅粽子不給你,連你人也不讓走,就在我院里等鶯兒回來咱幾個還熱鬧些?!?/br> 欣兒指著多出的一籃粽子道:“那這又是誰的?” 華韶笑著不說話。 “給你家許優(yōu)留的???” 華韶笑著,卻有絲不易察覺的哀傷:“許府哪差這點東西?!?/br> “那是誰的?”欣兒恍然大悟,不再追問,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你想些什么亂七八糟的,瞧你壞笑的樣子?!?/br> 小菊在一旁看得糊涂,嘟噥著:“兩位姑娘有事盡瞞著我們?!?/br> 欣兒的丫頭竺子把小菊拉到一旁道:“姑娘們說悄悄話,咱有秘密也不告訴她們。” 小菊傻呆呆地湊過耳去。 竺子這般那般說了許多,欣兒笑著問道:“你倆偷偷嘀咕什么呢?” 竺子得意地對欣兒姑娘道:“姑娘若想知道只能拿秘密換?!?/br> 小菊一臉懵懂,“可是竺子jiejie,你啥都沒說???” 竺子被氣哭了,假裝不理小菊:“我沒你這種傻meimei?!?/br> 小菊追上去繼續(xù)問竺子是什么秘密,兩個小丫頭追逐打鬧著跑去了別處。華韶和欣兒笑得彎下腰,半天停不下來。 笑罷,欣兒突然有些憂心地說:“最近鶯兒幾乎天天赴會,倒是你,以前的??蛡兌疾淮髞砹??!?/br> 華韶還在笑著:“多好,樂得清閑。” “你能奢能儉,我倒不擔(dān)心你生活,再不濟(jì)還有我呢!只是怕mama見你許久沒有生意動歪心思,將軍離得遠(yuǎn),你和許公子也斷了來往,若真出事可怎么辦?” 華韶明白欣兒指什么,心內(nèi)不安也不曾表現(xiàn)出來,“客人們找不找主動權(quán)又不在我這里,豈不是只能隨緣?jiejie不用替我擔(dān)心,我心里有打算的。” 事實是她除了越花越少的積蓄,什么都沒有,沒有主意沒有靠山,漸漸地,連那點賴以維生的名聲也隨著新人登場淡下去。 ☆、兩個男人 許優(yōu)自從玉香院歸來已幾日不思飲食了。 門未鎖,許夫人推門而入,許優(yōu)躺在床上,不過幾日的功夫已消瘦了許多。許夫人心疼得顧不上罵他,也不敢怨他拿童小姐做幌子背地和玉香院那丫頭私會。 煙兒替許夫人抬來椅子。 “娘親不是不愿意替你買她進(jìn)門伺候你,只是以前怕她辱沒了許家門楣,現(xiàn)在即便娘親愿意,也動不得她了?!痹S夫人嘆氣道,“優(yōu)兒聽話,吃些東西好不好?” 許優(yōu)癡癡盯著床幔頂,茫然地?fù)u搖頭。 他守了七年。總覺得橫亙在他與華韶二人的是俗世俗事俗人俗念,那些都可以克服或者干脆不去在乎,可是現(xiàn)在他連等待的資格也失去了。他不知道該怎樣向母親描述現(xiàn)在自己心如死灰的感受,他知道自己該孝義兩全,為國出力敬孝雙親,只是此刻他心空得連自己都顧不上了。 許夫人拿過下人遞過來的沾了水的毛巾,輕輕在許優(yōu)干裂的唇上沾了沾,毛巾勾起一片死皮,滲出血。 許優(yōu)無知無覺般一動不動躺著。 “我敗給你了?!痹S夫人放下毛巾,因心疼含著眼淚道:“你想怎樣都行,娘親只求你為了我們別這么作踐自己。你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那丫頭知道嗎?在乎嗎?受傷的只有我和你父親?!?/br> 許優(yōu)幽幽轉(zhuǎn)過頭,破聲大哭道:“她有意中人了?!?/br> 許夫人更恨華韶了,只怪自己兒子不爭氣偏中了那女人的毒,見兒子愿意開口只得壓下怒火安慰道:“優(yōu)兒不難過,憑她喜歡誰,你和她多年的感情,努力追過來便是了?!?/br> 許優(yōu)掙扎著起身。 許夫人上前扶起他,沖煙兒罵道:“呆站著裝死人呢?還不趕緊過來扶少爺?!?/br> 又命丫頭去傳飯:“只要軟和的粥,少爺許久沒吃東西腸胃禁不住折騰?!?/br> 許優(yōu)喝下三碗粥,許夫人在一旁看著都擔(dān)心兒子被撐壞:“少吃些,待緩過來了再好好吃把力氣補(bǔ)回來?!?/br> “娘親。你答應(yīng)贖韶兒的事可當(dāng)真?” 許夫人推托道:“若你們情投意和,娘親便依你,但強(qiáng)買人家姑娘的缺德事我不做?!?/br> “好?!痹S優(yōu)咽下嘴里塞滿的粥,發(fā)狠道:“我聽您和爹爹的,參加鄉(xiāng)試,自己掙下功名迎娶華韶。” 司禮監(jiān)的小太監(jiān)拎著一籃東西到了城西府邸。 “什么東西?”張公公拿開遮住籃子的布?!棒兆??”張公公地將布蓋上,罵道:“你小子倒省事,往年間都是送銀子,今年就送這么一籃粽子,拿進(jìn)去吧!” 小太監(jiān)道:“回祖宗,這是華韶姑娘親自送去茅屋的,姑娘還在茅屋等了好些時辰,久不見人才走了?!?/br> 張公公來了精神:“這東西易壞,趕緊快馬加鞭給主子送去吧,他可眼巴巴盼了些日子。華韶姑娘等了半日的事也交待出去,主子會高興的?!?/br> “祖宗,您說主子何必這么大費周章呢?”小太監(jiān)問道。 張公公一腳踢過去道:“主子的事也是你這狗奴才能碎嘴的,打發(fā)了差事還不去辦等什么?等我替你去?” 小太監(jiān)剛跑了幾步,張公公又把他叫回來,回房里拿出一個錦盒:“托人一并帶回宮里給老祖宗,就說是我這個做兒子的孝敬他的節(jié)禮,皇上那兒還得托他老人家為主子時刻言語著?!?/br> 小太監(jiān)領(lǐng)命跑開了。 蔡永義在太子府上練著箭,守門的奴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躲著箭矢,沿著院子邊進(jìn)來報:“稟主子,有南京快馬來的消息。” 蔡永義嘴角一挑,女人么,不過這般。 高仰起頭,道:“讓那人進(jìn)來?!?/br> 一路不停換馬狂奔而來的人向太子跪著雙手向太子府的奴才呈遞過一封書函。 蔡永義撕開,只是看背面的墨跡便在心中贊嘆道:“字倒有幾分男兒風(fēng)采,不俗?!遍喠说谝恍行谋銢隽讼聛?。 是錦衣衛(wèi)的工作進(jìn)度匯報。 他拿起弓箭,射向箭靶,一連數(shù)箭,全精確巧妙地繞開了靶子,四散落在院子里。 “不練了?!辈逃懒x負(fù)氣道。 南京那邊陸續(xù)來了好幾個消息,獨獨沒有那個女人的,她莫不是忘了自己吧? 蔡永義突然有些難過。 褪去太子爺光環(huán)的自己對女人果然毫無吸引力么? 端午后轉(zhuǎn)眼便是盛夏,他去南京的差事因為康貴妃病情加重耽擱下來。 蔡永義在太子府上的日子越來越少,基本宿在宮中,白天進(jìn)后宮在床前不眠不休守著生母,入夜待母親睡下后再離開。后宮不許成年男眷踏足,皇上念在兒子孝義難得,隨著康貴妃病情愈重漸漸下不得床,夜里也咳得睡不著,特準(zhǔn)了他侍立于生母榻前,諸事先放一放。 病來如山倒,康貴妃苦熬了月余總算是過了這關(guān)。 蔡永義放下心回府處理公事沒幾日便又收到南京的急信,然而幾番期待失望期待失望期待絕望的反復(fù)折騰下,他已不會再緊張了。 下人們掩鼻抱著一個籃子。 “什么東西?”蔡永義問道。 “南京張公公托人加急送來的東西,主子沒發(fā)話奴才沒敢看,只是有一股惡臭,主子不要靠太近?!毕氯藗冸x太子爺遠(yuǎn)遠(yuǎn)地回話道。 “送信的人呢?找他來回話?!?/br> “暑氣重,來時差點暈過去,奴才讓人扶去房里喝點水歇著了?!?/br> “這堆臭東西扔掉吧!我隔老遠(yuǎn)都聞到了?!辈逃懒x離開有余味的正廳,到了外面園子里,對奴才道:“也歇得差不多了,叫那人過來回話?!?/br> “嗻——” 南京來的人見了蔡永義跪下道:“奴才回主子話?!?/br> 蔡永義嫌棄地問:“那堆臭東西是什么玩意兒?” 來人回道:“玉香院華韶姑娘端午那日送去茅屋的粽子,雖是生米,在炎夏捂了月余,腐壞后發(fā)出的臭味?!?/br> “除了粽子呢?”蔡永義因生母身體陰郁了許多的心總算敞亮了一點,至少證明自己還是有魅力的,嘴角浮現(xiàn)出笑意又怕被下人們發(fā)現(xiàn),仍驕傲地高昂著頭:“旁的東西也呈上來吧!” 來人茫然道:“旁的東西?奴才不知主子指的什么。” “信,字條,或者些旁的?難不成只有這一籃粽子?” 來人道:“奴才不知道,這就去籃子里查看一下!” 送信的人同幾個小太監(jiān)把扔掉的籃子撿回來,所有角角落落翻找了無數(shù)次。互相推托著無人敢去稟報,最后還是送信的壯著膽子回了太子爺:“主子,找遍了,沒有。” 蔡永義覺得不可能,他那首情詩不管是回是拒總有個結(jié)果吧。“莫不是你們這些奴才們粗心給弄丟了吧?” 奴人匍匐在地,送信的道:“真的沒有,華韶姑娘端午那日去茅屋除了送粽子還等了主子好些時辰,天晚無人才回的,只留下粽子?!?/br> 蔡永義問道:“她自己送去的?還等了我許久?” “是?!?/br> “都退下吧?!辈逃懒x走了幾步,對身后跟著的貼身太監(jiān)道:“把那籃子撿回來?!?/br> “主子,都臭掉了還留著作甚?” “粽子臭了,籃子不能洗洗?懶奴才,快去?!?/br> 作者有話要說: 總算開始進(jìn)入女主的感情線了。 開了個自嗨的現(xiàn)言新坑,小伙伴有興趣可以去看看。 感覺在把自己逼死的路上越走越遠(yuǎn)…… ☆、閉門羹 收到臭粽子之后不久蔡永義便打點好東西再度起程去往南京。 到了府邸換下華服,拎著華韶那個從南京送到北京,再從北京千里迢迢帶回南京的竹籃。 張公公將太子爺換下的衣服抱在懷里,問道:“主子這是要去玉香院?歇歇再去吧,華韶姑娘就在那兒又沒人和您搶,照您的吩咐不許旁人找她作陪,這些日子閑著呢?!?/br> 蔡永義不愿承認(rèn),只交待道:“好好辦你的差,別多話?!?/br> 穿著粗衣,拎著竹籃,乖巧地站在玉香院后門,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太子爺活像個逛市集的小媳婦。時不時探頭往里面望望,心里惱恨傳話的丫頭腿腳怎么這么慢。 日頭越來越烈,他幾乎想放棄裝窮拿著銀子從正門風(fēng)風(fēng)光光進(jìn)去了。